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你回傢嗎?”
江啟言把涼掉的面熱瞭一下,給她盛瞭一碗,薑瑤嘗瞭兩口,雖然面有點泡軟瞭,但是竟然味道不錯。正埋頭幹飯,就聽到他的話。
“回傢?”心情剛好一些的薑瑤,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都這樣瞭還送我回傢?”
薑瑤全身隻穿瞭一件他的襯衫,衣長剛好能蓋住屁股,當裙子穿。
“我每天出門很早,怕你不舒服。”
他竟然還記得她以前的抱怨,每次醒來人都不見瞭,跟做夢夢到他一樣。
薑瑤展開雙臂,表示要抱。江啟言也遷就著她,由著她像小狗一樣又抱又蹭。
“你為什麼會覺得說出真實想法很難?”薑瑤猜測這和他的過往有關,改天可以問問陸寧。
“……”
江啟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習慣如此,自我保護。就像動物一樣,露出肚皮,就有受傷的風險。
他的心裡設瞭很多道警示欄,不要流露真實情感,不要說出真實想法,審時度勢,做出理智判斷。否則就有墜落的風險。
薑瑤在不斷地挑戰著他內心的警告。
從最開始的判斷,她是會讓自己失控的,需要遠離的;到慢慢接納,她是可控的,牽動自己情緒也是可以接受的。
江啟言從童年開始,不斷鑄造著一副假的軀殼,把自己包裹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假的軀殼和身體已經長在一起,不分你我。
而她現在想要扯掉這層假軀殼,看裡面血肉淋漓的真實肉體。
去掉世俗的軀體,純粹的靈魂觸碰,一定是疼痛的。
薑瑤真的去問瞭陸寧,關於江啟言的過往。
本以為,豪門幺子,一路繁花,能有什麼太多過往,最大的疼痛,大概就是十五年前意外喪母。
陸寧難得的沒有笑,甚至一直不知道從哪裡開口,幾大口威士忌下去,才吐出一句,“我認為這種事還是問他本人比較好。”
薑瑤沒說話,他們都知道,他本人肯定不會說的。
“我不確定這樣揭別人心底的傷口是不是道德的。”陸寧皺著眉又喝一口,“但是不撕開繃帶上藥,那裡就會一直爛下去。”
“操。”陸寧忽然笑瞭,“就告訴你吧,但是你聽瞭千萬不要有什麼心疼他的想法,也不用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自然相處就好。”
不怪他陸寧婆媽,是丫臭毛病實在是多。
當年,江啟言的母親在大學任教,中文系才女,貌美才高,而老江律中年風流,又剛好喪偶。
兩人意外相識後,才女清高,要他明媒正娶才肯繼續下去。老江律真娶瞭,於是就有瞭江啟言。但是即使妻子懷孕,他依然風流不改。
丈夫孕中出軌,讓江啟言的母親患上瞭嚴重的抑鬱,產後也一直沒有治愈。
老江律對這個老來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愛護,畢竟當時長成少年的長子已經足夠優秀。
江啟言從小就感受著大傢沒有溫度的眼神,父親的忽視,長兄的敵意,還有母親眼裡的絕望。
“這種情況,他沒叛逆過嗎,這麼令人窒息的環境,誰待得下去?”薑瑤發問。
“怎麼沒叛逆過?你能想到最瘋的事他都幹過。”陸寧嘴角的弧度有些嘲諷。
“他十五歲吧,他媽割過一次腕,那之後他就跟變瞭個人一樣。”
薑瑤很難想象,一個人回傢發現浴缸裡滿身是血的母親,會是什麼心情。
為瞭防止血小板凝血,需要把傷口泡入溫水中,才能讓血繼續流。
母親寫過很多詩和文章,字字泣血。但是她的瘋狂和絕望,絲毫不能挽回丈夫的心,隻有名存實亡的婚姻,和她的生命一樣越發虛弱。
母親差點死去那一次,讓江啟言意識到,要改變這一切,隻能靠他自己的力量。
他一直是優秀的,但是還不夠,要做到最好,要超越長兄,要快速強大起來,要保護母親。
十七歲,他到美國上大學。也是那一年,母親沒瞭。
在金融危機的暴風雨下,所有人都仿佛陷入瘋狂。在旁人的刻意挑撥下,她又一次自殺,隻不過這一次成功瞭。
準確的說,是救回來一次,她吞瞭很多藥,即使救回來一次,也不可挽回地造成瞭腎臟衰竭。
江啟言趕回來,正好趕上瞭她最後一次上救護車,在救護車上,她的血壓一直掉,人陷入深度昏迷,江啟言都沒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
這之後就是長達十五年的隱忍和報復。
陸寧說完瞭,看向薑瑤,“沒瞭。”
“這個b不知怎麼特招姑娘喜歡,每次她們問我,丫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陸寧頓瞭頓,“我都告訴她們,喜歡和他相反的,很快樂,很主動的。”
薑瑤把他之前推過來的紙巾,又推回他身邊,“擦擦?”
“操,”陸寧笑罵,“我沒哭。”
“反正還是我之前說的,他不會愛人,你多教教他,別放棄他,有什麼就直接質問他,別憋著。”
薑瑤點頭,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