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琛的意識在身邊飄來蕩去,時有時無,像極瞭一臺年久失修的無線電,信號爛的一塌糊塗。
他記得自己是吃瞭含有病毒的食物,然後主動要求在長城號隔離。
那時的情況太過緊急,他來不及細想,內心隻有一個想法,如果他變成喪屍,最不想被沈檸看到,那麼好看的眼睛,不該看到醜陋的東西。
可是後來他又後悔瞭,如果變成喪屍,他不想死在別人手上,隻想死在沈檸的手上。
聽說人死之前會在腦子裡回憶自己的一生,紀琛卻發現自己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瞭。
對他來說,無論是母親、父親還是其他兄弟姐妹,身影都是模糊的,他隻記得大哥的模樣,大哥陪他玩,給他唱歌,他好像一下回到瞭很多年前,那時的他發著高燒,大哥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陪伴他,鼓勵他。
可漸漸的,連大哥的身影也變得模糊起來,周圍一切的東西都開始一點一點的消失,冰冷黑暗又空曠荒蕪的平原上隻有一個小小的火堆,燃著橙黃色的火,發著令人溫暖的熱。
男人覺得自己快被凍僵瞭,他想湊近火堆,想用它溫暖自己,可是,無論他走的多塊,那火堆永遠都好像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終於,那一小團火似乎不再逃離,甚至開始慢慢的接近他,越來越近。
紀琛終於看清,那一團火光裡有一張小臉,那是沈檸的笑臉。
他貪婪的看著那張臉,此刻的腦子裡沒有國傢,沒有傢族,沒有工作,沒有責任,隻有眼前的這一小團火光。
他好想沈檸,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的時間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去思念一個人,他拋開所有的禁錮,變成瞭單純的紀琛。
他一生不信神佛,不信輪回,可此時他去希望有靈魂的存在,哪怕是死瞭,也能在來生再見。
他靜靜的坐在漆黑冰冷的荒原上,小心翼翼的盯著那團火焰,他能聽見身邊斷斷續續的呼喊,能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可是他不想理,甚至覺得有點吵。
他知道自己不停的被人擺成各種姿勢,期間有人扒開他的眼睛,紀琛於是看見瞭一道光,光的後面是一個身穿白色隔離服的男人,然而他似乎並不認識。
“瞳孔收縮正常,角膜沒有渾濁的現象,血壓心跳都正常。”紀琛聽到那個男人說著:“放心吧!確實是病毒引起的高燒,排除屍變的可能瞭。”
之後,他聽到瞭歡呼聲。
看來,他是沒賭贏瞭!
冰涼的液體順著手臂上的血管流進身體,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小檸檬,你一個沒事吧?”宋冉問道。
她們剛剛接到上級命令,以為這次的事故人手不夠,國安全體人員立刻要去支援長城號。
“沒事!醫生不是已經打瞭針瞭嗎?沒事的,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放心絕對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紀部長。”沈檸示意她放心,隨後她猶豫瞭一下,道:“宋冉姐,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於嬸,她還在那船上呢!我很擔心她!”
“你放心吧!老狐貍在自己隔離之前就安排她單獨隔離瞭,隻要她自己不發病就沒事。”鄭傢海說道:“對講機我留下瞭,你有事就喊我們。”
鄭傢海說完,就帶著眾人出發瞭。
沈檸松瞭一口氣,關好門,打瞭溫水坐在床邊準備給紀琛擦身。
她將紀琛的襯衫解開,露出男人消瘦的身體,他比她想象的還要瘦,如今褪去一身的鋒芒,微紅的臉頰,蒼白的嘴唇,烏黑的眼圈,整個人顯得格外憔悴。
“你說你是不是傻啊?”沈檸一邊幫男人擦著身體一邊嘟囔道:“就算是疑似感染者,你就不能在這邊隔離嗎?非得跑那麼遠,讓大傢擔心?都說你是老狐貍,你肯定是就想讓我們擔心?就想試試你自己在我們心裡地位對不對?”
