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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自投羅網性奴置死地後生

第三十章 自投羅網性奴置死地後生

  她一腳踩進松軟粗糙的黃沙,掙紮著跌跌撞撞地拔出陷在沙中的小腿,搖晃著似乎每一步都要倒下,就那麼蹣跚著在戈壁上艱難前進,留下身後一長串歪歪扭扭的小腳印。

  幼嫩的嗓子此刻如同破爛的風箱,吱呀間呼出沙啞而幹澀的呼吸,她已經精疲力竭,似乎隻有腦海裡殘存的些許意識,支持著她繼續如同行屍走肉般逃向遠方。她知道,貢旗諾城依舊在身後的不遠處,自己隨時都有被鐵面軍遊騎發現的危險。

  不能停,不能停……

  我得……我得活下去……

  昏沉的大腦裡,思考不瞭其他東西,隻有這唯一的意識催使著身體機械地邁下艱難的下一個步伐,那是她在昏厥之前的最後朦朧的記憶。

  頭頂熾烈的毒日蒸騰,淡淡的明亮光暈卻透下火燎般炙熱的痛,並且逐漸蔓延到精疲力竭的身體的每一處。倒在戈壁灘上的疲憊殘軀,在這爆裂的刺激下終於一點一點復蘇起痛苦的意識和感覺,在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死瞭。

  斷線已久的身體,終於逐漸給大腦傳來瞭微弱的觸覺信號,微微睜開眼的米芙卡,隻是剛動動手指,撕裂般火燒火燎的劇痛便立刻猛烈地湧入大腦。榨取瞭每一分力氣的高強度逃亡,將這脆弱的嬌小身體蹂躪的如同一塊破佈,唯一可能幸運的是她還活著,然而,這可能也是不幸的事。

  淡淡卻又如同燒灼般的陽光灑下,日上中天照著這蔓延到天盡頭的茫茫大漠。沒有一絲風,沒有一絲人聲,仿佛昨夜那驚天動地的大戰,難以置信的反轉與背叛都隻是虛幻的一場海市蜃樓,但米芙卡知道那是無比殘酷又真實的現實。沒有人回答她,隻有四周灰黃的茫茫戈壁沉寂無聲,和蒼藍色沒有一絲雲的天空將她籠罩。平沙茫茫,熾日滾滾,廣闊而空洞的戈壁灘,把絕望的嘆息都悉數吞噬,隻留下無感情的微微回蕩。此刻,她真的似乎隻是天地之間的一隻螻蟻。

  妓院出逃,依附城主,鬥智財閥,決戰廣場,屬下背叛……這發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歷歷在目,伴著她艱難地一路走來,但在這一刻卻又永遠定格瞭。

  什麼都沒有瞭,什麼都沒有瞭……

  米芙卡跌跌撞撞地爬上沙丘。身上僅存的內衣,現在也成瞭破破爛爛的佈條,原本柔順的金色長發被曬得幹枯爆裂,仿佛一團亂草。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

  她努力走到瞭今天,這一切卻如泡沫幻影般破滅的無影無蹤。此刻自己仿佛再次回到原點,隻要一個百無聊賴路過的毛頭小賊,就能讓她像一年前一樣像牲畜一樣鎖著鏈子關在籠子裡,到另一個地方變成隻能撅著屁股的婊子。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可笑,我是最後的希望?

  我有什麼?我能做什麼?

  此時這除瞭身體以外一無所有的婊子,能拿什麼力挽狂瀾?

  她很想這麼回答,她很想回到出逃的昨夜,在城墻邊對著小朵吼出這一句話。

  一整天她都跌坐在那裡,幹枯如同亂草般的頭發披散遮著臉龐,原本靈動的眼睛暗淡宛如幹涸的泉眼,仿佛已經死瞭。她很想就那麼沉睡下去變成那樣的結局,因為她累瞭。

  手指徒勞地摳進地裡,得到的隻有從指尖簌簌滑落的一握細沙。她什麼都沒有瞭,一夜之間一無所有,就如同什麼都未擁有過一般。她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麼,憑著這僅剩的除瞭做愛一無是處的身體,再次赤身裸體像個奴隸一般站在沙丘上,她想不出此刻的自己能拿什麼扳倒已經大獲全勝掌控全城的巴格瑞斯。莉莉安,阿希利爾,小朵,即使知道她們此刻萬分危急,但她想不到能拿什麼救出陷在城裡的她們。

