“這次的報酬”
“謝謝”
掂瞭掂手中的錢袋,憂嘆瞭口氣,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句“我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倦”
錢這種東西跟狗身上的鐵鏈差不多,都是用來束縛的,至於長短粗細,都在那頭,半點不由人。
駕車穿過一條條的街道,市井小民的生活展現在眼前,送貨的、開小酒館的、賣肉的,各司其職,忙忙碌碌的為著生計奔波。
這裡的人哪有空去朝拜主神,能吃飽就不錯瞭。
車輪走瞭一陣,忽然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憂下車查看。
“真是倒運,輪子壞瞭”付下身看著木輪裂開的縫隙,回去是該叫鐵匠補上幾顆釘子。
就在這時透過輪子的間隔,對面鋪子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帶著厚皮手套從鐵籠裡揪出一隻白凈豬仔,後者不住掙紮,那壯漢抓著兩條後腿,對著旁邊青石板就是一磕,好傢夥,又快又狠,豬仔登時安生瞭,有個熱水的夥計先是拿水一潑,接著又拿出尖刀,一手按住豬頭,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血嘩嘩的流到盆裡。
橫一刀豎一刀,豬仔就開瞭膛,那壯漢手一伸五顏六色的內瓤,直接就給傾倒出來,隨意地扔在一個木桶裡。此時那豬的眼神明顯無光,甚至身體被掏空後,還對憂眨巴兩下眼睛。
此時憂的內心毫無波瀾,眼淚不爭氣的從嘴角留下,已經半年多沒和孩子們吃過正經肉瞭。
“嘿!老板。”憂牽著馬車走瞭過去“最近生意不錯啊!”
“哎呦我去,這不是憂嗎?好久不見,好久不見。”那壯漢剛才還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見瞭憂當即換瞭一副笑臉,他們這種小本生意終究還是需要上面照顧的。
“這些都是今天剛殺得?怎麼這麼小,以前不都是一二百斤的大豬嗎?”
憂捏著鼻子,看著十幾個木桶,裡面全都是下水,一陣陣腥味飄的那都是。
明明殺豬方法是霧之大陸的,可是這豬的用餐還是老一套,不吃內臟,而且把豬血都潑瞭,每次見瞭都讓憂大呼可惜。
“憂你是不知道,最近上面招待領主,想瞭道新菜,從霧之大陸的那什麼?”
壯漢把手套摘瞭,接過憂給的檳榔,也不忌口,大嘴把果肉嚼碎,平民買不起煙草,從外地運來的檳榔自然成為瞭平民消遣對象。
憂倒是沒吃過,聽說容易上癮。
“那個烤乳豬?”
“對對對,就是烤乳豬,那個廚師說瞭要出生一兩個禮拜的小豬。”
憂下巴指瞭指城墻“可這……教徒不少吧”
教徒一般在隆重的日子不吃肉,那還要殺這麼多幹什麼?
“嘿嘿,上面吩咐過得,咱也沒辦法……”壯漢陪笑。
“那你也不該把那腸子和別的混在一起吧,都有味瞭!誰買啊?”
“殺得急,分開來太麻煩,再說這平民也不怎麼吃,都嫌臟也沒人要,一會兒估計都得倒瞭。”
“行瞭行瞭,你也別說瞭,我給你處理瞭吧,把這幾個桶的我都要瞭,臟就臟吧,誰讓咱為瞭[弗雷]的市容呢。”
心中盤算好價格,從錢袋拿出幾枚銀幣,那壯漢一看頓時笑開瞭花,剛好是市面上的正常價一點都不賠。
“趕緊的給裝上去!”裝著下水的桶子被夥計們裝滿瞭整個馬車,腥水稍微顛簸都溢瞭出來,又黏又腥。
*
“憂哥回來瞭,大傢快來啊!”
駕車回到住所已經是下午瞭,就被孩子和鄰居們圍瞭起來。
“好多內臟啊!憂你是從哪買的?”
“奇怪,這腸子怎麼沒分出來。”
“省省心吧,有肉吃就不錯瞭!”
喊上鄰居們,一起幫忙從馬車上把物資卸瞭下來。
“不要錢的啊,不要錢,大傢每人都有份,排好隊啊!”
