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之中,一條高大修長,靈活矯健的身影出現在永安大街的躍馬橋上。橋下的永安渠北接渭水,為城內最主要的水道。躍馬橋雄跨其上,乃為石拱橋,跨距達十多丈,橋上石雕欄桿中間的六根望柱與其他望柱有異,為六個俯探橋外的石龍頭;凌中天掃瞭一眼這六根望柱,這才緩緩向東前行。
想及自己來躍馬橋前所完成的傑作,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永遠不要慈悲為懷,確保自己利益不受損害的最安全手段就是將所察覺的危險苗頭提前掐殺;考慮到秀寧,我也不想做得太過,所以隻毀你五肢,而未取你性命,以後你就乖乖地躺在床上做你的大少爺吧!
穿過啟夏大街,走在宜陽、親仁兩坊之間的街道上,迎面駛來一輛豪華馬車,前後各有十多乘騎兵護衛。
凌中天閃往一邊讓過,卻見車簾掀起,車窗中露出一張嫵媚的俏臉,雙目中似有一層迷霧。她望著凌中天一聲嬌笑,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柔聲道:“這位公子,欲往何處?”
“隨便走走,看看這大興城。”
凌中天這才發現,由於自己一時大意,居然忘瞭戴上面具,好在自己體諒那位公子哥,是將他先弄昏,然後才下的毒手,無須擔憂他看見自己真容。
“可惜奴傢此時有些乏瞭,否則定當載公子於這大興一遊。奴傢蕭瑤,就住在這宜陽坊內的天香府,公子改日若有空,不妨到奴傢府上一聚。”
蕭瑤臉上略帶幾分惋惜地表情,“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你逍遙是吧,那我就……“本人蒯和。”
凌中天看著她春意還未完全消退的面容,笑道:“這位姐姐如此明艷動人,有空定當拜訪。不過,希望到時你不會再用其他男人的味道來讓我不舒服。”
表情嚴肅認真,心道:標準的蕩婦,才從別的男人床上爬下來,就又忙著勾引男人。
“告辭!”
凌中天正容道別,不理她臉上露出的錯愕表情,轉身瀟灑離去,心中暗忖:看她這排場,又姓蕭,難道和外戚蕭氏有關系?
宜陽坊位於都會市西側下方,凌中天走過宜陽坊便到瞭都會市,此時他當然已經把面具戴上,免得又有煙視媚行的艷女來勾搭英俊瀟灑的自己;平時無所謂,可現在正是尋寶時期,分心不得。
“天郎,你買這些做什麼?”
望著凌中天從市中購回的物品,傅君婥拿起明顯是幹糧的物品,好奇地問道。
“順利的話,也許我們會在裡面停留幾天,有備無患嘛!”
由於傅君婥並不知道邪帝舍利的存在,所以凌中天很體諒她的無知。
兩人靜靜地等到夜幕降臨,凌中天看看窗外飄然而下的春雨,摸著經過這段時間的苦修,已然化盡身上雜有的灰毛,全身轉為純白的靈靈,在心裡向青丘詢問,“靈靈能象你一樣辟谷嗎?”
青丘搖搖頭,“它的道行還不夠。”
“那你叫它等我們出發後,就自己出城去呆上幾天吧。”
兩人換好夜行衣,內著水靠,帶上預先準備的物品,躍上客棧屋頂,仗著高來高去的工夫,急行至躍馬橋。
在春雨的幫忙下,入夜後的躍馬橋寂靜無人,傅君婥看看跟隨而至的青丘,奇道:“帶它來做什麼?”