  算瞭吧,就這樣吧。

  她像是徹底放棄瞭一切般的,淡漠毫無掛念地仰面朝天跌坐躺倒在沙丘上。灼目的日光熾烈,即使閉著雙眼依舊透過眼皮刺的暈眩發花,背後又傳來瞭異樣的粗糙感。米芙卡無力地隨手摸瞭一把,卻扯出瞭一樣她意想不到的東西。

  那是一張面具,一塊遮蓋半臉做工精美的絲綢面具。她認識這件東西,在被高潮禁止無數次折磨調教得她神志不清的洛爾汀妓院,她們親手在她的臉上染下瞭一輩子都無法抹除的性奴隸標記。當她終於逃脫魔窟投身城主麾下時,為瞭讓自己能夠公開擔任城主的女仆,阿希利爾給瞭自己用於遮羞的奴隸生涯中的第一件禮物。

  她沉默著坐起身來,面具攥在手心之中。它怎麼會在自己身上?

  是小朵,昨天自己狼狽地鉆洞出逃時,偷偷塞給自己的麼?

  呵,哪怕給我兩塊金幣也好,這一無是處的玩意能幹什麼?

  米芙卡這樣發著牢騷,但手中的面具卻愈發捏的緊瞭。她回憶著那兵荒馬亂的分別之夜,小朵送別她的眼神。一直心高氣傲蔑視自己身份的女仆,在那一刻親口說出,自己是她們最後的希望。

  給你這個面具吧,米芙卡。遮住你的烙印吧,忘記你的身份吧,繼續像個戰士一樣去戰鬥。把那些羞恥與卑賤深埋,決定你人生的不是身份,是信念。這不是你一直想告訴我的嗎?這不是你一直想向我證明,想反駁我的蔑視的嗎?

  是啊,即使現在落魄到一無所有,但自己不是一度一直在堅持這一切嗎?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追求的嗎?是因為堅持著有那一顆不安於現狀渴望戰鬥的心,才讓自己即使淪為性奴隸,也沒有在人生中最卑賤的最低谷墮落下去的吧。

  她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面具,想象著小朵想要告訴自己卻沒機會說出口的一切。

  我……我是這麼走到這一步的嗎?

  雖然此刻一無所有,雖然此刻困頓無路,但之前經歷的一切都不是虛幻的。她作為一個本會在妓院瞭此殘生的奴隸,做到瞭她們曾經擁有的一切,雖然她們最後敗瞭。那個一度最藐視輕蔑自己的高傲女仆,昨夜親口說出將自己視為拯救她們的最後希望。

  是自己的信念,成功做到瞭這一切。在這一刻米芙卡終於相信,公主無所謂,奴隸也無所謂,經歷過這可能是世上最大落差的兩個身份的她,此刻徹底無所謂任何的貴胄虛名。她隻要一顆強者的心。這世上沒有卑賤的人,隻有自賤的人。

  此時翻身坐起的米芙卡,眼中終於重又迸發出堅定的光。

  好吧,我會做的,即使是現在的糟糕狀況,我也會盡力做給你們看的。

  跟他們鬥到最後一口氣,來吧,讓你們看看小奴隸的厲害。

  但想到這裡的她再次陷入沉思,即使空有一腔熱血,依舊改變不瞭現在的境況。城主被俘,官軍不戰而降,巴格瑞斯以絕對實力全面控制瞭貢旗諾城,還有兵強馬壯的鐵面軍。而自己,孑然一身,一無所有。這實在是看似毫無轉機的處境,就以自己這一個人,對付貢旗諾一城之力萬千人馬?難道真有什麼空手套白狼的無米之炊?

