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麗嫦羞憤欲絕,隻道免不瞭黑衣賊子蹂躪,閉目淚如泉湧,忽聞黑衣人喝聲,知有人相救,不禁芳心大喜,睜開模糊淚眼,隻見黑衣人已竄空追去,此乃逃走良機,但苦於四肢綿軟芝力,由不得兩行珠淚又奪眶而出。
須臾,眼前人影一閃,現出一個星標玉立,豐神倜儻的俊美少年,不禁嬌羞無地自容,隻好緊閉星眸,兩朵紅雲湧上玉靨。隻覺身軀被兩支手臂抱起走去,微啟眼簾偷覷,隻見那少年目光凝視前方,大步邁行,暗道:“好一個正人君子,與那黑衣賊子相比,不啻天淵之別。”但見少年換她至另一處怪石叢中,平放於地,巡目相度一眼地形,便疾行而去。
魯麗嫦不由心中大急,暗道:“他怎麼竟棄我而去?”她隻羞於出口呼喚,隻好眼睜睜任這少年離去。
片刻,少年又現身影,芳心猛地卜卜亂跳,倏閉雙眸,隻覺這少年將撕破豹皮衣裙,輕輕掩好自己,立感一支右腕被五指搭住,微微一緊,一種微妙感覺似麻非癢飛湧全身。忽聞少年嘆息一聲道:“這賊子端的武功陰毒絕倫。”這少年正是奚鳳嘯,本嫂溺援之以手,略無邪念相救魯麗嫦。
他目中有色,心中無色,察知姑娘傷勢後,即伸右掌,緊抵在魯麗嫦臍眼上,閉目徐徐輸出純陽真力透穴送入。魯麗嫦隻覺一縷陽和之氣直奔丹田,透玉闋、穿玄窮、運轉周天,百脈舒暢無滯,不禁星眸緩緩張開,發現這少年閉目盤坐在地,右手緊抵著自己臍眼上,左臂虛張,三指朝天,拇末二指微垂,面上泛出如霧紫氣,不覺暗暗驚詫道:“此人內功巳至爐火純青境界,卻年紀甚輕,他何能有此秉賦根骨。”
她立時為一種無名煩亂心緒所困,說不出是愛、是愁,隻覺眼前境遇似夢如幻。不久,奚鳳嘯收掌啟目立起,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妨事瞭,請穿好衣裙,尚須籌思脫困之策。”笑時露出一列編貝,神豐迷人之極,說完疾然轉身背立。
魯麗嫦頓時一躍立起,將撕破的衣裙略事整理系好,柔聲說道:“公子請轉過身來,容賤妾拜謝相救之德。”奚鳳嘯一聽“賤妾”二字,不由一震,緩緩轉過身去,更不由劍眉微皺。
原來魯麗嫦那襲豹皮衣裙為黑衣人指力挑斷,倉促之間,無針線縫綴,經魯麗嫦略事整理後,仍是酥胸撇開,玉峰微露。隻見魯麗嫦拜瞭下去,慌得奚鳳嘯雙手摻扶,道:“排難解紛,見危施救,本我輩份內所應為,何謝之有,焉敢當此大禮,姑娘請起。”
摻扶之下,魯麗嫦竟在地下生瞭根似地不起,雙臂環繞緊抱著奚鳳嘯,仰面睜著水汪汪的星眸道:“公子,請容賤妾委身相從,公子倘不見允,賤妾一頭撞死在山石上。”奚鳳嘯聞言大為驚惶無措,不知所答。原來苗女最是純真,一愛上你便至死不渝。
半晌,奚鳳嘯長嘆一聲道:“姑娘冰清玉潔,麗質天生,在下何幸得親芳澤,無奈在下已訂有妻室,隻好有負姑娘愛意瞭。”
魯麗嫦聞言星眸一紅,淚珠似斷線般順頰流下,淒楚不勝道:“不論怎樣,賤妾跟定瞭公子,為奴為婢,在所不賜,隻求公子見允。”
奚鳳嘯大感為難,魯麗嫦倏松兩臂,仰身子踹,向一塊嶙峋棱突的怪石撞去。奚鳳嘯大驚,躍起一把抱住。隻差兩寸,魯麗嫦便要顱骨粉碎,香消玉殞,驚險萬分。奚鳳嘯嘆息道:“姑娘不可自尋短見,凡事總要從長計議。”
魯麗嫦淒然一笑道:“公子若不容賤妾委身相從,隻有一死,別無他途。”
奚鳳嘯料不到魯麗嫦意真堅決,無可奈何長嘆道:“在下答應姑娘就是。”
魯麗嫦大喜,嫣然一笑道:“賤妾別無他求,隻望寸步不離公子身旁。”
奚鳳嘯劍眉微皺,正欲啟齒,忽聞一個粗豪語聲道:“稟總瓢把子,屬下等在此五裡方圓內一草一木逐步搜覓,並無一人潛藏在內。”
隻聽黑衣人道:“這就奇怪瞭,莫非另有秘徑逃去。”奚鳳嘯縱身一躍,緊貼在一塊山石上目光偷窺望外。
魯麗嫦不禁大詫,暗道:“黑衣賊子怎麼找不到此處?”殊不知奚鳳嘯在此藏身四周已佈下三元奇門。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奚鳳嘯掠回原處,長長籲瞭一口氣,如釋重負,道:“他走瞭,這次真正走啦。”
魯麗嫦道:“公子似乎很怯怕這黑衣賊子?”
奚鳳嘯點點道:“如今武林動亂,莫不與此人有關,鐵翅蝙蝠震懾天下,莫說是我,就是卓著盛名人物對他也要忌憚三分。”
魯麗嫦道:“公子知道此人來歷麼?”
奚鳳嘯搖首答道:“不知。”他接著又道:“姑娘,那卞南泰所說龍瞅飛瀑內藏有秘徑可逕達白陽圖解藏處,不知是否足真的?”
魯麗嫦聞言上露憂容,曼嘆一聲道:“賤妾與卞南泰大森頭陀三人雖號稱苗疆三兇,但賤妾從未有心為惡,與他們所行所為無異南轅北轍,然物悲同類,無可洗滌。”
奚鳳嘯詫道:“合則留不合則去,姑娘豈不知處身立世之道,有所謹慎選擇麼?”
魯麗嫦猛搖螓首道:“公子有所不知.傢父身為青花苗族酋長,隻因轄境盛產金砂黛玉,故引起另族垂涎,及本族巨奸塔利烏之嫉,陰謀霸占劫奪,如非他們之助,傢父及賤妾均險遭不測,也因此之故,卞南泰失去一腿,苗人最重恩義,傢父命賤妾視卞南泰為兄,但卞南泰屢屢表露心意欲娶賤妾為妻……”
說此淒慨一笑道:“公子深知苗人婚姻唯求自主,決不能絲毫勉強,卞南泰也深明此點,始終糾纏不舍,寸步不離,賤妾對他也日漸厭惡,但他救命大恩難忘……”說著一撩鬢邊青絲,笑道:“賤妾不深知卞南泰真正來歷,故無法知其所言真假,卞南泰現在何處?他亦遭瞭黑衣賊子毒手所害麼?”