“青丘可不是普通寵物,我帶它來別有用途。”
凌中天淡淡一笑,“走吧,先去把入口打開。”
凌中天翻下橋欄,附在橋身底,依次向那六根龍頭望柱底部各有的一圈淡痕中心按去,圈痕逐個陷下。他重返橋上,看著傅君婥將龍頭一個個地拔起、右轉一圈、落下,形同原狀。橋身傳來一陣顫動,半晌才停下來。俯身向橋地河面望去,河面泛起奇特的波紋,還伴有氣泡冒出。
“河床底此時會有十多個方形圓孔,待水註滿後,圓孔自會封閉。在水力的作用下,秘道入口已經被機關打開,我們可以去西寄園瞭。”傅君婥解釋道
西寄園位於躍馬橋東北方的光德坊內,規模宏大,房舍重重,占據瞭光德坊的大部分土地;原為隋大臣陳拱的府第,後為獨孤閥接手,隻是此時獨孤閥大多去瞭洛陽,西寄園幾近無人。
望著前面領路的傅君婥,凌中天心道:真是高人,無人指點都能摸進寶庫,在機關方面的造詣的確令我佩服。
翻過西寄園後墻,萬籟俱寂,周邊鄰院也同樣毫無聲息。
“入口就在北井內。”
傅君婥當先躍下,凌中天跟隨而下,抱住她吻瞭一口以為獎勵。
接住落下的青丘,抱在懷裡,傅君婥潛入井底,將一方突出的石塊按下,水面上方的井壁緩緩陷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入口。傅君婥浮上水面,“跟著我來,別亂碰裡面壁上的掣鈕。”
兩人貼壁而上,依次鉆入那黑黑的小方洞。通道先向上斜伸延五丈,又改為向下斜伸,且頗為陡峭。秘道中悶濁得令人窒息,兩人閉氣,胎息向下膝行十多丈,傅君婥道:“這是個假掣鈕,別碰它,不然會觸動機關的。”
繼續膝行,不遠處又出現一個掣鈕,傅君婥將它按下,一陣機括身響過,前方壁上凹現出一個方洞。
鉆進方洞,裡面是一條可容人直立行走的廊道往上延伸,盡頭透出淡淡的光源。與秘道中的悶濁不同,此處已然不會讓人感到氣悶。
前行來到廊道盡端,眼前是道鋼門,門外兩側各嵌著六顆青光閃亮的明珠。凌中天借著明珠的光亮向四周望去,隻見左側壁上刻有‘高麗羅剎女曾到此地’九個字。
他微笑道:“誰給你取的綽號,羅剎女,挺兇狠的。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兇?”
“人傢在你面前哪裡兇的起來。你呀,就是我的克星!”傅君婥嬌嗔道
傅君婥抓住門上鋼環一拉,露出鋼索。她拉住門環向左轉瞭三轉,鋼門傳來清脆響亮的聲音;雙手一推,鋼門應手而開。又一條廊道現在眼前,捏裡更為黑暗,令人難測遠近深淺;但撲面而來的氣流更覺清新。
“門後這截石板會引發機關,千萬不要踏上。”
傅君婥躍過石斑,繼續前進。
看來把這個導遊帶來真是太正確瞭,省事好多。凌中天暗自慶幸,隨著她前行。
走到長廊盡處,迎面是一面佈滿箭孔的墻壁,拐入左方廊道。一出廊道,便是一個地庫,寬闊的密封地室頂四角均有通氣口,十多個該是裝載奇珍異寶的箱子雜亂的擺在中央,貼墻有幾十個兵器架,放滿各種生銹發黴的普通兵器。
“寶庫裡就是這些瞭,真不明白,得寶庫得天下的說法是由何而來。”
傅君婥環顧四周,望向凌中天,“你說會有驚喜給我,是什麼?”
凌中天掀起一個箱蓋,露出裡面的古玉珍玩,隨意翻弄瞭幾下,抬頭道:“難道你沒聽所過真假寶庫嗎?”
