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捆在地上狂笑不止的迪達克,被兩個親衛推搡著扯起來押到後帳,用幾根皮帶牢牢地捆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嘴裡也被塞瞭一團長滿毛刺的蕁麻,紮的滿嘴又紅又腫慘不忍睹,半聲都叫喊不出來瞭。艾瑟亞此時沒工夫理會他,他轉過臉去看看,迪達克猖狂的狂笑聲仿佛兀自回蕩在帳中,氣喘籲籲的眾人,臉色蒼白地面面相覷,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他頭皮發麻地勉強抬起頭來,結結巴巴地環顧瞭一下四周:“他……他說,軍令已經發下去瞭……那是什麼意思……?什麼……軍令?”
梅拉尼勉強來到艾瑟亞身邊,小聲安慰:“九殿下,這奸賊許是信口胡言,不必……”
“什麼不必!現在就去查!”
艾瑟亞歇斯底裡地叫一聲,臉色無比難看地來回踱著步。米芙卡察言觀色,她知道小皇子畢竟未經過大風大浪,此時聽到迪達克的話無異於晴天霹靂,心急如焚方寸已經有些亂瞭。她當機立斷,走到兩個將軍身上,替此時煩亂不知所措的艾瑟亞下令:“現在就有勞二位將軍,即刻帶上迪達克的隨身令牌進駐帥帳。迪達克被擒的消息,必須嚴密封鎖,半點風聲都不能傳出。你們二人,全權代替他處理各項事務,以他的名義發號施令。另外,再指派親兵嚴密圍護帥帳,不許任何人進入,軍情稟報也必須由親兵代傳。”
“要是有人想強闖呢?”
“他們敢!迪達克能殺他們,難道我殺不瞭他們?”
煩躁地來回踱步的艾瑟亞,聽到這裡憤怒地大叫一聲。米芙卡趕緊上來安慰,這時候萬萬不能意氣用事,雖然活捉瞭迪達克,但城內尤其是軍隊絲毫沒有半分太平,要是走漏風聲給迪達克的的親衛營,他們嘩變鬧事起來,整個大軍都很可能控制不住。再加上還有不能說的原因,莉莉安還在神母教殺手手裡作為人質,讓她們知道瞭迪達克已經被自己做掉,那後果不堪設想。因此此刻一定要謹慎行事,與九皇子有關的所有人都盡量不能出面,否則會令本就可能生疑的親衛營,順理成章地懷疑到他們的身上,最好還是得讓屬於守關軍隊陣營的這兩個將軍出面,她們暫居幕後為好。她略一思考,說:“就說這是將令。迪達克的令牌在手,就算他的親兵心有懷疑,隻要迪達克被擒的消息不暴露,關城內其他部隊是不會妄動的。他的那些死忠孤掌難鳴,就算不甘心也不敢強行出頭。”
梅拉尼看著米芙卡此時代替九皇子,煞有其事地發號施令,不滿地上前想要說什麼,但艾瑟亞已然身心疲憊地點瞭點頭。“就這麼做。都去吧。”她也隻能心有不甘地咽下瞭嘴邊的話。帳外又是一個慌忙的身影跨進帳中,在帳外望風的親衛,驚慌失措地闖進來。“九……九殿下,關城內的大軍,有運動跡象瞭!”
“什麼!”艾瑟亞臉色蒼白地猛然起身。“迪達克……說的是真的!”他猛地跑過去拉起那氣喘籲籲地親衛,大聲問:“有什麼動向?”
“他……他們說,迪達克已經傳令,今日起全軍戒嚴備戰,後天之前,要他們即刻移營納格瑞關口佈防……”
艾瑟亞聽到他的話,錯愕地愣住瞭,他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答復。本來剛剛聽到迪達克被擒時那猖狂的大放厥詞,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以為,迪達克一定發下的是調動全軍包圍九皇子一行人,武力劫持的命令,卻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調動部隊前往關口佈防,這用意何在?迪達克到底想幹什麼?