“不啻遭害。”奚鳳嘯搖首答道:“經在下所救,藏在別處,不過他所受陰掌之傷沉重無比,即是治好,也難行動自如,更活不瞭三年。”
魯麗嫦嘆息道:“此人剛愎殘毒,公子救瞭他的性命,他未必感激你。”
奚鳳嘯詫道:“這卻是為何?”
“因為賤妾在公子身旁。”奚鳳嘯不禁劍眉濃皺,沉吟不語。
魯麗嫦見狀說道:“賤妾獨自一人去見見他,問明他之所說是否屬實,卞南泰唯有對賤妾可吐露真言。”
奚鳳嘯略一思忖,道:“茲事重大,危及整個武林,姑娘不妨一試,在下領路。”說著向前走去。魯麗嫦跟隨身後,疾快行至一條幽邃洞谷內。
奚鳳嘯手指在澗旁靠水矗立著五支犬牙愕張,黝黑森戟聚擁怪石道:“卞南泰藏身石內,姑娘自去見他就是。”
魯麗嫦如言走前,突聽魯麗嫦發出一聲尖叫。奚鳳嘯聞聲大驚,身形疾射撲去,隻見石內遺下一支左臂,鮮血染滿石身,不禁大愕,長嘆一聲道:“看來黑衣人覓至此處,卞南泰堅不吐實,觸怒黑衣人斷去一臂,挾持離去。”
魯麗嫦道:“不論如何?卞南泰總對賤妾父女有恩,務望公子查出黑衣人的下落,救出卞南泰,賤妾也可向傢父有所交代。”說時神色不勝憂惶。
奚鳳嘯勸慰道:“姑娘不必憂急,眼前尚難確定為黑衣人擄去,在下心知卞南泰必可茍全性命,因他知白陽圖解藏處蘊秘,急也不在一時,你我天涯追蹤就是。”
兩人返至大龍湫發覺婁鐵寒諸人亦告失蹤,奚鳳嘯知為黑衣人擄去,不禁暗嘆一聲,草草葬埋瞭大森頭陀屍體後,奚鳳嘯即在行囊內取出一襲長衫及短衣褂褲道:“姑娘如此裝束怎好行路,請穿上免得驚世駭俗。”
魯麗嫦盈盈一笑,接過道:“賤妾遵命。”
奚鳳嘯緩緩轉過身去凝視龍湫飛瀑壯觀奇景,隻覺雄偉浩蕩,令人胸襟一開。突然,奚鳳嘯微微驚噫一聲,身形邁向卞南泰原坐身調息之處。原來草中為疾風舒揚,露出一塊拳大山石,石下鎮著二截衣角,顯然是卞南泰所留下。
奚鳳嘯心細如發,察覺有異,伸手取起,一塊周長不過尺許衣幅上用墨英書下密密麻麻字跡的。隻見上面所書:“麗嫦賢妹:餘知此賊必不殺你,是以留書待賢妹有所懇囑,餘被此賊重傷後,氣運周天即發覺體內有異常變化,知不免於死,白陽圖解藏處餘亦不知之甚詳,但悉龍湫飛瀑一年中僅有半個時辰瀑流衰竭,此際才可覓至洞穴,除外縱有絕世武功亦難禁萬鈞瀑勢,賢妹尋覽書後立即毀去,如有機緣習成絕世武功,代報愚兄之仇,卞謹囑。”
這時魯麗嫦巳走在奚鳳嘯身後,奚鳳嘯不禁嘆息道:“卞南泰如何知道此書定會落在姑娘手上,萬一被妖邪發現,武林情勢又將改觀瞭。”
魯麗嫦道:“公子有所不知,卞南泰也是心機甚深之人,算準賤妾倘僥幸不死,必來此處相尋,更有書寫字跡乃苗疆深山特產墨英所留,三日之後逐漸消褪無跡,不能用作微信,任誰得此,無法用來明告武林。”
奚鳳嘯嘆息道:“卞南泰師祖恰巧在瀑流衰弱時進入洞徑,此乃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大凡一人絕不能在一年三百六十日中不眠不休,註視瀑流變化,在下臆測白陽真人遺畫中必有載明,諺雲:命裡有時終須有,各有因緣莫羨人,姑娘,你我離去吧。”
玄武湖畔柳煙夢,秦淮河上花月圓。金陵臺城雞鳴寺後斜照夕陽,古木鬱森,寂靜無人,顯得異常淒涼,荒徑中突現出無名居士,徘徊胭脂井畔,面色陰晴不定,喃喃自語不休。隻見他猛一回頭,向疊翠古木林中沉喝道:“林內那位朋友何不現身出現。”
驀聞林中哈哈大笑道:“無名老師好銳敏的耳力。”
林中突飄然走出岷山逸叟薑兆南,面帶笑容道:“無名老師背上那卷畫可算是震動武林,傳遍天下,但薑某總覺這是一椿詭計。”
無名居士不禁心神大震,厲聲道:“薑老師,你也是武林知名人物,怎能顛倒黑白,不論是非。”
薑兆南捋須微笑道:“白陽真人尊稱武聖,生前為人極其正派,絕不能在死後遺畫蘊藏迷性毒藥,薑某屈指算來,江湖能手在此偽畫下已有卅八人迷失本性,為無名教師所控……”無名居士目中突泛殺機,面色森厲,掌心蓄勁俟機出手一擊。
岷山逸叟薑兆南似察覺無名成士已萌殺機,卻置若無睹,淡淡一笑道:“薑某還知道一點呢。”
無名居士腹內如巨石重擊,咯的猛跳,不禁退後一步,厲聲道:“你還知什麼?”
薑兆南笑道:“表面上無名老師是獨來獨往,其實受太極雙環劉文傑指使,更有一點,劉文傑亦為你所愚,事實上無名老師卻是為那鐵翅蝙蝠主者效力。”
無名居士冷笑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薑老師,你知道太多瞭,有什麼遺言趁早說出來。”
薑兆南似有恃無懼,微微一笑道:“死的並非薑某,而是無名老師你。”突然又高聲道:“劉大俠請現身。”語音未落,從薑兆南身後林中疾掠出太極雙劍劉文傑,迅如電射,距薑兆南未及三尺尚未沾地,右臂倏伸,一掌按向薑兆南胸後。
薑兆南乃武林名手.察覺風聲有異,忙身形一偏,大喝道:“你這是……”他身軀雖挪得快,卻未能逃出一掌之罹,掌力擊在左肩上,隻覺眼前一黑,仰身倒下。
劉文傑亦未審視薑兆南是否已死,急抓起擲入胭脂井內,忙道:“青城掌門轉眼即至,你我還是照原定計施行。”說著身形一閃而隱。
胭脂並右側通往雞鳴寺石坡小徑中人影晃動,須臾慢步走出七個背劍道人,神態肅穆。七道走下石坡雁翅般一列散開,跟著現出一個銀須鶴發,面如古月的青城掌門人。無名居士仔細打量青城掌門一眼,隻見青城掌門兩道霜眉拂兩頰,目光炯炯有神,手執一柄銀絲拂塵,仙風道骨,望之令人肅然起敬。
隻見青城掌門拂塵一橫左臂,合掌稽首道:“無名施主遣使約貧道來此相晤,不知有何指教。”
無名居士合掌還禮道:“風聞掌門自貴派純陽道長為上官相擄去後,反而置之不問,武林中人均互相驚詫貴派冷漠無情,前日在下友人突發現常門人行蹤,才知掌門胸有神算,故而懇請移駕來此有所商榷。”
青城掌門人微笑道:“貧道嵩陽子自接掌青城掌門人,已卅年不涉江湖恩怨瞭,武林是是非非,卻因貪念作崇,敝派純陽道長被擄,無非是因定風珠而起,現定風珠仍不知行蹤,純陽道長雖有驚而無險,並非貧道坐視不問,但卻不能因一人而肇禍武林大劫。”
無名居士冷冷一笑道:“掌門慈悲心腸,令人欽佩,殊不知武林已是多事之秋,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嵩陽子肅容道:“所以貧道清施主指教?”