已經不是第一次瞭,隻不過以前沒有這麼多而已,憂喊瞭幾句,把馬車教給要好的夥計,從裡面簡單挑揀幾塊新鮮點的內臟,向自己房屋走去。
憂和孩子們住的是貧民區,地處王城外城東南方,以前教國盛產勇者帶來的高利潤分配不均,一部分貧窮人口沒有帶動起來,導致瞭貧民區這種三不管的地方出現,加上元老院被教團接管,王室權利被隸屬元老院的大小貴族瓜分,各種權利鬥爭的失敗者都會被流放到這裡。
“憂哥,歡迎回來!”坐在的輪椅上的孩子湊瞭過來,仔細看可以發現他他並沒有雙腿。
“教瞭很多哦!艾露和艾夫都很好的教會他瞭。”講話的是雙子姐姐艾露和弟弟艾夫。
接濟的孩子一共十八名,但是有十二名是有父母的,雖然大多是單親,和憂一起住的六名小孩,最小的是六歲的男孩阿拉喬伊,年齡最大的是十五歲的涅普。
“好啦!不要讓憂哥困擾啊,快去準備做飯,不能做菜的就趕緊準備碗筷……”和涅普一樣年紀的法斯,也和涅普一樣找到瞭可以顧傢的工作,隻不過性格方面實在有點嚴謹。
“法斯,巴爾呢?”憂看著指揮孩子們幹活的法斯,自己也脫下護甲,交給一旁的涅普,後者很熟練的把護甲放在物品架子上。
“巴爾還沒下課吧,最近好像一直都回來晚瞭。”
回頭看瞭一眼孩子們,憂走向廚房。
“憂哥,不是說好每次任務回來是我們做飯的嗎?”
看見憂去拿衣架上的圍裙,法斯不滿地說道。
“哎呀,那個?今天有人過來玩,我想親自下廚做點吃的……而且軍用幹糧實在太難吃瞭。”說著換好衣服,走向一樓的廚房部分“你們先玩會兒吧~”
法斯嘆瞭口氣,憂在孩子們心中的地位是絕對的,就算再怎麼想讓哥哥歇著,他要是想幹活就不能阻止。
晚飯談不上多麼豐盛,但也絕對不寒酸,雷斯卡特耶有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平民以上都看不上動物的內臟,在菜市場內臟的價格極為便宜,這個現象讓憂都快樂瘋瞭,因為祖上是來自霧之大陸的旅商,對食物的利用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資金的問題很久以前就有對策,憂在部隊的編制可以免除一大筆稅收,加上法斯和涅普打工的地方是米露提耶旗下的產業,作為新崛起的傢族比較註重名聲,對員工生活很負責,去同為米露提耶的市場會很安全。
“今天來的人會是誰呢?連珍藏的醃肉都拿出來瞭。”法斯把最後的肉菜端瞭上來,發光的魔石照亮屋子,映襯著一桌子的美食。
一樓是廚房和客廳對半分的結構,憂坐在餐桌主席上,孩子們分開兩旁,在客席的位置留瞭個空位。
艾露說道“憂哥今天來的是誰啊?炒瞭好幾個雞蛋的雞蛋餅~是女孩子吧,難道是女朋友?我們今晚要回避嗎?和最喜歡的女孩子共度春宵嗎?呀!好浪漫!”
弟弟艾夫掐瞭掐姐姐,對憂說道“憂哥別在意,姐姐是個笨蛋。”
艾露突然把手搭在弟弟肩膀上,一臉壞笑的說“我愚蠢的弟弟喲!你太不懂情調瞭,剛才憂哥做飯時那種開心的表情,叫什麼來著?笑顏如花?再加上剛才憂哥沒有反對是女孩,能看上憂哥這個帶著幾個孩子的人,那一定是真愛,幹柴烈火一下就燒起來瞭!”
抱著身子扭動說著情話的小女孩,真讓人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十二歲。
憂問道“你從哪裡學到的這些詞啊?”
艾露得意的回答“憂哥床下的小本本裡~哦~我親愛的瑪麗安娜~要抱抱~好羞恥啊~憂哥你好悶騷啊!”