他們還在疑惑地討論,米芙卡聽到這裡卻是心頭猛然一震,米絲蒂爾交給自己的任務,不就是誘騙九皇子前往佈防區嗎?她們……她們想幹什麼?這顯然不是巧合,迪達克調兵前往關口佈防,是為瞭配合神母教做什麼,又為什麼要自己把艾瑟亞騙過去呢……她隻覺得頭腦裡一片混沌毫無頭緒,猶豫著要不要照做。她又想起瞭米絲蒂爾告訴自己的最後通牒,如果規定時間自己沒有把艾瑟亞帶到佈防區,莉莉安必死無疑。她猶豫瞭一下,終於還是開口:“迪達克下令全軍佈防,那麼在後天部隊移營佈防的現場,按理說他是一定要出席的,可現在……”
聽到此言,艾瑟亞與眾人臉色頓時變瞭。現在迪達克還在後帳捆著呢,怎麼出席?要是後天迪達克未能如約出面,這還怎麼瞞的下去?米芙卡見狀,立刻適時地說出瞭建議:“這樣看來,隻能讓九殿下代替迪達克出席瞭……”
“你剛剛不是說,九殿下和我們都不宜拋頭露面嗎?”
梅拉尼的這一句冷冷的問話,頓時讓做賊心虛的米芙卡心裡嚇得一抖,下意識地看瞭她一眼,發覺她表情雖然一如既往的冷酷,但也未多逼迫,才心中稍定,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亂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果說九殿下出面會招致懷疑,現在迪達克必須出席的場合如果還不代替出面,就是肯定地在告訴他們迪達克出瞭事瞭。權衡利弊,也隻能這麼做。金玫瑰令已經發出,周邊部隊大概多久能夠趕到要塞?”
“至少還要三到四天。”
米芙卡迅速思忖片刻,時間實在太緊迫瞭……假如援軍能在後天之前到達,那一切都可塵埃落定,不管神母教和迪達克親衛營有什麼企圖,隻要隨著援軍進入鐵峰關要塞,局面都可被輕易控制住……就差一兩天,就差一兩天時間,可惡!現如今想要拖到援軍趕到已是萬萬來不及瞭,後天想要穩定住局勢,艾瑟亞必須出面不可瞭。就算代替迪達克出席會引起他的部眾懷疑,但如果無人出面,早就疑慮在心的部隊必定軍心浮動,眾軍疑慮慌亂間他的親衛營再趁勢煽動,這全副武裝幾萬人的大軍,會發生什麼事誰敢想象?
此時的艾瑟亞,也意識到瞭眼下的情勢已經沒有選擇,他猶豫瞭一下,隨後咬著牙點瞭點頭:“說的有理。後天,就會會他們。我倒想看看迪達克唱的是什麼戲!他的死忠無憑無據,咱們還有迪達克的令牌在手,他們想煽動大軍作亂,怕也沒那麼容易。”
米芙卡聽到艾瑟亞答應,忐忑不安的心裡終於稍稍太平瞭點,但心裡的良心譴責又久久不散地壓抑起來瞭。自己為瞭保住莉莉安的命,不管怎樣也隻能先把艾瑟亞說動前往佈防區,再慢慢想辦法瞭。她隻能這麼安慰自己,神母教還不知道她們已經活捉瞭迪達克,此時令牌在手,神母教想動用城內大軍已不可能,相反隻要她們膽敢妄動露出行跡,迪達克勾結神母教的證據立刻就暴露無遺,到時候真憑實據在手,就可以公開將迪達克罷官奪權,收攏他的大軍。原本歸屬神母教的兵權易手,應該可以扭轉局勢……她隻能這麼安慰自己瞭。但心中的壓抑鬱結卻絲毫沒有改善。自己被她們逼迫竟淪落至此,被迫要幫那些變態殺手誘騙別人……每次想到這裡,她就感到一陣難熬的揪心,如同粘稠不散的霧氣久久籠罩在心口,讓她止不住地呼吸壓抑。她已經經歷瞭無數次險境,但隻有這一次,天生溫馴善良的她第一次感到瞭心中積鬱的憤怒與仇恨一股腦地湧上來。自己已經無所謂什麼公主瞭,自己隻是想留住身邊的人,隻是想和莉莉安平靜地生活下去而已,為什麼竟被逼迫至此……都是這個神母教害的,都是這個神母教!