傅君婥眼前一亮,“難道這是用來騙人的假寶庫?那真是在哪?我一直都找不到呀。”
凌中天蹲在地上,畫瞭個十字,“我們進門後的廊道和這個假庫的廊道如果反向延伸,便可形成一個對稱的十字,這才是寶庫的真面目。”
“你怎麼會知道的?”傅君婥奇道
“因為修建寶庫的人便是我的老師。”
凌中天微微一笑,“好瞭,現在該我表演瞭,你跟我來。”
傅君婥拉著他不依道:“你這壞蛋,明明都知道,還象看戲一樣地讓人傢來找。”
“一會我補償你,現在先辦正事吧。”
凌中天的魔手一摸,傅君婥頓時安撫瞭下來。
兩人來到那面箭墻,凌中天趴到地上,在右側拐角找到一條細小的裂縫,縫中有一微小凸起,將它按下。然後閃入假庫廊道等候,隨著軸輪滑動的聲音,墻壁緩緩升起,沒入頂壁。現出一個寬約二十步的正方形地室。
凌中天讓傅君婥站在原來箭墻右側正對假庫的墻壁前,自己走入方室,站到正對入口廊道的那面墻壁前。
“君婥,準備好瞭嗎?這是兩面互鎖的活壁,須要兩人同時啟動,才能解鎖。而且打開其中一個,又會重新鎖上,所以我們得先進入位於這邊的機關主控室去解除機關。”
聽到傅君婥的回應,凌中天大聲道:“推!”
“卡嚓”一聲,墻壁陷入寸許,凌中天將傅君婥叫進來,讓她抱好青丘,自己摟著她用力向裡推進。活壁翻轉,兩人猛然跌入墻內,身後的活壁自動關上,同時“卡嚓”一聲又上瞭鎖,兩人對老魯所建造的巧妙機關感嘆瞭一番。
“註意腳下,踏著淺色的灰磚前進就可以瞭,深色的別踩。”
凌中天看著出現在眼前的走廊叮囑道。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到走廊盡頭,在左右兩排各三顆夜明珠的映照下,又是一道門,隻是沒有鋼環,門上有個圓形的掣鈕,邊圓滿佈刻數,共四十九格,鈕的上方還有個紅色的圓點刻在門壁上。
“這是魯師特制的天地鎖,天左地右,當轉對刻度時便會發出聲音提醒,遵循天一地二、天三地四的開鎖規律來轉動,直到鎖開為止。”
凌中天見傅君婥露出專註、佩服的神色,明白她對這方面很感興趣,“等回餘杭後,我再把‘機關術’那本書拿來給你學習一下,現在它在別人手裡。”
傅君婥大喜,用熱吻表示心意。
凌中天蹲下身去,緩緩向左轉動掣鈕,當刻度二十一經過紅點時,有輕微異響發出。他一笑,用力按下,心道:怎麼看著這玩意,我會想起‘保險箱’三個字,這老魯還真神奇。他又向右扭到四十七時,異響再起,按下後又傳來機括響音;繼續重復一次右轉四十七然後按下,鎖被解開的‘卡嚓’聲傳來,他站起來將門一推而開。
門後是一個方圓僅十步的小室,中央有個水井般的設施,井上有個大絞盤,盤上卷有一小截粗如兒臂的鐵鏈。
“這裡便是楊公寶庫的機關主控室,我們在這把所有通道打開,然後在去真的寶庫。”
凌中天上前轉動絞盤,將鐵鏈寸寸絞起,等到絞不動時再把絞柄鎖死。
半晌後,地底傳來悶雷般的水流聲,之後是連串“軋軋”聲響起。兩人回走,剛才自動關上的活壁已經打開,走出箭壁原來所遮之處,正對假庫的活壁也已經開啟,露出通往東面真庫的廊道。
長廊盡頭是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央有張石質圓桌,桌面繪有圖文並茂、細致詳盡的寶庫地圖,更明顯標示出寶庫與大興城地面建築的密切聯系。室內另有四道普通的木門分別通往四個藏寶室,桌下尚備有火石、火熠和紙煤,以供點燃平均分佈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盞墻燈。
凌中天仔細看著地圖,而傅君婥則興奮地逐室瀏覽著寶庫。不一會,她則回到凌中天身邊,贊嘆道:“楊公寶庫,的確明不虛傳。”
見凌中天不為所動,隻顧研究著地圖,她奇道:“找到寶庫瞭,你怎麼看都不看,在研究什麼呀?”
