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辦?”李紅英舉起手機。“我可是約瞭你媽晚上一起吃飯嘍。”她炫耀似的說道。
我在心中否決掉攻略李紅英的可能性後,撇瞭她一眼。我怎麼可能放心母親一個人和她獨處,沒好氣的開口道。
“自然是跟我媽一起來,好好感謝你這個恩人。”我恩人兩個字咬的極重。
李紅英笑瞇瞇的看著我,手臂松開,大力的拍打我的後背。
“到時候你可得看緊點我,萬一不小心說漏嘴瞭什麼,可不管我的事瞭。”她惡意十足的將手指放在唇邊,裝作無辜的樣子。
“真是個魔鬼。”我無法確定她這句話的真實性有多少,以我對她短暫的瞭解,幾率不會為零。
“有我這麼漂亮的魔鬼嗎?”她突然向往靠近,幾乎是和我臉貼臉的距離。
鼻息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我的呼吸不由得變得紊亂。
“開玩笑的啦。哈哈哈,瞧你一臉緊張的樣子,不禁逗。”她大聲嘲笑。
我一點都笑不出來。
“叮叮叮”
自習結束的鬧鈴,在我耳中猶如天籟。
“我該上課瞭。”看瞭李紅英一眼,心裡隻想結束和她的對話。不等她回答,快速逃離現場。
“放學以後別急著回傢,跟我一起去接你媽。”
離開醫務室幾米遠,我才聽到身後李紅英的聲音。
“知道瞭。”我朗聲回答。
…………
有時候存在感低或許是件好事,特別是在我翹瞭一節自習課卻沒人發現時。
我慢慢坐回座位,前排的夢依晨身子不自覺的向後傾斜,應該是發現我回來瞭。
“你心情很糟?”
她手掌放在書頁上,側著臉,面無表情。
“我很容易被看穿嗎?”
經歷瞭李紅英的折磨,我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情緒外露的明顯,導致誰都可以輕易讀懂我的想法。
“某些時候。”
我不知道夢依晨指的某些時候是什麼意思。即便如此也讓我很受打擊,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原本的性格好像被稀釋瞭般,盡管我的思考方式還按照本來的軌跡運行,性格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讓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原本的我真的會消失吧?
這樣的想法使我渾身發寒。
“你在恐懼嗎?”
夢依晨敏銳的洞察力總能讓我吃驚,像個老練的醫生,精準的直指要害。
“你說真有穿越者嗎?”我不太想回答,於是拋出另一個問題。這是我常用的伎倆,簡單且有效。
她被我的話題吸引。少見的輕顰眉頭,濃密的睫毛低垂,遮住那雙淡黃色瞳孔,拖住下巴沉思片刻。
“有。”她肯定的回答。
我訝異她的語氣,那既不是盲目的自信,亦不是無知帶來的勇氣。是一種瞭解過事情背後的真相,並擁有完備的理論知識和實踐能力用以支持的強大自信。仿佛是被證明過的真理的二度重現,毋庸置疑的肯定。
簡單的一個字需要如此長的時間思考嗎?我十分好奇她剛才在想些什麼。
“你就這麼確定?”身為穿越者,我說這句話總感覺哪裡怪怪的,心虛的摸瞭摸鼻子。
夢依晨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我沒有著急,離課間休息結束還有段時間,我不介意多等一會兒。
“因為我見過。”這話說的很微妙,讓我不太敢繼續追問。生怕她的下一句就會直接點明我的身份。
她眼神認真的註視著我,手術刀般鋒利的目光一點一點將我的身體剖開,大腦深處沒由來的一陣顫栗,在我看不見的角落有一個未知的物體掃過我的靈魂。我無法形容這種感受,惶恐不安的同時有種無根源的緊張感。
我汗毛倒立。她不會知道我的身份瞭吧?