這時涅普抓住艾露的肩膀說道“那是我的書啊!隻是被憂哥沒收瞭而已~”
兩個女孩瞬間就跑到一旁互掐,因為隻是玩鬧根本沒必要阻止,憂囑咐瞭聲後,拿起巴爾帶回傢的學習資料看瞭起來。
這時巴爾對憂問道“女孩子嗎?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憂混不在意的指著魔法書的一段魔法詢問該如何使用,巴爾給憂解釋完之後再度詢問。
這時憂才回答“你和涅普,法斯都認識她……”
“艾夫艾露見過她嗎?”
“沒有啊,她是幾年前就搬走瞭……”
巴爾思索瞭一陣說道“艾露艾夫和阿拉喬伊來這裡六年瞭,我們三個裡最短是法斯有八年瞭,憂哥默認是女孩,在那幾年裡?難道是盧茜安姐姐?”
巴爾是擁有魔法天賦的孩子,作為三代服兵役的傢庭,憂沒有貧民區的特殊限制,而且還用多方資助將他送進王城的黑姿爾魔導院總院。
“巴爾哥好厲害,能記得那麼久的事。”阿拉喬伊贊嘆,對這個在學校取得好成績的哥哥很羨慕。
“嘻嘻,我巴爾大人可是未來的大魔導師,成為大賢者的人,別看隻是初級生,背下整本《初級魔法詞典》也不在話下。”
“巴爾?”憂嘆瞭口氣對這個自認天才的孩子說道“你要記住,世上不可能念出同一句咒語,不會有同樣威力的魔法,那些咒語法陣永遠都是輔助,越是固化的形式主義,越容易步入歧途。”
“是是,憂哥,那個盧茜安,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啊?”
巴爾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憂並沒有在意,巴爾的真實身份確實有些特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瞭,現在在眼前的,隻有十五歲的平常男孩巴爾而已。
“她呀,好像是聖冰華騎士團的近衛騎士,直屬於威爾瑪麗娜的席位成員。”
聖冰華騎士團的構成自上而下是團長,席位再至普通成員,其中席位也可以擔任團長的近衛,在緊急時刻接管戰場指揮權。
“果然啊,你還是要走這一步……”聲音很小,像是小孩子鬧別扭。
“巴爾?你怎麼瞭?”憂想起不好的事情,隨即安慰巴爾“我不會去參加那種鬼地方啦,而且我這麼弱……”
巴爾如今會在這裡,他的傢事和諾絲庫裡姆少不瞭幹系,也可能是因此不高興的,這是憂的推論。
“不,憂哥是很強的,我知道的……”
“怎麼可能啦~哈哈!”再強能強到哪裡去,如今教國人才濟濟,一個小小的隊長級,教國多的是。
“就算憂哥加入哪裡,我也不會說什麼,憂哥最開始經常把變強掛在嘴邊,那時候雖然過得艱苦,憂哥還是很開心的,不像現在。”
憂用捉弄的語氣回答“才不要,巴爾~我希望你們長大後拋去那些不愉快的經歷,當然經驗還是要有的,之後呢,我希望大傢能在清醒的狀況下做出自己的選擇,不要被情感左右,也要學會承擔後果,不要逃避。”
巴爾道“如果你加入哪裡表現出眾,不是更可以完成小時候的目標嗎?……唔姆~”
撫摸巴爾黑色短發,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有時候就是這樣吧~發現目標遙不可及什麼的~還有個把月你就真正十五歲瞭,到你的成人禮我有件禮物送給你。”
“禮物?”
現在的傢裡隻能勉強應付生活開支,但能讓孩子們高興的過下去,憂就有無窮的動力。
咚咚咚,突然聽到門外有響聲,打開門後發現盧茜安面色微紅的提著一籃子美食站在外面。
“噢!看吧!果然是盧茜安姐姐。”孩子們起身歡迎,盧茜安腳步有些扭捏的進入屋子。盧茜安早在對話開始前就找到瞭這裡,隻是一直心情復雜不知是先敲門還是先打招呼。
來時看著外表有些破爛,但還是很穩固的三層樓房,這在貧民區並不少見,因為再破爛的樓隻要用魔法加固一下就能堅固如城墻。
如今和以前變化並不大,是專門雇傭術士加固過瞭吧。聽到裡面的對話聲,雖然不清楚內容,真的感覺像回到從前的日子,要是在將來,自己和他住在一起,就像這樣教導孩子該有多好,如果那種未來真的可以實現的話。
對,我現在就是來實現那種未來的!