“我在把寶庫的情況弄清楚,這樣才能讓它更好的為我所用。其實,寶庫的真正意義並不在寶藏,而在於它對地面上的大興城所具有的意義。”
凌中天見傅君婥露出茫然的神色,微微一笑,“寶庫內有四條通道,三條通往城內,另一條則通往城外,隻要掌握住寶庫,就可以……”
他神秘地一笑,“我們先按上面的方法再把寶庫關閉起來,然後我再告訴你這才來寶庫的真正目的。”
先把通往城外的秘道打來,然後凌中天將機關逐個還原。一番折騰之後,兩人重新進入到真庫,這次進來後,通往真庫的活壁便自動鎖瞭起來,要出入真庫,暫時隻能使用通往城外的那條秘道。
凌中天抓住桌沿,朝上拔起,升至兩寸時,突然發出一聲輕響;接著向左轉動它,旁邊一方地板向下沉去,現出一個窄小的空洞,內裡放置著一個封蓋的銅罐。
“君婥,我要用這罐內的‘邪帝舍利’練功,你幫我護法,別讓人來打攪我。”
“邪帝舍利?是什麼東西?”傅君婥奇道
“這是我師門的一件寶物,內裡含有我師門歷代先輩的元精,我若能將它裡面的元精成功吸收,這天下將無人是我敵手!”
凌中天在心裡補瞭一句,不是人的不在此列,比如旁邊這隻狐貍。
“元精!這世間竟有能容納元精之物,這可是絕世異寶呀!”
傅君婥驚訝無比,又疑惑道:“那裡面存有的元精怎麼會一直留傳下來呢?難道你師門的前輩中無人想利用它來練功?”
“不是不想,而是辦不到。以前雖然偶然有人能將裡面的元氣利用來練功,但就是無法吸收元精為其所用。直到我師傅向雨田……”
傅君婥打斷道:“向雨田是你師傅!那你就是這一代的邪帝!”
“不錯!討厭嗎?害怕嗎?恐懼嗎?還是別的什麼。”凌中天邪笑道
傅君婥搖搖頭,“邪帝也好,魔門也罷,不過是中原武林人氏的看法。對我來說,這毫無意義。何況……”
深情地看著凌中天,“不管你是什麼邪帝、聖帝,還是皇帝,你都是我的天郎,其他的它東西我一定都不在乎。有瞭你,才有瞭今天的我,所以就算你是魔,我也會伴在你身邊。”
凌中天抱住她,一通長吻,柔聲道:“謝謝!”
又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向師雖然研究出提取元精為己用的方法,但還是無法用它修成道心種魔大法,因為此大法的關鍵與元精無關;後來他修煉道心種魔大法出問題,便犧牲自己成全瞭我,助我練成大法,可我體內的情況卻被搞得很復雜,元精反而對我有很大幫助。為瞭解決我體內的隱患,我決定用向師留下的提取之法一試。練功期間,我的安全就交給你瞭。”
傅君婥點點頭,“那你得慢慢來,別太心急,我死也不會讓人來打攪你的。”
凌中天又在心裡對青丘叮囑瞭一番,然後蹲下身去取銅罐。才一摸上銅罐挽手,腦海中幻象叢生,如有千萬冤魂前來索命。他嘴角飛起笑容,心道:不愧是邪帝舍利,的確夠邪。它裡面的元精應該足夠讓上丹田的魔種成形瞭,隻是到時才是最危險的時刻,畢竟從未有前人試過我如今的情況;雖然失敗後也許會喪命,但比起成功後的回報來說,這個險值得冒;何況體內的這個魔種不解決,我就永遠不能安心,還是趁此機會解決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