在沒人註意的時刻,米芙卡無聲地咬緊著牙關。沒有人說話,帳中一片難熬的沉默,疲憊的艾瑟亞,終於受夠瞭似的揮瞭揮手:“各位若沒有其他意見,就按此行事吧。今日之事有勞諸位,本人感激不盡。都散瞭吧,諸位回去休息,作何打算,容我再議吧。”
聽聞此言,早已覺得氣氛難熬的帳中眾人終於勉強松瞭口氣,疲憊地紛紛起身告辭,明明是勝利的場景中,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悅輕松。梅拉尼低頭拎著佩劍,伊爾文和杜勒特爾揉著肩膀,垂頭喪氣地往外走著,如同鬥敗瞭的公雞。沒有人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明明活捉瞭似乎最有威脅的迪達克,如今的局勢卻沒有半分明晰。米芙卡也迷茫地出去瞭,她頭腦裡渾渾噩噩,一時什麼也想不到,就那麼無意識地在空蕩蕩的街上亂走著。許久之後,才轉念想到,是瞭,可以再去找安詩聊一聊的,現在關押她的迪達克已經被擒,按理說她不必再害怕忌憚什麼瞭。如此,她真能向自己闡述她身上的一切嗎?為什麼一個神母教的俘虜,要讓迪達克處心積慮地把她關押於此?如果她真的得知什麼神母教內情,迪達克一手把控要塞,完全可以再次把她劫回去,或者直接殺人滅口,為什麼反而把她拋頭露面地關押在要塞裡?而且她一個受嚴密限制沒有自由的女奴,卻似乎對這關城內的底細,對迪達克的底細瞭如指掌,給自己的寥寥幾條提示,無一不是無比精準地一語中的。她到底什麼來頭?又為什麼總是遮遮掩掩不肯明言呢?應該不僅僅是害怕關押她的迪達克,沒那麼簡單,一定還有其他深層原因……米芙卡這樣想著,心事重重地重新回到將軍府。已經黃昏瞭,寂寥的關城蕭瑟,聽不到人聲,隻有瑟瑟的風聲不斷。太陽斂下去瞭,在遠方跨過高聳入雲的城墻連綿的山嶺上掛著,給昏黃的天幕留著最後一點餘暉。恢宏的將軍府,此刻沉寂在一片昏暗之中,那暗紅的落日殘陽的暉光,停佇照在高聳的穹頂,卻照不到正面富麗堂皇的府邸,隻無聲地蟄伏在夕陽下的陰影中。那黑沉沉的府邸,讓她不自覺地有瞭幾分不安。聽不到人聲,將軍府中為數不少的衛兵和侍從,她一路走上來竟一個都沒有看到,這座龐大的府邸,一瞬間仿佛所有人都憑空蒸發瞭一般。
米芙卡踩著樓梯,疲憊地上樓回到原本她們住的那一間房間。她無精打采地拉開門,天已經完全暗瞭,走廊上沒有人點燈,此刻寂靜中更顯得一片昏黑。同樣黑暗的房間裡,她沒有細看,一個人回到這寂寥昏暗的房間,隻覺得心裡無比空虛。她嘆著氣,轉過身去想捧著燭臺掌燈,在轉過身的一剎那,卻驟然感覺到一片冰涼鋒利的東西貼上瞭自己的咽喉。米芙卡驟然渾身繃緊,顫抖起來,在挾持下瑟瑟發抖地緩緩轉過身。背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瞭,搖曳的燭火將面前微微照亮,她才發現,這一片黑暗寂靜無聲的房間裡,竟無聲無息地坐滿瞭人,那面無表情的一張張臉,在燭火的昏暗照亮下顯得無比詭異恐怖。她認得出來,那竟是自己無比熟悉的神母教殺手們。她們打扮的是皇傢親衛的服飾,竟然就那麼全都靜悄悄地在這將軍府自己的黑暗房間中,如同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等著自己。身後的米絲蒂爾,手持鋒利的匕首抵住她咽喉,冷冷地笑瞭一聲:“要你辦的事,做好瞭麼?”