“不敢。”無名居士道:“請問掌門人來江南為瞭何事?”
“傳聞上官相已來江南,施主諒已與他晤面,貧道來須向他索討純陽子帶回山去。”
無名居士道:“上官相目前確在金陵,但純陽道長已送回壺口總壇,恐掌門心勞力拙。”
嵩陽子不禁大愕,道:“施主此話當真。”
無名居士正色道:“在下句句是實,上官相現在棲霞,他為防人追蹤,形蹤異常隱秘,大概兩三日內就要轉回壺口。”
嵩陽子略一沉吟道:“道聽途說,謂施主在龐鎮寰府中與上官相訂盟,共圖謀白陽圖解,不知可有此事。”
“不錯,即因此故,在下才得以與上官相會面,道長知在下身懷白陽真人遺墨,但不得移墨珠難知真假,又鑒於日下各名門正派均袖手觀望,在下獨力難成大事,不得已與上官相結盟,明知飲鳩止渴,但總覺上官相在黑道人物中較為正派,不得不爾。”
嵩陽子長嘆一聲道:“施主過於偏見,致鑄大錯,各大門派並非袖手觀望,在真象未水落石出之前即伸手過問,難免節外生枝,引起事端。”
無名居士搖首答道:“據在下所知,鐵翅蝙蝠主者意欲霸尊武林,諸大門派中均派有臥底之人,若時機成熟,諸大門派必一夕易幟,在下不忍坐視,是以與上官相結盟本有難言苦衷。上官相返回壺口後,即普發綠林帖,舉行一場英雄大會,道長去壺口後,便可證實在下言之不虛的。”
嵩陽子愕然道:“有此事麼?請問鐵翅蝙蝠主者是誰?”
無名居士道:“在下不知,但離閩北區返時,在下險遭毒手,也是此人大意被在下擒住,詢問之下自承是鐵翅蝙蝠主者屬下,獲知內情,他亦不知主人是何形貌,言未及半便自毒發身死。”
話音略頓,又道:“隻要諸大名派不袖手旁觀,在下願與上官相廢盟,盡在下所知,未雨綢繆,挽回武林劫運。”
嵩陽子道:“貧道不能允證名大門派,至少敝派巳涉身是非中,目前急務端在救出純陽子,請施主領路前往棲霞一晤上官相,不知可否。”
無名居士長嘆一聲道:“並非在下不允,而是道長此去無異自投虎口,定風珠用法僅掌門人及純陽道長僅知,純陽子堅不吐露,道長難免墜入上官相詭計,在下亦涉嫌與上官相表裡為奸,共設圈套,傳揚開去,在下百詞莫辯。”
嵩陽子隻覺無名居士之言甚有道理,不禁霜眉濃皺,答道:“看來貧道須往壺口一趟不可瞭。”
“勢所難免。”無名成士道:“但在去壺口之前,掌門人……”說此突面色微變,道:“不知掌門此來雞鳴寺形蹤是否隱秘。”
嵩陽子不禁愕然訥訥出聲:“這個……”
無名居士神色又是一變,道:“在下為著白陽真人之畫已成眾矢之的,鐵翅蝙蝠主者非欲置在下於死不可,故在下一夕之遷,睡難安枕,掌門人諳曉定風珠用法,亦難免追蹤。”說時兩眼朝四外一瞥,神色憂慮。
突由嵩陽子身後走出一個高大道人,道:“邪不勝正,貧道不信鐵翅蝙蝠主者就如此厲害。”
忽面色大變,栽仆於地,背上赫然嵌著一支鐵翅蝙蝠,泛出藍汪汪光華。無名居士面色慘變,顯然這於劉文傑原定之計相反,奇兵天降,使他手足無措。嵩陽子等不禁大驚,那鐵翅蝙蝠由何方射來?以他一派之尊均未曾察覺,可以此人功力之高。
驀聞林中飄騰起一聲低沉桀桀怪笑,宛如夜梟悲嗚,這時暮靄四垂,林木颼颼,如置鬼域,令人寒懍恐怖。悠長怪笑不絕,四面林中冉冉晃出十數條黑影,看似緩慢,其實極快,逐漸束攏,將嵩陽子、無名居士等人團團圍住。
嵩陽子鎮定如恒,發覺來人均面目蒙住,無法察知何人居首,不禁沉聲道:“貧道屬下何辜,竟遭毒手?”
一個蒙面人陰惻側笑道:“那位道長不信鐵翅蝙蝠厲害,故遭此罹。”
嵩陽子目吐威棱,沉聲道:“施主無疑是翅蝙蝠主者?”
蒙面人答道:“不是。”
嵩陽子不禁一怔,道:“施主為何不敢承認?”
蒙面人答道:“是則是,非則非,道長等已成網中之魚,轉眼成擒,有何不敢之有。”
無名居士暗中察看形勢,欲伺隙逃逸,暗道:“劉文傑為何不見現身。”心內憂急如焚。
隻聽嵩陽子沉聲道:“那麼施主無疑是此行之首,請問來意。”
蒙面人微一抱拳笑道:“奉命請道長同行一往?”語音雖婉轉,但極具威脅氣氛。
嵩陽子無論涵養有多深,也不禁沉不住氣,怒道:“施主把貧道視作網中魚麼?”
蒙面人道:“在下未說此話,但青城掌門人宜權衡輕重,毋自蹈殺身之禍。”
嵩陽子鼻中冷哼一聲道:“貧道礙難從命。”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恐怕由不得你。”狂傲凌人,青城諸道聞言均都按耐不住。
一個五旬道人突從嵩陽子身後掠出,揚腕揮劍,灑出一抹寒星。劍芒所指,均是人身制命死穴,勢疾力猛,逼起一片風嘯之聲,而且詭幻絕倫。蒙面人冷笑道:“你這是自找死路。”
右掌斜腕一刁,一股無形潛勁吐出,逼開道人劍勢。身如電欺,左手兩指疾如電光石火劃胸一擲,朝“期門穴”急點而下。嵩陽子不料這蒙面人功力高不可測,心知門下不測,正待出手相救,已自不及,門下道人“期門穴”被點瞭一個正著。隻見道人面色一變,倒退瞭開去,張嘴噴出一股泉湧鮮血,仰身倒地氣絕。
嵩陽子大喝道:“施主委實心狠手辣,恕貧道開殺戒瞭。”說時拂塵揚腕擊出,帚絲烏雲爆射宛如千萬飛針翠襲而去。
蒙面人尖聲怪笑道:“在下有幸領教青城絕學。”雙掌交錯,劈出無形潛勁逼得嵩陽子帚勢緩瞭一緩,趁機搶攻出手。
他那手法竟博雜奇詭,令人難測其下一招攻向何處部位,手法如風,錯非嵩陽子封守謹嚴,守中寓攻,幾乎被他所乘。嵩陽子不愧一派宗師,招勢如長江大河般,浩蕩雄渾,轉眼十數照面過去,四外風聲塵蕩.拼搏激烈,無分軒輊。
那蒙面匪徒立時湧出六人,攻向嵩陽子身後六道而去,六道大喝出身,並肩聯手,六支長劍揮出一牌劍潮寒飚。六道深知如不聯爭必致各個擊破,這一著立時生效,將蒙面匪黨攻勢阻遏。此刻無名居士喝道:“劉文傑此時還不見來,必遇強敵受阻,眼前防守蒙面的匪徒薄弱,不逃走還待何時。”
身形一動,沖霄奔空而起,隻聽一聲斷喝起自耳後道:“你逃得瞭麼?”