“你見過?”我旁敲側擊的問道。
“我見過”語氣確定的讓我以為自己身份已經暴露,在我想要結束話題時,夢依晨遲疑瞭一下,再次開口。“其實我就是另一個平行宇宙的人。”
“…………”
我真是個sb,竟然會認為自己的身份要被她識破瞭。
“其實我也是。”我學著她的口氣,一本正經的說道。
“…………”夢依晨罕見的露出無語的表情,我感到新奇。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我其實很難讀懂正常狀態下夢依晨的情緒,以至於我常常將她視作機器人。當然這種情況會在特定情境下產生變化,比如說現在。
她微微瞪大眼睛,瞳孔中閃爍著疑惑的情緒。瓷器般幹凈光滑的雪白肌膚上慢慢浮現出淡紅色,從細嫩白皙的脖頸處開始延伸,逐漸遍佈這個臉龐。粉紅色的櫻桃小嘴抿起,牙齒不自覺的咬緊以至於臉頰微微鼓漲。
真應該拍下來。
我一手托腮,一手敲打著桌面。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心裡隻恨自己沒有手機記錄下此刻有趣的場景。
“我說的是真的。”夢依晨沒等我反應過來,迅速調整好狀態,恢復成一直以來那副冷淡的模樣。
我說的也不是假的啊。
心裡如此吐槽的我,真誠的看著她,開口道。
“我相信你。”
夢依晨輕嘆一聲,我的鬼話騙不過她。
“我可以證明。”她對這件事表現的十分執著。為瞭讓我相信,甚至去證明一個異想天開的妄想,她的腦電波我有時候真的挺難理解的。
“證明什麼?”我很清楚她的意思,但這沒有意義。本來就是課間隨便找個話題打發時間,著實沒有必要較真兒到這個地步。
“證明我說的話。”夢依晨從來就不是個圓滑的人,這可能跟她的優越的傢庭條件有關,畢竟極少數人可以想她這般,僅憑金錢就可以擺平一切。
所以她認定瞭的事,十頭牛都拽不回來。
“你打算怎麼證明?”既然改變不瞭她的想法,就隻能順著她的話說。
夢依晨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眼神比任何時候都顯得空洞,琥珀色瞳孔失去瞭往日的光澤,死一樣的平靜,毫無生機。
死人的眼睛會不會就是這樣。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瞭一跳,旋即拋去腦子的雜念。
“你在想什麼。”我不止一次的好奇她腦子裡的裝的是些什麼,開口問道。
夢依晨瞳孔收縮,淡藍色的流光飛舞,從左至右依次閃過。
我愣瞭一下,仔細觀瞧,又似乎是我的錯覺。
突然,沉默許久的夢依晨有瞭動靜。
“是否確認瞭解?”冰冷生硬的回答從夢依晨口中說出,甜美的聲線宛如某種智能設備的人造語音,充滿機械質感。精美皮囊之下,仿佛有無數復雜精妙的機械零件在全速運轉,電流通過導管將一個個命令輸入到位於中樞的智能主腦。
頃刻間,毛骨悚然,莫名的恐懼占據瞭我的大腦。後心從脊梁到腦後生出細密的汗水,片刻打濕瞭後背。
這是什麼意思?
直覺告訴我她沒有在開玩笑,我最好不要回答。
“是否確認瞭解?”夢依晨像是按照特定行動規律的系統,再次問道。
“…………”
“是否確認瞭解?”
聲音不大,每次都讓我膽戰心驚。
“是否確認瞭解?”
“你究竟是不是人類?”我崩潰的說道,一次次的問詢重擊在我的心理防線上。
“正在為您…………”我的回答被夢依晨當作指令,令她的回答發生變化。
就在她開口之際,鈴聲響起。
“叮叮叮。”
夢依晨停止說話,瞬間周身那股非人的氣場消失。
“你沒事吧。”我意識到她可能恢復成我認識的那個夢依晨瞭,便試探的問瞭一句。
“嗯。”她意味深長的看瞭我一眼,盡管還是那張古波不驚的臉龐,卻比剛剛更有活人的感覺。
“你剛剛……”我猶豫再三,問道。
沒想到對方留給我的是一個後腦勺,說到一半的話無法繼續。
她是在生氣嗎?
沒有依據的推測,我自己都覺得荒唐。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機器人,還是說機器人也會生氣?
本就是妄想的猜測正在逐漸變為現實。
我開始搞不懂周圍的一切。
同性戀之後是機器人。
真操蛋。我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