“哦,哦……那個……”米芙卡強顏歡笑著,討好似的伸手輕輕把脖子上的刀刃推開。“你嚇壞我瞭。”她發覺後者依舊沒有放松的想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我已經照做瞭。後天檢閱城防時,九皇子會如約出席的。”
米絲蒂爾的語氣絲毫沒有緩和,那抵住她脖子的刀刃,甚至力量更加重瞭幾分,米芙卡頓時心裡狂跳起來,她們竟能易容成艾瑟亞的皇傢親衛滲透到他身邊?那生擒迪達克的事是不是已經走漏風聲瞭?不,不可能,參與行動的四個親衛,兩個被迪達克殺死,剩下兩個還沒有離開軍營,就算是臥底也沒機會通風報信,那兩個將軍也不像是神母教的……她忍住緊張的狂跳不止的心,竭力保持著面上的鎮定擠出一個苦笑:“你們不信麼?到瞭後天自見分曉。我和姐姐都在你們手上,倘若有假,任憑你們處置。”
“哼,你這狡猾透頂的小崽子,有多少詭計我們已經領教過瞭。到現在給我們造成的麻煩,我的印象,可深刻的很!”
米絲蒂爾恨恨地瞪視過來,那桃紅色瞳仁中陰狠的目光,把米芙卡嚇得不由得微微抖起來,看到她現在這落魄可憐的模樣,米絲蒂爾終於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揚眉吐氣與舒暢,收起匕首冷笑一聲:“我現在沒空陪你猜謎玩遊戲,也懶得盯著你上躥下跳猜你又想琢磨什麼伎倆。我隻告訴你一句,如果後天九皇子沒有如約出現在指定區域,你的那位如花似玉的姐姐,就隻能變成一塊塊滿地都是的瞭。”
這陰冷的威脅讓米芙卡發抖起來,她驟然反應瞭過來,此刻她不再忸怩退縮瞭,抬起頭來,金色的大眼睛毫不畏懼地看向米絲蒂爾:“我姐姐呢?我要見她一面!”
“嗯?”
“我已經照你們的做瞭!現在,我必須見她一面,如果不同意,我就拒絕配合!”
“可以。”米絲蒂爾驚異與米芙卡忽然間鼓起的勇氣,她盯著米芙卡的眼睛,片刻後無所謂地說瞭個“好”字,隨手指瞭指後面的房間。米芙卡急匆匆地小跑過去。打開門的一瞬間,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莉莉安,被鎖鏈束縛在房間的角落,隻穿瞭一條薄裙。那雪白豐潤的肌膚暴露在外,被後面的烏奈緊緊摟抱在懷裡,此刻他就那麼當著米芙卡的面,肆無忌憚地把臉貼上去廝磨舔舐,玩弄著莉莉安的烏黑長發與白皙臉龐,那白色的長裙半解,豐腴的乳房隨著狠狠侵犯的動作微微顫動,身上拘束著的鎖鏈嘩嘩作響。
莉莉安看見瞭米芙卡進來。她淒慘地低下頭去,不忍心看米芙卡,兩眼含淚忍受著烏奈的侵犯玩弄,裙擺散亂下雪白的長腿緊緊並著,但那身體依舊隨著烏奈的沖撞不住晃動著,米芙卡看到瞭他連續聳動的下身,她知道發生瞭什麼。明明莉莉安流落他鄉為奴,已經早就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但這一刻,明明看見的是那貌美如花的偽娘,米芙卡卻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感到一股無比的惡心感,一股如同是自己被侵犯瞭的無比憤怒,從胸口一直噴上瞭天靈蓋。她感到自己最珍視的東西被踐踏瞭一般,那莉莉安無比淒涼無助的眼神,更讓她感到揪心刺骨的難忍。她憤怒地想要沖上去,但兩邊持刀的殺手瞬間把她攔瞭下來,在閃著寒光的刀鋒面前,她又不爭氣地退縮瞭,她渾身止不住顫抖,但不敢上前瞭。