原來蒙面匪徒早已戒備無名居士伺機逃逸,無名居士身形甫動,四個蒙面人已竄空而起,分由四面遏阻。無名居士不禁大驚,揚掌一揮,身形疾沉而下。等他身形落實,四蒙面匪徒亦跟著疾瀉沾地,守定環周,伸臂可及,卻不出手傷他,冷笑道:“閣下趁早斷瞭逃走之念,不可自誤。”
無名居士冷笑一聲道:“你們總瓢把子也是枉費心機。”四蒙面匪徒冷冷一笑不答。
陡聽一聲大喝道:“嵩陽道長還不束手麼?”
嵩陽子聞得對方喝聲,不禁一怔,道:“貧道尚未落敗,閣下似言之過早。”
對方哈哈一聲笑道:“道長如不信,朝四面一望就知。”
嵩陽子聞言拂塵揮出一股勁風,轉面迅快四望。卻不料蒙面人斜身一閃,踏步電疾,右掌疾向嵩陽子胸前按下。嵩陽子回面之際已自警覺對方有詐,拂塵一式“風卷殘雲”纏向蒙面人右臂。蒙面人冷笑出聲,右臂疾沉,兩指迅疾無倫巳點在嵩陽子“氣海穴”上。嵩陽子頓時蹬蹬退出兩步,面色慘白,冷汗如雨。
蒙面人道:“在下為恐夜長夢多,不得不爾,請掌門人恕罪,還望掌門人喝住貴派高足。”
嵩陽子暗暗嘆息,猛一橫心,左掌疾向天靈穴上拍下。蒙面人不禁大駭,兩指飛向嵩陽子左肩點去。一縷指風竟搶先一分點斷嵩陽子氣派,嵩陽子真氣受阻,左掌軟垂,落在天靈上,絲毫無恙。蒙面人斷喝道:“嵩陽道長忍心置武林浩劫於不顧麼?”
嵩陽子聞言怔得一怔,怒道:“貧道生死於武林何幹?”
蒙面人道:“在下奉命邀請道長見咱們總瓢把子,目的隻求定風球用法,非敢羞辱道長,如今道長自尋短見,咱們瓢把子於願有違,難免遷怒天下武林,立掀起一場彌天血腥浩劫。”
嵩陽子不禁愕然,目光凝視瞭蒙面人一眼,轉面沉喝一聲道:“住手。”
青城門下六道早瞥見瞭掌門人不慎失制,已自悲憤填膺,聯手劍勢驚濤嘯浪,排空怒潮,猛厲出手。陡聞掌門人一聲沉喝,立時止劍不攻。一時之間,胭脂井旁岑寂如水,隻聽嵩陽子道:“施主請帶路去見你們總瓢把子吧。”
蒙面人道:“在下謹遵道長之命。”轉身目光森厲註視在無名居士面上,冷峻喝道:“無名老師你也同往。”
無名居士厲聲道:“你們總瓢把子目的不過是要老朽肩上這幅白陽真人遺畫,老朽到手無用,尊駕不如將此圖攜回……”說時,環身四蒙面匪徒出手如風,將無名居士點倒,一人速疾抓起挾在肋下。
那蒙面人大喝道:“走。”一霎那間走瞭一幹二凈,但那蒙面人去而復轉,森厲懾人的目光緩緩掃視下四外一瞥,輕輕擊掌三下。
林中一條黑影疾如飛鳥般展臂掠至,低聲道:“香主有何吩咐?”身形定處,現出一個矮小幹枯的老頭。
蒙面人壓低著嗓音說道:“武林群雄轉眼即至,必然追蹤而下,你們依照總瓢把子之命故佈疑陣,將武林群雄誘往歧途,不可露出馬腳,致使全功盡棄。”
矮老頭躬身答道:“屬下遵命。”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劉文傑自負睿智無比,這次也要弄巧成拙瞭。”說著倏地沖霄拔起,展臂遁空疾杳。
朗月映空,瀉地成銀,夏蟲鳴唧,清風悠悠,胭脂井清幽貽人。片刻,荒徑中魚貫紛紛疾奔出數十條人影,為首者正是那太極雙環劉文傑。來人多半是武林中卓著威名人物,少林九如上人亦在內,隻聞劉文傑詫道:“不好。”
原來他已發現青城道人屍體,暗中色變道:“看來情況已變,與自己預定之計大有出入,莫非無名居士與嵩陽子遭遇強敵,此事自己巳原做得極為隱秘,不料竟被薑兆南死鬼無意聽悉,哼,定是薑兆南走漏風聲所致。”但猜測不到是何人所為。
九如上人高宣瞭聲佛號,霜眉微皺道:“劉檀樾,此是何故?”
劉文傑隻覺情況變得異常奇突,一時之間想不出妥善言語答覆,故作沉吟不語。忽聞微弱呻吟隨風傳來,武林群雄面色一怔。九如上人一聲阿彌陀佛出口,疾向右坡之側躍去。隻見九如上人提著一個幹枯矮小的老頭,穿著一身襤樓殘破的短裝放在地上,九如上人伸掌拍開老頭穴道。
老頭顫巍爬出跪下,頭如搗蒜,哀求道:“好漢饒命。”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方外之人,相救於你怎會加害,請快起身,老衲有話請問。”老頭聞言定瞭定神,顛巍巍站起,望著青城道者屍體目露疑懼之容。
九如上人藹顏和聲道:“你將所見所遇詳細說出,此事極為重要。”
老頭自承為雞鳴寺長工,常司打掃內外之責,正掃除坡上時忽有一個黑衣蒙面人疾掠而至伸手點在他肋下,不知為何四肢不能動彈,口噤不能出聲,蒙面人一閃不見。他結結巴巴,說瞭半天,口齒不清,似是驚駭過度。
劉文傑雙眉一皺,道:“以後呢?”