  她扯下已經破破爛爛的內衣,當成頭巾暫且蒙在頭上遮蔽酷日,呆滯地思索許久。眼下的境況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死地,沒有希望,沒有翻盤機會。然而思索許久之後的米芙卡,有些猶豫地站起身來,踮著腳尖極目遠眺,似乎是想要找到什麼東西一般。在剛剛,她似乎想到瞭一個極其冒險九死一生的計劃。更關鍵的是,她已經別無選擇,這可能是能扭轉這一切的唯一機會瞭。

  貢旗諾城數裡之外的戈壁灘,稀稀疏疏連成一片的,是鐵面軍賊匪紮下的營盤。經過昨夜的徹夜狂歡與搶掠,城市落入巴格瑞斯掌控後他們已是徹底毫無顧忌,就那麼明目張膽地紮營在城外,繼續著飲酒取樂,瓜分搶掠來的戰利品,隱隱的淫笑和女人的嚎叫聲也此起彼伏。兩個哨兵象征性地靠在帳外打著哈欠,他們不相信此時此刻的貢旗諾,還有會人敢和他們作對。但似乎是恰恰出乎他們意料,遠處的沙丘上,逐漸出現瞭一個跌跌撞撞的矮小身影,燥熱的烈日下空氣微微扭曲,那模糊的身影也在視野裡微微蕩漾,卻似乎真的是朝著他們走來的。

  兩個哨兵緊張起來,他們不明白對方的來頭,這奇怪的舉動也讓他們心裡隱隱不安。鋒利的箭矢上弦遠遠對準,但那身影卻舉起瞭兩隻細瘦的胳膊,隨後摘下遮陽的頭巾,金色的亂發披散,隨著走近逐漸看清那雖可愛此時卻憔悴疲憊的面容。

  “投降啦。”

  “你們應該一直在抓我吧。”

  米芙卡被押進瞭大帳,出乎她的意料,在整個押送過程中,這些如狼似虎奸淫成性的鐵面軍卻沒有動過自己一絲一毫,甚至在自己順從的態度之下,隻是象征性松弛地反綁瞭自己的手腕。看來,不管是鐵面軍還是巴格瑞斯對自己的重視程度都比想象的更高,必然是下達瞭不許私自處置自己的嚴令。

  中間坐著的黑袍大漢,似乎便是鐵面軍的首領瞭。和鐵面軍鬥智鬥勇這麼長的時間,她們一直想要調查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對手首腦就在眼前,但現在的情況,這階下囚的身份也隻能讓米芙卡微微苦笑瞭。

  “哈哈,還真能落到老子手上啊。小婊子,知道巴格瑞斯花瞭多少錢懸賞你嗎?估計是想你想的睡不著覺,昨天晚上一整夜流著哈喇子想著狂暴鴻儒你瞭吧?哈哈!”

  此言一出,帳中鐵面軍眾匪頓時一陣淫邪地哄堂大笑。但米芙卡卻似乎出人意料地冷靜,溫馴地微笑著回答。

  “所以我給你送上這麼一份厚禮。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另一樣東西送給你,比起賞錢,你應該會更喜歡的。”

  “哈哈,放你媽的屁!老子現在還缺什麼?大把大把的好東西什麼不是伸手就來?”

  米芙卡微微一笑,繼續淡然回答。

  “你確定?”

  “你真的以為,巴格瑞斯會一直容忍你們,把貢旗諾城當做零元購的商店?”

  她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不著痕跡地下意識捏緊瞭拳頭。這就是她抓到的唯一渺茫的轉機。

  巴格瑞斯和鐵面軍合作。不錯,但那是以前瞭,此刻,已經掌握城市之後的巴格瑞斯,不再需要作亂而要統治經營,那麼這些作為城市心腹之患的鐵面軍,就已經從盟友變成瞭威脅。這樣的虛情假意的聯盟不會維持太久瞭,鐵面軍必然明白這個道理。況且——決戰之夜,巴格瑞斯卸磨殺驢獨占貢旗諾的一幕,已經深深刻在瞭每一個人的腦海裡,他已經不可能被任何人信任瞭。接下來的鐵面軍與巴格瑞斯之間,發生的必然是猜疑與摩擦,直到徹底沖突決裂。

  但聽聞此言的黑衣首領,依舊不以為然地哈哈冷笑。

  “我當然知道。小婊子,但你未免是異想天開,憑這幾句話,難不成想讓我倒戈幫你?想瘋瞭吧!你那舌頭還是留著口交嗦大爺的牛子吧,哈哈!”