沈檸說著,手上的力度大瞭幾分,擦的紀琛有點疼,情不自禁的哼唧瞭一聲。
“疼瞭?知道疼以後就聽話一點!”沈檸嘴上說著,手上的力道卻輕瞭不少,她嘆瞭一口氣,道:“還記得那時候我剛被你救出來,每天晚上不敢自己睡,你就天天抱著我給我唱歌,哄我睡覺,即使出去出差都帶著我。那時候好多人嘲笑你,說我是你的私生女。可你從來都不在乎,還是把我一直帶在身邊。”
沈檸嘆瞭口氣:“紀琛,我怨過你,但是從來都沒恨過你。你對於我來說是父親、兄長、親人、恩人、戀人,是我一輩子都舍不得,割不斷的那個人。”
她說著從旁邊拿起一柄水果刀,狠瞭狠心,在手指上割瞭一下,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流瞭下來。
“既然我能抵抗喪屍病毒,想必我的血也有用吧!”她將手指放在紀琛的唇邊,讓自己的血流進男人的嘴裡,說道:“好在我沖瞭兩個多小時的冷水澡,又在海水裡泡瞭半天,現在已經清醒很多瞭。不然就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肯定被我扒光瞭強奸。”
說完她自己噗嗤一下笑瞭,道:“反正你有病,估計我想強奸你,你都硬不起來。”
這時,敲門聲傳來,門口一個女聲說道:“您好,客房服務。鄭處長讓廚房做的薑湯,說是送給沈檸小姐的。”
“鄭傢海還挺細心!”沈檸笑著開瞭門,隻見對方低著頭,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碗。
“謝謝啊!”沈檸伸手去接,誰知道她雙手剛碰到托盤,突然感覺渾身一哆嗦,一股濃濃冷意從前面人的身上傳來,這感覺一閃而過,沈檸卻想也不想地往後退開,與此同時,就見那女人手掌一翻,一柄雪亮的刀奔著沈檸的胸口就刺瞭過來。
沈檸本能的側身一閃,鋒利的刀尖劃破瞭衣服在她胸口劃出一條血痕,沈檸疼的吸瞭一口氣,抬腳就是一記側踹,一腳踹著那人小腹上,女人仰面摔倒。
她終於看清那人的模樣,驚呼道:“宋梓琪!”
剛剛的一摔摔掉瞭宋梓琪頭上的帽子,烏黑的長發披散而下,她臉上畫著濃妝,一張美麗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從地上爬起來握著刀又刺瞭過來。
“沈檸,我今天就是來要你命的!”宋梓琪咬牙切齒的吼著,一刀戳向沈檸的頸側。
沈檸向後一仰躲過,慣性的往後退瞭兩步,腿撞到茶幾上差點摔倒,而這時對方的刀又到瞭,沈檸回手從桌上拎起水晶煙灰缸,往前一擋宋梓琪的刀直接戳在瞭煙灰缸底座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聲音,繼而滑瞭出去。
沈檸順勢把煙灰缸往下一扣,狠狠地砸在女人手腕上,壓住對方的胳膊往後一帶,抬膝蓋頂在那宋梓琪的小腹上。
女人被她頂的膽汁差點吐出來,尖刀立刻脫手,沈檸一腳把刀踢遠,拽著女人的長發往旁邊墻上狠狠的一撞,隨後掄起手裡的煙灰缸照著對方的腦袋就拍瞭下去。
鮮紅的血液頓時飛濺,沈檸看著宋梓琪翻著白眼像個面條一樣的順著墻軟瞭下去,啐瞭一口,用手背抹瞭抹臉上的血,道:“你姑奶奶我可是冰球隊的,你以為隻會扇耳光啊?”
她探瞭下宋梓琪的鼻息,發現人隻是暈過去瞭,於是轉身去拿對講機,而就在這時,她身後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沈檸猛的轉身一煙灰缸砸瞭過去,可那人顯然比宋梓琪不知高出幾個段位,單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扭直接將她的胳膊別在瞭身後。
電光石火之間沈檸就明白對方不是自己能對抗的,於是使出終極大招,氣運丹田,嘶力竭的喊道:“殺人”
可是顯然,對方比她反應還要快,她最後一個字還沒喊出來,嘴已經被對方一把捂住,刺鼻的化學藥劑的味道瞬間盈滿瞭她的鼻腔,全身的力氣立刻消失,沈檸雙腿一軟倒在瞭男人懷裡。
男人將她放倒在地毯上,伸手拍瞭拍她的臉笑道:“還是這樣聽話!”
沈檸全身無力,意識卻十分清醒,他清楚的看到那個男人就是夜色的那個調酒師。
男人帶著黑色的皮質手套,從兜裡掏出一個中指粗的針管,裡面居然就是她之前看到過的那種藥劑,男人將沈檸的胳膊抬起來,按瞭按她的靜脈,當著她的面將那一針藥劑強行推進去。
“乖,別怕,對於你的身體來說,這可是好東西,很快,你就會發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男人嘿嘿的笑著,拔出針頭將她從地上抱瞭起來,放在紀琛身邊。
隨後他又拿出一根細瞭很多的藥劑走到紀琛那邊,紮在瞭男人的胳膊上。
沈檸用力的瞪著眼睛,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紀琛不是自己,這麼多的量又是直接註射,他是必死無疑。
淚水順著女孩的眼角不停的往下流。
男人嘖著聲伸手捏住沈檸的臉,說道:“你哭的好可憐,我都心疼瞭呢!”
隨後,他看瞭看手表,說道:“還有四個小時,我們看看,你能不能救的瞭他。”
“至於方法嗎!就是做愛!”他湊近沈檸,伸出舌頭舔瞭舔她的淚珠,道:“據說你是唯一活著的免疫體,我還真想試試!”
男人說完,不理會對他怒目而視的沈檸,嫌棄的看瞭一眼地上的宋梓琪,隨後將人扛在肩上走到陽臺,直接把女人扔瞭出去。
然後他整理瞭一下衣服,邁步走瞭出去,還很“貼心的”隨手帶上瞭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