老頭說出發現無名居士及青城諸道先後而至,不知在爭執什麼圖,最後大打出手。這老頭口齒不清,但終於把一切事情說瞭出來。要知大誠若愚,大詐若誠,這矮小幹枯老頭正是那蒙面匪黨,那鐵翅蝙蝠主者千中選一,無論言語、神態、目光均如常人無異,連劉文傑這等巨邪均被騙過不疑。
劉文傑問明蒙面匪黨去向,面色一變,怔道:“快去救人要緊,若遲一步,嵩陽道長命將不保。”率眾疾如閃電奔去。
胭脂井畔又恢復一片寧靜,中天寒月悄悄地在一片飛雲中顯出,悠悠清風拂林帶出輕嘯,似悲憫,又似無言的嘆息。矮小幹枯的老頭宛如變易一人,目光精芒如電,腰幹挺直,嘴角泛出陰陰笑容。突然他臉色一變,疾竄入林而去。
林蔭小徑緩緩走出一雙少年男女,面目陰冷,女的不時發出悅耳的媚笑。少年環顧下四周景物一眼,喃喃自語道:“天色已是三更,看來他已不耐離此,如非姑娘堅持順道眺賞青城景色……”
“怎麼啦。”少女吐出嬌脆語聲道:“早知公子要埋怨賤妾,賤妾天大的膽也不敢強邀公子前來。”
少年朗笑道:“在下豈能埋怨姑娘。”這兩人正是奚鳳嘯及魯麗嫦。
魯麗嫦忽手指著胭脂井,道:“賤妾久居苗疆,偶來中原有事即匆匆轉返,故對中原名勝古跡多不甚諳曉,請問胭脂井名出自何典。”
奚鳳嘯微笑答道:“胭脂井亦名井陽井,昔陳朝真殿皆在青城雞鳴寺一帶,此井原在宮內,陳後主荒於酒色,貴妃張麗華,容色艷麗,寵冠後庭,及隋兵逼宮,曾偕匿井內,旋被執,陳祚隋絕,後人因張麗華故謂此井名胭脂。”說著目光緩緩掃向四外,長嘆一聲道:“現井已枯廢,荒徑陰幽,你我徘徊其間,靜聽蛩鳴四起,如話興亡,今人不勝慨嘆。”
魯麗嫦嫣然媚笑道:“公子豪氣幹雲為何多愁善感?”說著纖手一拉奚鳳嘯手臂,向胭脂井走去。井檻四方,綠苔湛碧,旁立一碑,鐫有胭脂井三擘巢大字。
魯麗嫦立在檻旁,俯身探首不望,忽發出一聲驚呼道:“怎麼井內有具屍體。”奚鳳嘯聞言不禁一怔,突目中神光疾變,倏的仰身側射,虛空一個轉身,直撲向林中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魯麗嫦大感驚愕,呆立在井旁不知所措。奚鳳嘯身形撲至半途,但聞林內傳來一聲悶嗥,接著揚起蒼老的笑聲道:“老弟你終於趕來啦。”話聲中,一條身影挾著一人疾如玄鶴飛掠出林。
奚鳳嘯身形一個轉側,飄翔落地。來人正是妙手如來盧迪,挾著一個矮小幹枯的老頭,下顎已被盧迪卸脫掉瞭。盧迪匆匆望瞭魯麗嫦一瞥,忙向奚鳳嘯道:“井內屍體乃岷山名宿薑兆南……”
“什麼?”奚鳳嘯大聲道:“薑大俠遭何人毒手,你既目中為何不出手相救。”
盧迪正色道:“老弟你知道什麼?情況變化得太過離奇,那時恕老偷兒無能相救,後來老偷兒更因事關武林浩劫,絕不能因小失大,所以……”
奚鳳嘯一皺眉道:“老英雄能否詳為在下一說。”
忽聞魯麗嫦詫道:“此人未死,尚有動彈。”
奚鳳嘯聞言身形疾旋,向胭脂井撲去,探首俯望,果見井底軀體四肢緩緩蠕動,忙一躍而下,察視薑兆南傷勢輕重,隻覺心脈受創跳動極微,知尚有救,出指點瞭七處穴道後,五指抓緊身形疾拔出井。
盧迪道:“尚有救麼?”
奚鳳嘯道:“絕對死不瞭。”盧迪張口欲言,隻見奚鳳嘯已蹲下為薑兆南施治,掌指飛落在薑兆南全身大穴,不容稍緩,話到口邊復又咽瞭下去。
微嘯清風送來一個冷冷語聲道:“薑兆南是何人所傷?”盧迪、魯麗嫦全神貫註在薑兆南面色變化上,耳力竟然失聰,聞聲不禁大駭,轉面望去,隻見一個身穿葛衫,發挽高髻,頦下微須,神色威肅的道者。
妙手如來盧迪一生闖南蕩北,武林知名人物泰半均皆熟知能群,但不知道者是何來歷,深深打量瞭兩眼,隻覺道者面色雖嫌威肅森冷、卻眸子甚正,不似兇邪妄殘之流,微笑道:“說來甚難令道長相信,薑兆南乃傷在太極雙環劉文傑毒手之下。”
“胡說。”道者冷笑道:“劉文傑望重武林,德孚四海。薑兆南岷山名宿,與劉文傑相交莫逆,那就是意見不投,也不致下此絕情,哼!危言聳聽,離間挑撥,施主居心叵測……”
盧迪哈哈大笑道:“老朽早知道長不能置信,何必多問,不如等薑兆南醒來詢問本人便知老朽言之不虛。”
道者不禁一怔,道:“如施主言之屬實,此事足資震蕩武林。”說著語聲略頓,右手在懷中取出一粒朱紅藥丸,接道:“如此施救,耗時費力,此藥乃貧道配制,靈效如神,可助薑老師真元速聚。”
奚鳳嘯長身立起,接過藥丸謝瞭一聲,復又蹲下撬開薑兆南牙關喂服入喉。半晌,隻見薑兆南面色疾轉,悠悠出聲嘆息道:“悶死我瞭。”
睜眼立起,恍若隔世,面前諸人均陌不相識,苦笑瞭一聲道:“諸位相救之恩,老朽沒齒難忘。”
道者笑道:“薑兄,你我老天南地北,幾三十年,不知還識貧道否?”
薑兆南大愕道:“老朽健忘,尚望見告。”
“貧道嚴三畏。”奚鳳嘯聞言不禁呆住。
薑兆南一聲“啊呀”出口,驚喜萬狀,執著嚴三畏雙臂,搖首嘆息道:“原來是嚴兄,薑某在武夷相覓嚴兄三日,不獲下落索然而離。”
嚴三畏道:“薑兄遭何人暗算。”
薑兆南頓時目泛怒光,冷笑道:“說出令人難以置信,暗算薑某的乃是望重武林的太極雙環劉文傑。”
嚴三畏不禁大詫,嘆息道:“如非薑兄親口說出,委實難使嚴某置信,劉文傑為何做出這種悖義逆行之事。”
薑兆南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若有餘暇容薑某詳陳一切。”
嚴三畏詫道:“何不現在明說?”
妙手如來盧迪冷笑道:“恐怕來不及啦。”他厭惡嚴三畏狂傲,語言亦自不善。
嚴三畏沉聲道:“你說什麼?”盧迪冷冷一笑別過面去,似不屑答語,嚴三畏面上閃過一抹殺機。
奚鳳嘯目註瞭嚴三畏一眼,向盧迪微笑道:“事關武林浩劫,老英雄不可意氣用事。”他也不知事實真像,但察言辨色,尤其岷山逸叟薑兆南險遭劉文傑毒手,定然重大已極,亦想聽盧迪道出。
盧迪冷笑道:“如今長話短說,青城掌門嵩陽子及門下與無名居士均為鐵翅蝙蝠主者脅制而去,武林群雄又被詭計誘往歧途,鐵翅蝙蝠主者意狠心毒,此舉欲將武林群雄一網成擒。”
嚴三畏大驚失色道:“施主何不早說?”