  和他的猖狂相比,米芙卡出奇的平靜,她甚至等著滿口臟話的首領嘲諷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當然沒那麼幼稚。隻是今天給您提個醒罷瞭。現在貢旗諾局勢重新洗牌,未來誰都預料不到。好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把我交給巴格瑞斯換賞錢也是不錯的選擇。”

  聽聞此言的首領,終於不再發出任何嘲諷,反而低頭短暫地陷入瞭沉思。片刻之後,才抬起頭來,臉上已然凝重瞭起來,對著米芙卡揮瞭揮手。

  “先把她押去土牢。”

  聽到這句話的米芙卡,雖然身陷囹圄但此刻依舊心中微定,緊繃的面頰也松弛下來,嘴角微微露出弧度。

  賭對瞭,他沒把自己交給巴格瑞斯換取不菲的賞金而是私下關押,就證明自己說到瞭點上,至少第一步險之又險地賭對瞭。

  這就是她計劃的第一步,她當然沒想過勸鐵面軍倒戈或合作,雖然他們和巴格瑞斯存在矛盾,但顯然隻憑這個根本不可能達成那目的。但已經足夠瞭,憑借著那一番話,她知道,至少自己在對方看來已經有瞭作用和分量,比起換幾個賞錢來說更大的作用。和巴格瑞斯決裂是遲早的事,而自己,作為城主女仆長期調查各財閥,對他們的知根知底,將會對鐵面軍來說起到關鍵作用。況且還不知道貢旗諾之亂,帝國政府是否知情,是否會派援軍前來,對政府瞭解不少的自己同樣可能派上用場。雖然這一切現在都還是未知數,但——留著,總比沒有好,說不定將來有用的時候。就算是真派不上用場,到那時再送給巴格瑞斯也不遲。而現在要是給瞭巴格瑞斯,到以後萬一有用時,那可就徹底隻能幹後悔瞭。

  因此,他們會留著自己,隻要能讓他們不把自己交給巴格瑞斯,就足夠瞭,隻要被鐵面軍私下關押,自己就有機會進行下一步計劃。但說實話,這賭博實在是萬分冒險,雖然米芙卡推斷的是這樣,但萬一他們有別的想法,或者根本不把這些當回事直接把自己交給巴格瑞斯換錢,那就是徹底的自投羅網萬事皆休。但此刻的她,一無所有的她,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瞭。還好,她賭對瞭。

  幾個嘍囉拿著刑具上前,開始給她披枷帶鎖。此刻輕松下來的米芙卡,甚至有瞭些欣然的意味,順從地抬起胳膊去迎那笨重的枷鎖。

  說實話,這頸手枷夠粗糙的,兩根微微彎曲挖瞭三個孔洞的圓木,緊緊貼合鎖在一起銬住米芙卡的雙手和脖頸。她的胳膊本來就短,為瞭套進枷孔隻能盡力伸開被固定在腦袋兩側。雙臂伸開,微微隆起的胸部徹底沒瞭保護,瑟瑟發抖地暴露在眾狼的眼皮底下。當瞭女仆有一段時間瞭,她好久沒受過這種久違的待遇,羞答答地紅著臉扭動著胳膊想要遮住裸露的胸口,可惜她的雙手被束縛在枷鎖中動彈不得,隨後小腳丫也被上瞭腳鐐。

  米芙卡微撇著嘴想要起行,但對方卻似乎還不忙,纖細的腳腕又傳來瞭震動的觸感,她奇怪地低頭一看卻嚇瞭一跳,那嘍囉手裡拿著的是鉚釘和錘子,竟是正準備把她的腳鐐釘死。

  “等……等等,這個……”

  米芙卡慌瞭神,她知道釘死這鐐銬的厲害,恐怕以後就是把錘子鑿子交到自己手上,想要打開腳鐐也要費好一番功夫。她慌慌張張地語無倫次想要阻止,但對方的奸笑和仿佛看白癡的眼神讓她意識到瞭這一點,他們絕不會放心自己的,這個給他們造成瞭無數麻煩的對手,當然要十二萬分的警惕。

