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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人死如燈滅,愛恨情纏一場空

第十八章:人死如燈滅,愛恨情纏一場空

  楊行止辦瞭事,便一直待在府中,時時陪在沈雲笯身側,楊餘思雖然有千言萬語想對沈雲笯講,也找不到機會。

  一日,楊行止和沈雲笯在院中投壺玩,沈雲笯不願出門,楊行止便在庭院中陪著她。

  「奴奴看好瞭。」楊行止手持八隻箭矢,一個鷂子翻身,右腿在前,左腿上步,上身下腰,向後仰,由右向左翻身,圍著壺身翻動得如雲中飛鷂,行雲流水間八隻箭矢已經「乒乒乓乓」如落雨紛紛投進壺中,剛好壺心四枚,倆耳壺各兩枚。

  沈雲笯看得眼花繚亂,拍著手掌嬌喊:「好厲害,好厲害。」

  楊行止朗笑,「這算什麼,奴奴過來,夫君抱著你投。」

  楊行止抱著沈雲笯,他低頭親親嬌兒嫩臉,與她站在兩矢半外,楊行止懷抱著嬌小可人的沈雲笯,持著她小手拿著幾枚竹木所制的箭矢,一揚手都穩穩投進壺內。

  沈雲笯高興,尖叫著在楊行止懷裡蹦跳,「進瞭,投進瞭。」

  楊行止見她開心,扶著人往上舉高高,沈雲笯嚇得蹬著小腿:「夫君,別舉著奴奴,小心摔著。」

  楊行止大笑將她舉著顛兩顛:「不怕,夫君抱得住你。」

  小夫妻正在院中嬉鬧,有侍女進來通報:「夫人,臨劍山莊來人,說是沈老爺病瞭,叫您快些回去。」

  沈雲笯一聽,腿都軟瞭,沈淵時常身體不好,這麼慎重的派人來叫自己,隻怕是快要不行瞭。

  楊行止扶著六神無主的沈雲笯:「叫人收拾夫人隨身物品,讓馬車好生候著。」

  東西很快收拾好,沈雲笯已經哭紅瞭雙眼趴在楊行止懷裡,楊行止抱著她上瞭馬車,沈雲笯還哭著直不起身,楊行止隻能將她摟著細聲安慰:「別哭瞭,我們快些過去,嶽父肯定沒事,他就是想奴奴瞭,奴奴去看看嶽父,嶽父立馬就好瞭。」

  這時馬車簾子被掀開,楊餘思鉆瞭進來,他看到趴在楊行止懷裡的沈雲笯心中一痛,隻能對楊行止點點頭:「大哥。」

  「你怎麼來瞭?」拍著沈雲笯後背,楊行止問道,沈雲笯也抬起淚漣漣的小臉,抽抽涕涕看著楊餘思。

  楊餘思不自在地轉過頭:「我聽說沈伯父病瞭,我不放心去看看他。」

  沈淵身為武林泰鬥,楊餘思作為小輩去看他也屬正常,隻是他卻是不放心沈雲笯,怕她回臨劍山莊再被人欺負,才跟瞭上來。

  「餘思,你下去騎馬,你嫂嫂在這裡呢。」楊行止見他人高馬大的坐在馬車裡,將馬車都擠得小瞭,皺眉趕他下去。

  楊餘思舍不得的看一眼沈雲笯:「嫂嫂,你莫難過,伯父不會有事的。」

  見沈雲笯抱著楊行止脖子不理他,他才失落的下瞭車。

  一路急行,才終於在天色黑透前來到臨劍山莊,山莊燈會通明,四處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沈雲笯下瞭馬車提著裙擺就往沈淵院逃跑,楊傢兩兄弟怕她摔著,一路緊跟著她。