盧迪冷冷一笑道:“獨木難支,道長一人無異自投羅網。”
嚴三畏不禁怒火高湧,喝道:“施主顯然與貧道處處為難。再若如此,別怨貧道出手無情。”
薑兆南道:“嚴兄剛烈暴直一如往昔,豈能為著話不投機便傷瞭和氣。”
嚴三畏冷笑道:“貧道就因有自知之明,所以多年宋不涉足武林。”
薑兆南微微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故處世之道甚難。”目光突轉向盧迪道:“尊駕何以知道得這般清楚,莫非施主親眼目擊麼?”
盧迪略一沉吟,右手一指昏死在地幹枯矮小老頭道:“此人就是鐵翅蝙蝠主者手下死黨,固然老朽目擊無遺,但兩下印證,便知老朽決非危言聳聽。”嚴三畏鼻中冷哼一聲,跨步望矮小幹枯老頭邁去。
奚鳳嘯似想起什麼重大事情,斷喝道:“且慢。”喝聲雖不大,但真力甚雄,送入嚴三畏耳中,無異春雷,嗡然大震。
嚴三畏面色一變,由不得停瞭腳步,轉面沉聲道:“施主喝阻貧道,為瞭何故?”
奚鳳嘯道:“據在下所知,鐵翅蝙蝠形跡隱秘,行事莫測,他為免門下走口泄露,施展手段異常毒辣,預置門下喉中據毒立即咽下,毒發身亡,在下前曾兩次功敗垂成,此次決不讓此人身死,因茲事重大,不容有意外之失。”
嚴三畏聽出弦外之音,沉聲道:“施主可是不願貧道詢問此人?”
奚鳳嘯微笑道:“正是,在下費盡心血擒住此人,道長剛愎自用,不免敗事。”
嚴三畏怒道:“貧道性格如此,一經伸手,即無反顧之理。”說著又大步邁去。
奚鳳嘯身形奇快,疾如閃電地落在矮小幹枯軀體之前,橫身相阻道:“在下行事也不願被人橫加破壞,道長還是請回吧,道不同不相為謀,語雲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望道長自重。”
嚴三畏頓時臉色通紅,目中怒焰暴熾,右臂伸出,一式“撥草尋蛇”,喝道:“閃開。”奚鳳嘯冷笑一聲,食中兩指疾駢,飛點撥來手臂腕脈重穴。
這點穴手法玄奧絕倫,指風如刃,逼得嚴三畏封架都來不及,連連閃出三步。嚴三畏未入玄門之前,即威震武林,江湖尊稱鬼見愁,嫉惡如仇,下手辣毒,惜以剛愎自用,失於偏激,又落落寡合,武林人物對其畏多於敬,憚而遠之,但他究竟久歷江湖,見識極廣,一見奚鳳嘯出乎,即知對方是一身負絕學的高手,不禁心頭一凜,卻不料奚鳳嘯出手竟然辣毒異常,存心將自己廢在指下,忍不住心頭火發,身形疾旋讓過奚鳳嘯兩指,左手呼的一掌直擊過去瞭。
奚鳳嘯一直未輕視嚴三畏,就在嚴三畏掌勁方吐之際,立時化指為掌,迎著來勢推去。兩股巨浪排空的真力一接,雷鳴大震,氣流激蕩,渦漩逼起一片塵土騰空彌漫,雙方均各各震出數步,嚴三畏面色大變。
岷山逸叟薑兆南為恐激發嚴三畏偏激之性,忙道:“嚴兄,並非薑某手臂向外,凡事宜三思而行,嚴兄為何身入玄門……”
嚴三畏厲聲道:“薑某可知貧道再出江湖之故?”
奚鳳嘯朗笑道:“為怒群邪目中無你嚴三畏此人,所以一意孤行,純陽子現陷於老龍神上相官之手,道長何不趕往虎口相救?哼!看來純陽子所托非人,命徒楊春萬裡投奔,將青城至寶定風珠重托於你,豈知道長竟……”
隻見嚴三畏面色頓泛蒼白,目光黯然道:“施主不用說瞭,貧道知過,但施主不明,青城掌門嵩陽子於貧道恩如山重,貧道何能見危不救。”
盧迪道:“既然如此,我指點你一條明路,嵩陽子等被鐵翅蝙蝠主者挾持奔向丹陽湖方向而去,目的地恕我不知,不過要盡快從速,黎明後他們將化整為零,去跡杳如黃鶴。”
嚴三畏望盧迪打一稽首,道:“承蒙見告,足感盛情,他日有緣,定當圖報。”
薑兆南道:“薑某隨嚴兄同行一往。”
嚴三畏道:“不可,薑兄重傷方愈,更因劉文傑視薑兄如仇人,短短時日之內千萬不可暴露形跡。”
薑兆南知嚴三畏性情,言出無悔,嚴三畏所說也是實情,遂道:“如此薑某在金陵祥安客棧候駕,嚴兄此去宜加小心,切莫輕敵。”嚴三畏道聲告辭,話出人起,去勢如電,眨眼身影消失於蒼茫夜色中。
岷山逸叟薑兆南長嘆一聲道:“嚴三畏才華過人,武功精博,堪為一派宗師,即因此故,自視太高,性情常失偏激。”
盧迪忽目註奚鳳嘯道:“老弟,老偷兒數十年久歷江湖,從未遇過如此棘於之事,我等既不能坐視不救,又恐冒失出手,一有失誤,影響整個武林大局,總覺謀定而動,方為萬全。”
奚鳳嘯沉吟一下,道:“在下之見,武林群雄為鐵翅蝙蝠主者誘往歧途,卻有驚無險,因鐵翅蝙蝠主者絕不能化身為二,首尾兼顧,其隱秘形跡,無非心內尚有所懼,是以無足憂煩,但可慮的是嵩陽子等人,在下急欲暗隨嚴三畏身後,見機行事,最遲明午趕回。”
魯麗嫦急道:“賤妾也要同往。”
奚鳳嘯雙眉微皺,無可奈何頷首應允,望盧迪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請偕薑大俠同回祥安客棧,在下還有要事相商,如無波折,明日午前必然趕回。”說完與魯麗嫦雙雙疾奔而去。
緩緩閉上雙眼,紅潤的雙唇吐氣如蘭,一寸一寸的逼近奚鳳嘯,魯麗嫦夢囈般輕聲道:“愛我。”火熱的紅唇迫不及待的印上奚鳳嘯的。苗女大膽而多情,這幾日奚鳳嘯和魯麗嫦兩人都是同床而臥,隻是時間、地點都不允許,所以兩人還未及於亂。
熱烈的深吻一直持續著,讓情感在唇舌交纏中交流,直至唇分時銀白色的絲線依舊連接著兩人。魯麗嫦露出開心的笑容,整個人貼到瞭他的身上,挑逗的語音在他耳邊輕聲道:“怎麼樣?”