  想到瞭這一點的米芙卡,隻能垂頭喪氣地看著鉚釘在錘擊下鉆進瞭鎖孔,有些不滿地輕輕踢蹬瞭兩下小腿,雙腳間的鐵鏈嘩嘩作響。這下是徹底沒退路瞭,這釘死的鐐銬,一時半會根本沒機會打開,逃跑的可能被降到瞭最低,隻能按著原計劃一條路走到黑,沒別的任何耍小聰明的機會,連中途見勢不妙溜號的機會都沒有瞭。

  腦袋被黑佈袋套住隨後紮緊,視野也被徹底剝奪,沉重的枷鎖讓她有些跌跌撞撞,在嘍囉的押解下嘩啦嘩啦地拖著鐵鏈走瞭出去,被押往那個未見過的土牢。黑暗的佈袋裡沒人看得到米芙卡臉上的表情嚴肅,輕咬嘴唇,她將在那裡進行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但未來的結果仍是一片未知。

  光腳踩在沙地上,拖在地上的鐵鏈很快便染上沙漠的高溫,並順著鐵鏈蔓延爬升到套住雙腳的鐵箍上,堅硬的鐵箍帶著逐漸升騰的溫度不斷磕碰著腳腕,這感覺實在不好受,更何況恐怕未來不短的時間裡,自己的腳丫都要和這討厭的鐵塊相伴瞭,想到這裡米芙卡屬實有些絕望打起瞭退堂鼓,但可惜木已成舟,這已經釘死的腳鐐一時半會是拿不下來瞭。還好的是,很快她就感到自己似乎被推進瞭囚車,隨著車輪嘎吱嘎吱微微搖晃著前行,看來那土牢離這裡距離不短,至少不用跟牲畜一樣拖著鏈子走上一路瞭。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給自己頭套佈袋,是怕自己找到路徑嗎?

  此刻米芙卡也不願想太多瞭,索性靠在瞭囚車的邊上閉目養神,這感覺又喚起瞭她不好的回憶,曾幾何時被劫淪為奴隸賣到這塔爾遜帝國,也是像現在這樣鎖進籠子沙漠裡囚車押送,可惜這次不但沒瞭莉莉安姐姐相伴,自己被枷鎖鐐銬嚴密拘束,前路更是一片未知,情況簡直不能更糟瞭,稍微一蹬腿,腳腕立刻又傳來沉重的累贅感和鐵鏈的叮當聲,這害人的東西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忘提醒自己它的存在。

  那囚車不知道搖晃瞭多久,米芙卡也在這顛簸晃動裡半睡半醒,忽地感到瞭車子似乎開始微微傾斜,在視覺被剝奪的情況下感覺異常敏銳,似乎他們在走下坡路,然而這沙漠一片平坦,又是去哪裡能遇到這樣長長的下坡?

  傾斜與顛簸一直持續瞭許久,一直到米芙卡幾乎都快適應瞭姿勢,才覺得地面重又平坦瞭起來。木車吱吱嘎嘎作響,此刻押送她的鐵面軍嘍囉們似乎也放松瞭下來,能聽到時不時的散漫的幾句交談。在又行駛過一段不長的路程後,囚車終於停瞭下來,米芙卡聽到籠門打開的吱呀聲和搖晃,她跪爬著搖搖晃晃地想爬出來,可被笨重木枷拘束的上半身實在笨拙,腳鐐也弄得她步履蹣跚,套著佈袋的腦袋不辨去路砰地撞在籠門上,疼的她一陣齜牙咧嘴,又引起周圍眾人的一陣哄笑。

  被拽出籠子的米芙卡,終於感受到頭上一陣清爽與明亮,頭上的袋子被摘瞭下來。終於恢復視覺的她懵懵懂懂地睜眼掃視四周,下一刻卻驚愕地睜大瞭眼睛。四周不再是一馬平川望到天際線的茫茫戈壁,反而是兩邊都如刀劈斧鑿般光滑的灰黃色山壁,而他們就夾在兩側山壁間的一條狹窄通道之中。那山壁陡峭又高聳入雲,隻有費力地仰頭朝天,才能看到遙遠的頭頂上狹窄如蚯蚓般的一線天,似乎他們正走在一條幽深的地下裂縫之中。和一片平坦延伸到天盡頭的沙漠相比,這狹窄壓抑的峽谷仿佛是兩個世界。但這並不重要,米芙卡驚訝的是,這個地方她不止一次的見過,不過當然不是現在的谷底,而是在上面。

  “這,這不是安特魯峽谷嗎?這深谷是怎麼進入的?”