“盧茜安?”
“啊!別……你嚇到我瞭!”
門前的盧茜安看著眾人發呆,憂出聲發問。
“看見你突然發呆瞭,我來個你介紹一下阿拉喬伊,艾夫艾露姐弟,至於法斯,巴爾,涅普,這三個你都認識,還有那個,是新成員古林博斯帝。”入座後憂給盧茜安做著介紹,隻不過古林怯生生的躲在孩子們後面。
“大傢好……”
艾露雙眼盯得很緊,說道“盧茜安姐姐和憂哥認識多久瞭?”
“十年瞭吧,雖然搬走後很少見面。”
艾露“嘶”的吸瞭口氣,說道“自幼分別的青梅竹馬?屬性力滿分,長得也很漂亮~那接下來……你來這裡的表現,好平常啊~”
艾露對盧茜安的評價讓涅普和法斯幾個點點頭,盧茜安有著彌賽亞標志的金發,線條柔和的俏臉有著婉約秀麗的氣質,但是身穿軍裝的她跟背後重劍形成反差,自然形成一種颯爽英氣的感覺。
她身段極為高挑纖細,原本寬領軍服一直開到胸前,極為大膽,可偏偏那抹雪白大部分被內衣擋住,隻留下一點溝壑讓人遐想,內衣有個俗名像憂這種年輕人總喜歡稱呼為[露胸毛衣],從盧茜安潔白玉頸覆蓋到胸面,教會金色十字平躺其上,劍指下方幽谷。肩膀微窄,是因為那對豐碩渾圓的峰巒過於顯眼,簡直可謂高聳入雲,秀致纖細的小蠻腰則可以用盈盈一握來形容,棕色腰帶和十字裝飾,保護著騎士服露出的小小肚臍,哪裡平坦柔和,肌膚吹彈可破,別誤會,那腰帶和十字裝飾是特殊道具,要不然也不敢這麼大膽穿戴。
豐臀圓潤飽滿,弧度美妙,與蜂腰窄背連成極為陡峭的玲瓏曲線,肥美的腰胯之下,一雙又長又直的美腿被絲襪緊致包裹,吊帶腿環在袍裙中若隱若現,步態輕盈而又活力非凡。
巴爾道“因為以前盧茜安姐姐和憂哥是好朋友啊,兩傢都認識很久的~”
很想吐槽情竇初開的妹妹,書本上那種一見面就親嘴的情節其實都是騙人的。
“哦!今天憂哥好像鋪好瞭新床,難道……”
“我確實打算留宿的,和往常一樣不是嗎?”盧茜安臉紅的回答,這讓孩子們震驚不已。
之後在餐桌上就是各種對於勇者啦,長相的話題,盧茜安並不是外人,所以聊的很開,很快就和孩子們打成一片。
晚飯後憂在照顧孩子們入睡。
“憂哥,那個盧茜安姐姐看你的眼神有點奇怪。”阿拉喬伊被憂從輪椅抱上床時冷不丁的說出這句話。
“對呀對呀!法斯也感到奇怪,好像有點太過註視哥哥瞭。”上鋪的法斯也探出頭發表意見。
法斯,阿拉喬伊,艾夫還有巴爾,這四人睡一間屋子,標準的上下鋪關系。
“不是說瞭嗎,我和盧茜安很早就認識,你們別瞎想,她又不可能吃瞭我”
阿拉喬伊說道“我說的不是那種奇怪啊,總覺得她心裡有事。”
“雖然確實是好朋友,但是就這樣住在其他人的傢裡,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嗎?”巴爾躺在床上說道“我看她背的那把劍應該有一百斤吧,她被稱為[不是勇者的勇者],但是……”
憂搖瞭搖頭“盧茜安的重劍一百二十三斤,據她說在聖冰華肉搏能排前十……”
“憂哥還是能強上她的!”