奚鳳嘯剎時滿臉通紅,赧然道:“你好大膽啊,不過……蠻不錯的。”
魯麗嫦輕笑著把奚鳳嘯推倒向床上,像隻小貓咪似的在他臉頰上一舔:“給你看些東西……”帶著奇異媚惑的兩眼直視著奚鳳嘯,緩緩退向床邊。魯麗嫦臉上似笑非笑,雙手緩緩自兩鬢將一頭紅發向後梳,嬌小的身軀開始緩慢的,小幅度的搖擺。
滑過耳際的雙手順勢自雪白的頸後落到瞭身前,在聳挺的胸部之前交錯,再一分之時,已輕巧的解開瞭前襟的束縛。失去支撐的外衣悄悄自一側肩頭滑落,隨著露出的是魯麗嫦肩頭晶瑩細致的肌膚,和細細紅色肚兜的系繩。
細可盈握的纖腰迎風弱柳般搖擺著,豐滿圓潤的臀部也隨之左右移動,難以抵擋的誘惑著奚鳳嘯的目光。上半身的外衣已經隨著魯麗嫦的動作而滑落地上,細白的肌膚和紅色的肚兜形成強烈刺激的對比。嬌美的臉上滿是慵懶的表情,半閉的眼眸,微張的雙唇,一改平時形象,魯麗嫦搖身一變充滿瞭成熟迷人的風采,艷光四射。
左手愛憐的自右手指尖輕撫上來,滑過肩頭再往下遊移,停止在腰際長裙的蝴蝶結上。輕而易舉的解開瞭蝴蝶結,原本環繞在魯麗嫦腰上的細長黑帶搖搖晃晃的墜落地面。兩手緊抓著裙子,魯麗嫦臉上現出迷蒙的神情,緩緩蹲瞭下去,再站起來的時候,雪白的修長雙腿已完全失去遮掩,赤裸裸的在奚鳳嘯眼前交錯著。
視線由下往上移動,自魯麗嫦的腳踝開始,每往上一寸,奚鳳嘯的心就忍不住狂跳一下。看過曲線窈窕的小腿,止不住漸漸急促的呼吸,奚鳳嘯望向魯麗嫦修長大腿的內側。分不清是幸或不幸,紅色的褻褲阻止瞭奚鳳嘯目光的探索。
“很失望嗎?”掩不住眼角流露的笑意,魯麗嫦微笑著問道。奚鳳嘯看到身無片褸的魯麗嫦,感到目眩神迷。魯麗嫦左手橫在胸前,右手捂著兩腿之間,魯麗嫦怯生生的樣子,一如新婚之夜的新娘子,頭一次在夫婿面前裸裎一樣的羞澀:“公子,你將會是我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所以……我想讓你看看我的……樣子……”偏過頭去望向一邊,雙手緩緩的顫抖著放瞭下來。
奚鳳嘯恣意搜尋著魯麗嫦無瑕胴體的美好,嬌小的身體曲線玲瓏,尤其是胸前那圓潤的雪白雙峰,和那細得幾可盈握的纖腰,更是叫奚鳳嘯移不開目光。魯麗嫦雖然並不高大,但是比較起來比例十分完美的修長雙腿和細腰豐胸修飾瞭整體的美感。
魯麗嫦毫不停頓的爬上瞭床,跨坐在奚鳳嘯的身上,雙手開始解他的衣帶,不過片刻,奚鳳嘯上半身已經全裸瞭,下半身的褲子也已經岌岌可危。“唰”的一聲拉下奚鳳嘯的褲帶,奚鳳嘯身上最後一絲屏障也已經失守,耳邊傳來魯麗嫦驚訝的輕呼。奚鳳嘯待要說話,魯麗嫦已經接著道:“公子,一切都交給賤妾吧。”她的舌頭已經緊緊的纏繞著奚鳳嘯的。
當四片唇心滿意足的分開之後,魯麗嫦滿臉的紅暈讓她看起來更加嬌艷可人,她緩緩的沉下腰部,預期中的疼痛也隨之傳遍全身:“好……痛……啊……”雖然早有準備,但這撕裂般的痛楚,卻還是緊緊的拉扯著每一條神經,魯麗嫦的動作不得不暫時停止。
奚鳳嘯感覺到下身被溫熱、柔嫩包圍著,緊緊的纏繞,魯麗嫦也感覺到瞭奚鳳嘯身體的抖動,猛的下定決心,讓他完全的進入自己的身體,直抵到最深的深處:“嗚……”忍不住還是發出瞭些微的哀鳴。
奚鳳嘯體貼地托著她道:“麗妹妹,很痛嗎?”
魯麗嫦咬著牙道:“公子,我忍得住,先讓我適應一下……”兩人就這樣維持著男下女上的姿勢不動,等待著痛楚緩慢的消失。魯麗嫦整個人趴在奚鳳嘯的身上,雙手撐著床板,居高臨下帶著微笑註視著奚鳳嘯:“公子,你在我之內。”
這突如其來的宣告,像是一聲象徵開始的訊號,魯麗嫦開始緩慢的起伏她的腰部,正式開始這神聖的儀式。緊密的結合原本就已經非常刺激瞭,魯麗嫦的移動卻又帶來更大更強烈磨蹭的快感。奚鳳嘯伸出手去撫摸那正在眼前跳動不停的雪白玉峰。
“啊……公子……怎麼……這樣的……喔。”彷佛失去理智似的,魯麗嫦不斷的搖頭不斷的呻吟著,不斷的讓奚鳳嘯知道她現在有多愉悅。再難以滿足被動的躺著,奚鳳嘯挺起瞭上半身,把嬌小的魯麗嫦抱在懷中,恣意的擺佈、運動,一下又一下的探索著魯麗嫦全身最敏感的神秘地帶。
無力的躺臥下來,魯麗嫦終於嘗到身為女子的快樂,和自己最愛的男人毫無間隔的全面接觸,盡情的享受著他帶給自己的極度歡樂。奚鳳嘯越來越激烈的動作,把魯麗嫦一步步推向愛的高潮:“啊……公子……我不……不行瞭……快受不瞭瞭……啊啊……”
魯麗嫦在一陣高昂的哀叫之後,失瞭神似的攤在床上,再也無力抵抗奚鳳嘯一陣強過一陣的沖刺。奚鳳嘯感覺到魯麗嫦身體一陣緊縮的抖顫,越發的感覺到舒暢,毫無停止的意思。
“嗚……公子……不行……瞭……”距離不過隻是一瞬間,魯麗嫦又再次感受到高潮的刺激。終於在魯麗嫦幾近昏厥的狀況下,奚鳳嘯也得到瞭滿足,氣喘噓噓的倒在魯麗嫦的身上。
“麗妹妹,今晚是怎麼啦?”奚鳳嘯摟著魯麗嫦,不解地問道。
魯麗嫦嬌嗔道:“你還說呢?人傢陪你都好久瞭,你為什麼不和人傢……”說著不待他說話,接著道:“我知道公子其實是很需要的,為什麼不要賤妾呢?”
奚鳳嘯赧然道:“我是怕唐突瞭你。”
魯麗嫦嬌嗔道:“賤妾早就是你的人瞭,人傢苦苦等瞭你好幾天,你都沒有行動,隻有賤妾不顧羞恥,你不會看不起賤妾吧?”