“哦,你來瞭呀~你的這位姐姐也是極品啊,真是多汁呢~”
烏奈嗲聲嗲氣地故作姿態,但不斷沖撞的下身卻絲毫沒有收斂,似乎認定此時米芙卡已經認她們宰割,不打算給她留一點自尊瞭,還在她的面前不斷語言譏諷。他感受到瞭米芙卡的憤怒,但反而更加挑釁地挺動身體不斷後入,把淚眼朦朧的莉莉安肏得帶著哭腔微微呻吟,手和舌頭也絲毫不安分地,撩撥著莉莉安烏雲般的秀發,和白玉般的臉頰,但他的目光卻在米芙卡身上,他觀察著米芙卡的表情,仿佛想在後者的臉上獲得樂趣,享受對手的無能為力一般。
米芙卡肩膀不住顫抖著,她蹲瞭下去,在交叉的彎刀阻隔面前無力地蹲在地上,眼淚肆意橫流。她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軟弱,在殺手的武力威脅面前毫無半點尊嚴,她恨自己沒有半點力量,直到此刻,在這些殺手實打實的武力面前,她才發覺自己引以為傲的聰明才智,機關謀略是那麼的無力,竟派不上半分用場。她以為自己成熟瞭,強大瞭,但烏奈此刻的挑釁毫無保留地把她撕的一絲不掛,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告訴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做不到,此刻沒有瞭庇護的自己,和從前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奴隸,根本沒有半分區別。
“哼,這傢夥真是個孬種。”
想著看熱鬧的神母教殺手們,看見米芙卡這恥辱的舉動,本來因挑釁而起哄興奮的她們也覺得無趣,烏奈早就已經過瞭癮,他看著米芙卡就那麼毫無尊嚴地蹲在地上默默流淚,顯得軟弱屈辱到瞭極點。這樣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居然給她們一路制造瞭那麼多麻煩?他輕蔑地微微搖頭,把莉莉安推開站起身來。
“哼,接下來的行動,你最好乖乖配合不要讓我說第二次,今天這隻是個警告。”
“……我……我知道瞭……我想……和姐姐獨處一會,可以嗎……”
米芙卡抽泣著,卑微地發問。烏奈左右掃視一眼,認定這封閉的房間沒有任何逃跑可能,哼瞭一聲同意瞭。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出去瞭,隻留下米芙卡和鎖在角落默默流淚的莉莉安,還十分“貼心”地把晚餐送進瞭房間。門在外面砰地一聲鎖上瞭,米芙卡手腳並用地胡亂從地上爬起來,沖過去緊緊地把莉莉安抱在懷裡,仿佛害怕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一般。她努力維持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地崩塌瞭,她渾身發抖著緊緊擁抱著莉莉安,崩潰般的埋在她胸脯裡嚎啕大哭,口齒不清地道著歉。她感到自己根本一無是處,她真是個廢物,真是個孬種,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就那麼看著莉莉安姐姐被侮辱,卻什麼都做不瞭地看完瞭全程!