  她當然驚訝,因為這峽谷可以說是貢旗諾城外有名的地標,更不算是什麼隱蔽不為人知的藏身之處。自己跟著城主出城剿匪時也路過幾次,隻是在上面看著那狹窄幽深的裂縫,俯視深達百米一片黑暗的谷底和陡峭垂直的巖壁,根本沒人會想象的到有人能下到谷底,更沒人想得到這裡竟會是鐵面軍的秘密據點,沒想到他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看來是另有密道通往谷底?難怪他們要蒙住自己眼睛,在不知道路徑的情況下,不管是想要攻進來的政府軍,還是關押在內部的囚徒奴隸,都隻能無奈地望崖興嘆,這據點簡直固若金湯……這下子,計劃的難度可以說再次提上一個檔次,但此時已經別無選擇的米芙卡,也隻能微微苦笑,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瞭。

  此時也知道米芙卡插翅難飛,押送她的嘍囉們都放松瞭下來,任由她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前行,他們隻是放松地跟在後面。米芙卡扛著枷鎖蹣跚前行,她已經能看到兩側山壁上鑿出的一個個囚室,以及外面銹跡斑斑的鐵柵欄門,幾個倚在門邊蓬頭垢面的奴隸,有男又有女,但無一例外地全部目光呆滯,面如死水,像衣服已經破爛得成瞭一團骯臟的佈條,就連鐐銬也是銹跡斑斑的,蒼蠅和虱子在身上爬來爬去。

  關在這裡的,都是鐵面軍不想殺卻又不能放過的棘手人物。這就是米芙卡絕處逢生的計劃,和她關押在一起的,必然也是和她一樣對鐵面軍來說忌憚卻也需要的砝碼,有著各自作用的他們,能夠有機會成為自己依托或合作的對象——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和鐵面軍有仇。

  沒錯,想要扳倒鐵面軍與巴格瑞斯,對此刻孤身一人一無所有的她來說根本是天方夜譚。她需要盟友,需要想城主那樣能夠讓自己依托並施展能力的盟友。此時,能夠讓她尋找盟友的地方,也隻有鐵面軍的牢房裡瞭。她相信,這些人對鐵面軍的仇恨,能夠幫助她在獄中組建起對抗鐵面軍的聯盟,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瞭。

  然而此刻米芙卡一路走過,看著牢房裡的一個個瘋癲癡傻的囚徒們,幾乎是越看心越涼,這些人在長期的囚禁下,已經麻木到徹底失去瞭信念與希望,這一個個面容呆滯淡漠的奴隸裡,真能找出可以合作對抗鐵面軍的盟友嗎?

  她心裡不免地又打起瞭退堂鼓,有些後悔地暗罵自己魯莽,就這麼不計後果的自投羅網,萬一失敗意味著什麼?現在被困在谷底土牢,多人看押,死鐐鎖腳,是徹徹底底的沒瞭回頭路。如果一直計劃不成,等到他們覺得自己並無價值,那意味著什麼?是被送給巴格瑞斯,還是在這裡和那些奴隸一樣被囚禁一輩子?或者像洛爾汀一樣變成性奴反復蹂躪折磨至死?

  她心裡越想越慌越想越亂,滿腦子的擔憂與焦慮,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被推進瞭囚室。笨重的頸手枷被卸掉瞭,但剛一翻身坐起來,釘死的腳鐐就再次碰撞響動著顯示自己的存在。米芙卡慌慌張張地起來,伸手徒勞地撫摸著三面堅硬沒有一絲縫隙的粗糙石壁,和雖銹跡斑斑但依舊堅固的鐵牢門,腳鐐的鉚釘和鎖孔也貼合得嚴絲合縫,拖著磕碰瞭一路的鐵鏈,套住腳腕的鐵箍,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磨損。她失望地坐下靠著鐵欄,就像之前看到的每一個奴隸一樣,百無聊賴地盯著對面的石壁。

  事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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