梆的一聲,給巴爾腦門一個手刀。
“看來是我不在傢,你們都被艾露教壞瞭!”憂忽然把冰涼的手伸進巴爾腋下,雖然是十五歲但畢竟還是孩子,讓後者不斷掙紮。
“看我魔爪~”
撓!撓!撓!
“救命啊!要死要死”
男孩把蓋好的被子踢得散架,短短的睡前打鬧,讓孩子們露出笑顏。
“好啦好啦,趕緊睡覺,睡好覺才能長高個。”
孩子們一起應聲,十分聽話。
憂撫摸著巴爾胸前的項鏈,一塊穿孔鵝卵石配上絲綢編成的繩子,類似的東西孩子們都有,在貧民區也沒什麼可玩的,小時候就給幾個人每人做瞭一樣。
“這東西都要戴好,要是走丟瞭我還可以把你們找回來。”
巴爾嘟囔著嘴“按書上做的,管不管用還不知道呢。”
憂也沒說什麼,隻是笑瞭笑,給阿拉喬伊捏捏被角就離開瞭房間。
“要我說,今天晚上哥哥的處境很危險啊。”在憂走後法斯重新探出頭,對眾人小聲說道。
“盧茜安姐和憂哥很早就認識,我擔心的是盧茜安姐要是把憂哥打包帶走怎麼辦?”
“是啊,那種眼神就像在壓抑著自己一樣,特別是看憂哥的時候,完全沒有註意到我們,現在應該在憂哥的房間裡吧。”
“唔,我有點懷念幾年前的日子瞭,憂哥現在好像就沒有高興過……”
聽著夥伴們的睡前談話,巴爾一反常態,看著木質屋頂,好像在思索什麼。
二樓側屋內一張桌子散散落落的幾本書,旁邊就是簡單木板鋪成的床,桌子上的魔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正好照亮有些狹窄的屋子。
盧茜安進去後,發現雖然有些狹窄和破舊,但是每個角落都打掃的很幹凈,那張床是用舊箱子和木板鋪成的,除瞭上面的床單和單薄的被褥,下面居然都是幹草,想到自己即便是在臨時帳篷也是住的最高級的絲絨,總感覺像是背叛瞭他。
“小茜?”
“伊呀!”
突如其來的昵稱,再度打斷盧茜安的思緒,也隻有被憂用昵稱叫到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噓!小聲的,孩子們剛剛睡下。”
“唔嗯!都是憂的不好,進來的時候都不和我打招呼。”翻身坐起,把枕頭放在腿上,裝作不高興的模樣。
憂手裡拿著兩個冒著熱氣的杯子,還有淡淡香氣溢出,伸到盧茜安眼前,後者靠近杯口聞瞭聞,露出很開心的表情。
“是憂的特制燕麥,好久都沒喝過瞭。”抿瞭一口,感覺清甜溫暖的液體在口中回味無窮。
盧茜安端正的坐在床上,合適的騎士服緊貼著身體曲線,輪廓鮮明,隻是胸前衣物隨著呼吸膨脹收縮,拿著杯子嘴角翹起,俊俏小臉染上一絲桃紅。
“你喜歡就好……”憂將椅子擺正,坐在盧茜安對面“要是打瞭招呼你又會說我的不是,再說隻有兩個人時才會這樣稱呼不是嗎?”
憂坐在椅子上,側身翻看一旁的破舊書籍,這時盧茜安才看清,那些書籍都是記錄魔法之類的書,好奇的說道:“憂你是從哪裡得到這些書的,有些好像是黑姿爾魔道院的吧?”
“這個嘛,巴爾說更新換代的書籍都沒用瞭,是院長發給他的,還有些魔法道具,你可別給別人說啊?”