  沈雲笯在沈淵院內看到好多人,她心一跳,推開沈淵房門往裡走去,房內人也多,都圍在沈淵床前聽他說話。

  見到沈雲笯進來,沈淵招招手:「雲奴,過來。」

  沈雲笯見到形如枯槁的沈淵,她心中痛極,撲在沈淵床前:「爹!」

  沈淵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摸摸沈雲笯頭頂:「我兒受苦瞭。」

  沈雲笯捧住沈淵手掌,眼淚直往下掉:「奴奴不苦,爹爹才苦。」

  沈淵看一眼跟著沈雲笯進來的楊傢兄弟,他吃力地抬起身,沈林川趕緊去扶他,沈淵對楊傢兄弟緩聲道:「奴奴還小不懂事,望你們多包涵,憐惜些她。」

  楊行止趕緊半跪在沈淵病床前,「嶽父放心,我一定一生愛護敬重雲笯。」

  沈淵這才放下心來,他對床邊的弟子掌櫃們交代瞭門中事物和生意,便叫他們下去,隻留下沈林川。

  眾人知他是要對沈林川交代私密之事,紛紛起身魚貫出去,沈雲笯撲在楊行止懷裡,哭得泣不成聲,被他抱著出瞭房門。

  沈淵靠著病床上,他看著床邊的沈林川,緩聲道:「林川啊,我死後,雲奴就交給你瞭,你是沈傢的兒郎,不要讓她在楊傢受瞭欺負。」

  沈淵喘口氣:「如果楊傢容不下她,你要給她撐腰,若是她在楊傢待不下去,你就把她接回來,再為她擇一良婿。」

  沈林川跪在病床前,他紅著眼咬牙道:「爹,我恨雲奴。我恨她!」

  沈淵望著頭頂簾帳繁復的紋路:「林川,你不要恨雲奴,雲奴不是我的女兒。」

  沈林川抬頭震驚得看著他:「爹,你說什麼!」

  沈淵低頭咳嗽:「以前,我認識瞭妘姬,那時候我們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彼此相愛,可是她是明雲宮妖女,我是臨劍山莊少主。」

  沈淵沉默瞭一會,「後來我中瞭春藥,與你娘發生瞭關系,還有瞭你,我便娶瞭你娘。」

  沈淵靠在床頭,看著痛苦的沈林川:「對不起你娘的是我,你要恨就恨我,不要牽連雲奴。」

  「雲奴並不是我女兒,我成親後再沒有去見過妘姬,她怎麼會有我的孩子。」沈淵想起他曾赴約去找妘姬,卻見她與別的男人雲雨,當時他已成親沈林川都會叫爹爹,沈淵隻當這是妘姬做給他看與他訣別的把戲,忍著心痛轉身走瞭,不再見她。