“對……對不起……嗚……對不起……我……我什麼也……做不到……都是我的錯……”
莉莉安默默地流著淚,她輕輕拍著米芙卡的背,忍著悲傷,用一如既往的溫柔安慰她。
“不……米芙卡,我很感謝……你很努力瞭,謝謝你。”
米芙卡聽到莉莉安帶著哭腔的溫柔聲音,這聲音卻更讓她揪心不已,她顫抖著抱緊瞭莉莉安,仿佛這樣就能暫時留住愛人一般。她竭力告訴自己必須堅強起來。眼下已經到瞭不容走失的決戰前夕,這麼說後天的檢閱城防,就是神母教準備孤註一擲的決戰瞭?此刻關城內情況依舊未明,敵人的意圖也一無所知,雖然迪達克已經受縛,這些神母教殺手醞釀的陰謀卻依舊不明,面前的危險,還從來沒有解除。自己,自己必須扛住壓力,要堅強起來……
米芙卡擦幹眼淚,強打精神,擠出難看的笑容,去把那份裝著晚餐的餐盤端瞭過來。“姐姐,吃點東西吧。”她揭開蓋子,盤子裡一如既往,是放著紅薯餅和茶的簡單晚餐。莉莉安的手被鎖鏈綁著,米芙卡便動作溫柔地拿著餅親手喂她。莉莉安在她的照顧下,終於張開嘴一點點吃起瞭東西,她像是真的餓壞瞭,小口小口地把餅吞下瞭肚子,看的米芙卡一陣心疼,不由得問起來:“姐姐,這幾天,她們給的都是這些食物嗎?”
“不是的……”莉莉安委屈地小聲說。“隻有今晚你來瞭,才有這些……這幾天我被她們抓走後,給我吃的都是剩的……”
“這些壞蛋!”米芙卡氣憤地站起身來。難道莉莉安和自己相比不重要,就這樣欺負她?話又說回來瞭,自己對神母教到底有什麼魅力,即使到瞭現在,給自己的待遇依舊和別人不同……她想起瞭之前自己被帶走時,在地牢裡給自己的那頓飯,同樣是和現在一樣規格的食物與飲品,莉莉安沒有這樣的待遇,這樣的食物似乎是專門給自己準備的。她還想起,自己那時莫名其妙地盯著那一壺茶看,不知道想到瞭什麼……一切的起因,便是在那次自己巧合地藥癮發作,吃出瞭給艾瑟亞的甜品裡下的藥,才由此發覺瞭神母教在這鐵峰關中策劃的陰謀。她看著面前精心準備的餐點,一股平常中蔓延的恐怖感卻油然而生,難不成……她們還在對自己下藥?
米芙卡猛然驚覺地走過去,緊張地端詳起盤子中看似平平無奇的食物。那天的疑惑,她們至今都未曾明白,下在艾瑟亞甜點裡想要控制他的艾梭爾藥,到底是怎麼混合的?要在食用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毒藥與解毒藥混合,變成具有強烈成癮性的艾梭爾藥,又不能讓食用者漏吃解毒藥直接毒發身亡。分開下藥,如果受害者沒有吃帶有解毒藥的食物,那是必死無疑的,記得之前自己在地牢裡也心事重重吃不下飯,一盤土豆泥根本沒有碰,隻是喝瞭她們倒的一杯茶而已……那壺茶?那壺茶?那個壺?
她像是驟然抓住瞭冥冥中的一根絲縷一般,忽地捧起那隻看似平平無奇的茶壺,左右端詳起來,又伸出手指伸進壺內,不住地摸索起來。許久之後,像是忽然有瞭印證猜想的重大發現一般抬起頭來,又低下頭思緒半晌,揭開壺蓋,沒有倒茶出來,而是直接把手指伸進茶壺蘸瞭一點茶水點進嘴裡,無聲無息地又坐下等待瞭許久。
沒有異常,什麼也沒有,然而此時此刻的米芙卡,卻像是窺見瞭最沉重黑暗的現實一般,無聲地跌坐靠在椅背上,那面龐沉在陰影中看不清喜怒哀樂,就那麼無聲無息地坐在那裡,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門在這時打開瞭,米絲蒂爾輕蔑地邁步進來,朝她挑瞭挑下巴:“時間差不多瞭吧?還有事嗎?沒事就趁早回去,九皇子那裡你遲遲回不去,恐怕他生疑。走吧!”