“還有發舊書籍和道具的事兒?沒聽過啊。”
“咦?我沒上過學院,我也不清楚,而且咪咪露也給過我不少書,都是些理論知識,應該沒問題吧,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就是看再多也沒用。”
“那倒是……”
在這個世界擁有魔法的人,大都是貴族、騎士傢族還有王族,那些人比起平民更容易接觸學習魔法的機會,加上他們不斷傳承的血脈和傢業,使他們把這股力量牢牢的攥在手中,
當然勇者們是例外,他們似乎在出生時就有非凡的力量,通過後來的生活經歷讓他們覺醒,教會說這都是被眾神選中並且賜予力量,其中也有驅使強大魔法的人存在。
而這些人再幹出一番事業後留下子嗣,這些血脈往往又會被貴族和王室收納。
盧茜安又問“那憂現在會用魔法嗎?”
“我還是不怎麼會,倒是父親傳給我的劍術和仙法現在還在用。”
據父親所說,自己的祖上是來自霧之大陸的商人,在很久以前在這裡定居,護身用的“仙法”也和這裡的魔法很相似,就是使用方式的區別。
“伯父教的那個……”回想憂的父親,那個主動入住貧民區的士兵,長著一副糙漢臉,內心卻是個喜歡教人讀書識字,並且四處傳播霧之大陸知識的和藹老師。
想到這裡盧茜安有些傷感,他的離去一定給憂的傢帶來不少打擊,恐怕這裡愈加貧窮的現象也是因為那件事吧。
“這些魔法書學到什麼瞭嗎?”
“那個,其實我也沒看多少啦,總感覺這上面的記載很多都有毛病,跟老爸教的仙法差距很大,如果有人教教我這方面的研究就好瞭……”
忽然憂想到瞭什麼,盧茜安平常不會跟他聊這些,一般都是吃的好不好,生活有沒有麻煩。
“吶,小茜,你今天有什麼事嗎?聊的話很不像你。”
屋內因為剛才的魔石產生瞭熱量,空氣中隱隱有股燥熱,盧茜安把衣服扯瞭扯,緩解冒出細汗的不適感,把形態姣好的長腿搭在另一條腿上。
“憂,加入聖冰華騎士團吧,成為我的近衛,以你現在的表現一定可以進去的。”
“我拒絕!”
盧茜安對這個回答很吃驚“你以前不是很想變強的嗎,為什麼放棄?”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憂也因為小時候自大的話感到有些愧疚“成為騎士或者加入聖冰華騎士團,就會在哪裡常駐,太遠瞭,這些孩子我放心不下。”
“但是……加入聖冰華後,你可以享受更多的福利待遇,包括這些孩子,而且還可以有很多的權利。”
要是那些權利是真的就好瞭,在這個國傢裡,[勇者][騎士團]隻是貴族們炫耀的武裝力量,讓你進攻哪裡就隻能服從,甚至還會用來聯姻之類的。
“好,話題結束!我隻是貪戀巡檢兵這種自由的崗位而已~躺平啦~躺平~對吧?”
“你這個笨蛋,這麼早放棄根本就不像你。”隨後盧茜安忽然想到什麼,對著憂嚴肅的說道“剛才在看吧?”
“什麼?”憂一臉無辜。
“胸部啦,你剛才就色瞇瞇的看著我,哼!”
“那是不可抗力啊!而且盧茜安身材那麼變得這麼好,比上次更豐滿瞭。”
“真的?”盧茜安雙手環在胸下像是襯托矚目果實那樣“白看瞭我這麼久,你就不打算表示下?”
“要不給你看我的?”
“死啦你!”盧茜安說到這裡,眼睛把憂上下打量瞭一番,幼年的朋友也隻有對憂有種奇怪的感覺,無論如何都想在他面前表現自己。
論此時的身份盧茜安比憂高,但是比起聖冰華,後者作為護送隊在基層可是有著很高人望,誰都知道這個人在軍隊裡好說話,身處貧民區也容易接近。
盧茜安心裡就像一團麻繩亂絞,幼年父親發跡後就立刻離開瞭貧民區,自己也因為憂當時的話拼命練武,導致瞭如今有很多話說不出口的局面,內心其實也希望對方可以大膽一點,自己都已經隻身來到對方傢裡,他難道看不出來?還是說因為身份相差太大,作為男性開不瞭口?
櫻唇分離,合並,又顫抖的打開,關上,重復瞭好幾次。
“我有事!”