  沒想到幾年後,妘姬會再來找他,並說雲奴是他女兒,他明知不是,卻看雲奴可憐,還與妘姬長得相像,沈淵隻當是辜負妘姬的補償,將雲奴養在身邊視若己出。

  沈林川聽瞭沈淵的話,他整個抖成一團,紅著眼眶顫聲道:「你騙我,我不信。」

  沈淵愛憐地看著這是天資聰慧的兒子:「林川,我沒有騙你。」

  沈淵拉起床邊的沈林川:「我聽沈斂說瞭你對雲奴的事,我知道你恨她也愛她,可是我就要死瞭,我怕我走瞭以後你再欺辱她,雲奴在楊傢我不放心,隻能靠你護著她瞭。」

  沈淵拉住沈林川的手:「林川,你答應我,以後好好待雲奴,不再對她生出齷齪的心思,也不再欺辱她,做雲奴可以依靠的兄長,一生護著她。」

  沈林川低著頭,眼淚砸在沈淵手背上,他握著沈淵的手:「爹,你騙我好苦。」

  「林川,你不是良配,你喜怒無常,雲奴不愛你,我就算知道你對雲奴的心思,我也不敢將她嫁給你。」

  沈林川一下站起來,流著淚:「爹,我不要做雲奴的兄長,我愛她,我要娶她!」

  沈淵對他笑笑,想起當年的自己,也是這樣豪言壯語:「你隻要不再恨她,好好待她,不要去傷害雲奴就好。」

  沈林川跪在地上,頭抵在床沿上痛哭:「爹,我真的愛雲奴,我真的愛她!」

  沈淵撫摸如孩童般蜷成一團,痛哭的沈林川:「好好待她。」

  隨你去吧,到最後你才會發現,真的是無能為力,傷人傷己。

  沈淵沒撐幾日就徹底不行瞭,沈雲笯跪在他腳邊哭成一個淚人,這世上唯一個對她好對她沒有所求的人就這樣走瞭,她哭的眼睛都要瞎掉,連路都走不瞭。

  楊行止嚇壞瞭,也不管人言,直接就抱人回瞭房間,逼著她喝水吃飯,哄著沈雲笯睡覺,沈雲笯才緩過勁來。

  出殯那天,江湖豪傑齊聚臨劍山莊,來送這個江湖第一劍最後一程。

  一片白色的素縞中,紅衣的妘姬卻翩然而至,她著飛霞妝,一身紅衣勝火,一踏進靈堂,逼得所有人後退,無人敢攝她鋒芒。

  明雲宮妖女妘姬,不隻是美貌獨步天下,一套掌法如魅如幻,從未有過敵手。

  沈林川抱著沈淵的牌位,看著肆意的妘姬:「你來幹什麼?」

  妘姬掃過一身素縞的沈雲笯,她勾起笑:「我來看我老相好啊。」

  眾人嘩然,不由看向沈雲笯,見她一張臉和妘姬無出左右,已經猜出瞭一份顏色,看向沈林川和沈雲笯的眼神就含瞭些別的意味。

  一老道站出來,拂袖而去:「什麼烏漆麻糟的東西,羞於與妖邪為伍!」

  好些人見人做瞭出頭鳥,跟著罵罵咧咧就走瞭。

  妘姬見稀稀拉拉往外走的人群,她仰頭大笑:「沈淵啊,沈淵,妄你一生清名,死後還要被我糟蹋,你看看,你看看,你這麼活著有什麼意思,哈哈!……」

  她走上前,伸手指尖輕撫在棺槨上:「沈淵啊。」

  大半人留瞭下來,都是真心佩服沈淵為人的好友,他們紛紛拔劍:「妖女,不要太囂張,趕快滾,沈莊主的名諱也是你能提的。」

  沈林川止住拔劍的眾人,他對妘姬微微點頭:「妘宮主,我敬你是長輩,你要是來參加我父的葬禮,還請你客氣些,敬完香便走吧。」

  妘姬轉身,流連的拂過四周靈臺擺設:「誰說我要來敬香。」

  沈雲笯躲在楊行止懷裡不敢出來,楊餘思也不動聲色站出來,護在沈雲笯身旁,可是妘姬也並不在意她。

  「我是來砸沈淵靈堂,將你們統統都殺光的!」妘姬轉身,鬼魅般撫摸沈林川俊臉,咬牙道。

  沈林川拔劍,所有人圍過來,一時劍拔弩張。

  妘姬看著圍攏的眾人卻開始大笑,所有人都警惕地看著她,她笑著笑著又開始嚎哭,紅衣烏發,猶如艷鬼:「可是我殺光你們幹什麼呢,沈淵呢,沈淵呢!」

  妘姬痛哭地一把拂開靈堂桌上擺件,轉身大哭大笑著往外走去:「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看著搖搖擺擺往外走的妘姬,確沒有一個人敢攔,隻看她肆意而來,肆意而去,眾豪傑面面而覷。

  辦完瞭葬禮,大傢開始離開,沈雲笯是女兒,留在瞭最後,沈林川太忙,沈雲笯身旁又有楊傢兩兄弟,他就一直來不及去找她,等到回首時,沈雲笯已經要回楊傢。

  將人送上馬車,沈林川看著沈雲笯,他形容憔悴,看著竟然有些可憐:「雲奴,時常回傢吧,我會想你的。」

  楊行止對他拱手:「舅舅放心,我會時常帶雲奴來看你。」

  沈林川心不在焉的地點頭,他看著雲奴:「雲奴,要記得回來啊。」

  沈雲笯敷衍的對他笑笑,轉身進瞭馬車。

  楊行止對沈林川歉意地笑笑:「奴奴有些累瞭。」

  楊餘思卻道:「大哥,快些走吧,嫂嫂肯定很累瞭。」

  他看一眼沈林川,滿眼惡心。

  沈林川失魂落魄地看著馬車:「那你們快些走吧。」

  楊傢這才與沈林川分別,沈林川送別瞭所有客人,與仆人回到臨劍山莊,冷清的山莊內隻有他一個人,再沒有別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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