米芙卡站起來瞭,她依舊低著頭,臉龐朦朧在陰影裡,辨不清她的表情。她似乎是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想要照做,起身後,卻又沉默地站在那裡不動瞭。米絲蒂爾豎起瞭柳眉,似乎是沒想到米芙卡竟敢違拗自己,她從來都沒覺得這手無縛雞之力,又軟弱又窩囊的小婊子敢有什麼反抗,噔噔噔地快步走過去,狠狠推搡瞭一下低頭沉默的米芙卡:
“你聾瞭?聽見沒有!”
嬌小的低著頭無聲站在那裡的米芙卡,被她一推,單薄的身體搖晃一下,喉嚨裡勉強疲憊沙啞地回答一句:“知道瞭……稍等。”
米絲蒂爾冷哼著出去瞭。低著頭若有所思,沉默不語的米芙卡,無聲地一步一步緩緩走到桌邊。莉莉安能聽見她伸手默默壓撫著的胸脯,微微起伏的壓抑呼吸。她的臉沉在陰影中辨不清表情,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的桌前坐下,低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幽幽的月光泄下,縹緲的燭火搖曳,恍惚地微微照亮她一側的面龐,在影綽的昏黃微光中忽明忽暗,剩下的半張臉,不辨喜怒地隱沒在黑暗的陰影中。她的面龐微微顫抖起來,仿佛胸中壓抑不住的心亂要磅礴噴出一般。她的呼吸急促,那稚嫩可愛的面龐,第一次露出從未有過的表情。她眉頭微皺,有些艱難地緊閉雙眼,微微抬起手,一遍又一遍地連續在胸口劃著十字,仿佛要壓制自己心靈深處,那此刻如同躁動的巨獸般翻騰的心情。莉莉安心慌起來,她第一次看見那個溫馴善良的米芙卡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在束縛下跌跌撞撞地走過去,輕輕撫摸她的頭發,用那可融化一切的溫柔動作在身後輕輕抱住她。
“米芙卡,你怎麼瞭……你一定不能有事……沒什麼的,咱們遇到那麼多難關,不是也一直走到現在瞭嗎?”
“不……”
米芙卡嘴唇微微抖著輕啟,她的雙眼依舊緊閉,仿佛不願去看那鏡中表情掙紮的自己。
“不是這個……我隻是想不通。我想不通。姐姐,我們為什麼仿佛上天註定,要一次又一次遭遇這樣的陰謀算計。那些心懷叵測的歹徒們,要一次次處心積慮地傷害我們,非要把我們逼到絕路。我們,明明隻想要過平常的生活,我想不通,難道我們真犯瞭什麼滔天大罪?要在一輩子永遠面對她們骯臟的謀害?這是上天安排?還是什麼?還是什麼?!”
莉莉安的身體顫抖起來,她感受到米芙卡說著的語氣,不受控制地急促激烈起來,在這接受不瞭的命運中產生的不甘的疑問。她伸出手,撫上小公主順滑的茂盛金發,湊到她耳邊,猶豫一下,輕聲安慰著。
“我不知道……可能這真的是命……在您被陛下流放,流落至此之時就可以看作是命瞭……可是這不重要對嗎?米芙卡,咱們現在,不再是貢旗諾城妓院裡侍奉求歡的奴隸,咱們走過瞭這麼多路,這不是你一路努力艱難地走到這裡的嗎?”
“我……”
“如果這是上天的試煉,就讓我們走到這試煉的盡頭吧,米芙卡。不管走過什麼,我們都得孤獨地往前走,這條路,一直都隻有我們兩個人。”
米芙卡微微睜開眼睛,懵懂清澈的大眼睛,再一次端詳鏡中那熟悉的面貌,不知何時,那面貌無法言喻地陌生瞭。是的,她得戰鬥下去,如果這個世界以冷酷待我,那我也隻有一路以堅硬回應。從現在開始,她將拋棄多餘的東西,邁著最堅定的步伐走完這條孤獨之路。雙眼再次霍然睜開,那一直澄澈如水的金色眼瞳中,此刻已經多瞭些不知名的東西。
“姐姐,你說得對。”
“這一次,我不會留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