同時說出一句,比起憂的果斷,盧茜安更像是被前者的話牽引說出。
“嗯?小茜你先講……”
“我~我的~那個~還是你先講。”
“都這麼大瞭,也就不要這麼扭捏瞭吧~”
“大?大什麼的,兩個人有什麼不能扭捏的,扭捏才能大嘛!”
“聖冰華的軍隊都教瞭你啥?”
“那你不要盯著我的胸部說啊!”
兩人對視,仿佛又回到從前在盧茜安父母傢打工時的經歷,相互比拼葷段子,隻是到瞭明天又會恢復那種相隔異地的關系。
“明天跟我一起去南部森林巡邏我就原諒你!”
“那種地方,我和你這不合適吧,被別人看見……”
“反正每次任務回來你都有一天假,我身為席位有很大的權利,自己選擇隨從還沒人敢說的……我都準備好東西瞭,跟我去!”
“……”
“跟我去!”
“敗給你瞭!”
*
“討厭,他同意瞭,如果早這麼說就好瞭,那個問題果然是奢望嗎?”盧茜安抱著憂準備的嶄新被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
“不過仔細一想,這些年他都是一個人這麼過來的啊,和那些孩子們一起艱難的度過,父母那麼討厭貧民區嗎?明明和大傢過得很開心,憂也真是的!那時候為什麼要那麼說啊。”
如果當時憂沒有回答“像勇者一樣的女性”自己應該會和他一起工作,一起照顧這些孩子們,沒準在這個年齡就結婚瞭,在雷斯卡特耶,十五歲以上就是結婚的年齡,這種事情在貴族之間並不少見。
“隻要在大傢面前先一步宣稱和憂的關系,即便是勇者也不能硬插進來,那樣我的勝局就註定瞭。”
雖然手段有些卑劣,但是放任青梅竹馬不管就“可能”會被勇者搶先插足,那樣可就成為自己的遺憾瞭。
少女就這樣不斷計劃著自己的小算盤,緩慢入眠。
而在隔壁和少女激動的心情相對,青年正在對著賬本頭痛。
“這個月的賬單……雖然法斯和涅普都有瞭工資補貼傢用,但是還是多給他倆省點的好,今後兩個月隻能吃黑面包瞭,不,老爸教我醃的咸菜……還有餐館不要的剩飯……巴爾的學校沒準還會再給補助,不行再接兩個護送任務?短期的都讓人搶光瞭,難道要往外跑一個月?而且……”
這次盧茜安過來,幾乎是掏空瞭存貨用來撐場面,那種飯菜可不是天天就能吃的,不過憂和孩子們很早就習慣瞭。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著眼前的賬單或者說日記,憂正在為以後的開支考慮,涅普和法斯這些年已經可以在其他店鋪打工,過度用她們的錢很不好,萬一有合適的人選就嫁出去也說不定,以前父母還在的時候有很多年長的孩子已經成傢立業,雖然大多是在外地。
不過總有種白菜被豬拱瞭的感覺!
是不是自作多情瞭!
接下來是很重要的一點。
日記上畫著很多紋路,這些都是學著魔法書上畫出來的,稱其為魔導書也不為過,而且……
按著上面長劍樣圖案,空氣中的魔力開始凝聚,迅速變成一把長劍。
“教會到底隱藏瞭多少啊?要是能免費教學就好瞭~”
把長劍收入魔導書,哀嘆一聲學費太貴,還是專心幹自己的事情,每天練練武,憑興趣學習下魔法,把它們整理歸類,先保證在工作上的穩定,把孩子們照顧好,以後他們學業有成沒準會一鳴驚人也說不定。
但在憂的心裡還是覺得老百姓就該平平凡凡過日子,積攢經驗,慢慢改變才是正理。
憂打開二樓窗戶,此時正是半夜,黃色的月亮已經開始傾斜,貧民區外圍有一道短短的圍欄,正發著淡淡熒光,把這裡和其他地方分隔開來。
不足一米高,卌字結構的空隙也夠普通孩子們進出,甚至那些孩子還可以將木質圍欄提起,可這裡的人就是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