“怎麼會呢?是我不好,現在就讓我來好好酬謝妹妹,好嗎?”奚鳳嘯他先來個深抽淺入,忽快忽慢地抽插小穴,同時雙手去玩弄那兩粒誘人的玉桃,手掌輕輕的搓揉,手指扣弄著乳頭。魯麗嫦柳腰款擺,像是隨風舞動的柳樹般,還有那個圓圓的玉臀,上下左右的搖晃著,嘴裡也發出聲音來。
“哦……公子……嗯……你的大寶貝插……插得……人傢好爽啊……嗯……嗯……妹妹要你快插……用力幹啊……嗯……嗯……好……好美喔……哦……哦……又……又插到妹妹的花心瞭……嗯……爽……爽唷……”奚鳳嘯使出渾身解數,盡情的抽幹著魯麗嫦,他一下下地連根抽出,每次都是拔到龜頭接觸到陰唇,再狠狠地插瞭進去。
“公子……大寶貝哥哥……你真行……嗯……嗯……你……你真會幹穴……喔……嗯……小穴會爽死啊……好哥哥……哦……你插得我……我……美死瞭……嗯……爽死瞭……嗯……”魯麗嫦小穴內的淫水又再次地如洪水般滾滾而出,整個房間裡也充滿瞭她的淫聲浪語。
“喔……好爽……好爽……大寶貝……真……真棒……嗯……噯喲……爽……爽啊……好哥哥……真好嗯……嗯……好……快……快大力點……嗯……大力……用力幹……幹……幹妹妹……嗯……幹妹妹……嗯……”
“嗯……公子……你真厲害……好……對……插重一點啊……嗯……噯……喲……喂……好……好美喔……嗯……嗯……對……這就對瞭……”奚鳳嘯狠狠地頂撞花心,同時搖動屁股,使得龜頭像電鉆似的在魯麗嫦的花心上鉆著,她搖著圓臀,嘴裡直哼著。
“唔……公子……你真行……嗯……嗯……幹的妹妹……好……好舒服……嗯……好……好爽喔……哦……好……好美唷……嗯……妹妹要……要永遠讓哥哥幹……嗯……爽……真的好爽唷……”奚鳳嘯更加的賣力,同時低下頭去吸吮魯麗嫦的兩粒乳頭,又用手去搓揉那突起的陰核。如此一來,魯麗嫦真的完全崩潰瞭,雙手緊緊的捉住床單,嫩臀還不時的去迎合奚鳳嘯的抽插,淫聲浪語更是不絕於耳。
“嗯……好哥哥……快……哦……妹妹不行瞭……嗯……妹妹的小穴要……出來瞭……啊……啊……小穴……小穴升……天瞭……哦……哦……哦……公子……妹妹真爽……哦……你真會插小穴……哦……嗯……”說罷,魯麗嫦的花心如同嬰兒的小嘴,緊緊含著奚鳳嘯的寶貝,兩片陰唇也一張一合地咬著寶貝,一股陰精隨著淫水流瞭出來,燙得奚鳳嘯的龜頭一陣酥麻,接著身子起瞭一陣的抖擻,緊緊的抱住魯麗嫦。
“哎呀……妹……妹……我要出來瞭……啊……快……快……用你的小穴挾緊一點……我哦……哦……我出來瞭……哦……”奚鳳嘯心中一驚,卻已來不及瞭。因此,奚鳳嘯的雙腿一挺,使的大寶貝盡量往裡伸,緊緊的抵住花心,隨著身體的顫抖,陽精直射而出,沖擊著花心。
“哎唷……嗯……好……好爽唷……嗯……嗯……美……美極瞭……哦……哥……你的精水……好……好燙……嗯……燙得我舒服透瞭……哦……舒服極瞭……”
魯麗嫦覺得花心裡一陣奇熱,身子也強烈的抖瞭幾下,忽然把她雙腿一挾,雙手緊緊抱住奚鳳嘯的背部,迎合著他的下壓的屁股,膠合著不使它有一絲絲的間隙。時光像是停格一般,一切都靜止瞭。一場激戰之後,餘下的是兩人滿足的喘息聲,靜靜的享受著美妙的感覺。
丹陽湖古稱南湖,與皖境接壤,與固城湖石臼湖統稱三湖,水波萬頃,碧澄如鏡,螺嶼鳧峰,星羅棋佈,點點雲帆映著逐翔白鷗,景物佳絕。這時月映朗空,湖水蒼茫,隻聞風濤擊岸之聲。鎮外一片寧謐,一陲周廣不及百畝小島,濱臨湖岸約莫三裡,不用舟楫通行,綠湖中突出礁石,錯綜如抹,延伸接壤,但每塊礁石相距五六丈,如無極高輕功身法,無法飛渡。
島上怪石森戟,古木蔽空中建有三幢矮屋,最左一間燈火如畫。屋內中座坐著一個從首至足為黑帽罩著神秘兇邪,眼孔內吐出兩道懾人威芒。兩側立著八個黑衣蒙面人,凝肅無聲,屋內雖燈火明亮,卻似籠罩著一片無形恐怖氣氛,令人毛發悚然。
一個玄衣勁裝蒙面帶刀匪徒躡足進入,座上人突問道:“嵩陽子無名居士帶到沒有?”
“幸不辱瓢把子之命,一網成擒。”
“好,帶嵩陽子進來。”帶刀匪徒迅疾走出,須臾領著神態威肅的青城掌門嵩陽子昂首進入。
蒙面人立即離座趨前迎迓,笑道:“手下無知,途中多有失禮,老朽當面謝罪。”
嵩陽子冷笑道:“檀樾好說,請問將貧道擒來為瞭何故?”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道長一派掌門,武林宗師,老朽怎敢當此重責,無奈事關武林蒼生,不得已而為之,望道長見諒。”說罷延客入座,嵩陽子已存必死之心,絲毫無懼,昂然落座。
隻見蒙面人長嘆一聲道:“道長認為老朽存心荼毒武林,掀起一場滔天血腥浩劫麼?其實非是,老朽無非不願武林絕學涅沒失傳,覓獲後將之繼續發場光大,以延續日漸式微的武林命脈。”
嵩陽子道:“檀樾可是指白陽圖解麼?貧道已是世外之人,不願多事過問。”
蒙面人輕笑一聲道:“道長鷗露忘機,與世無爭,老朽久已心儀,今日得見,果然傳言不虛,不過老朽鬥膽相求二事,懇乞俯允。”
嵩陽子不禁一怔,道:“檀樾不妨說出,容貧道斟酌,隻要力之所及,無不從命。”
蒙面人道:“乞借定風珠一用,用畢定原璧奉還。”
嵩陽子微笑道:“定風珠並不在貧道之手,歉難從命。”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這個老朽知道,僅須道長允諾,以免師出無名,道長此次涉身江湖,當是相救貴派純陽子,如蒙允諾借珠,老朽本投桃報李之旨,相救純陽子責成老朽身上就是。”
嵩陽子心內極為震駭,暗道:“此人心機卓絕無倫,這一著下得委實又狠又辣,令人難以招架。”沉吟須臾,答道:“此乃關系敝派聲望,貧道既然出山,自當盡力以赴,借助檀樾,恐武林非議。”言裡句間,隱含拒絕之意。
蒙面人大笑道:“道長何須拘泥不化,老朽就是為保全貴派名望不墜,故而懇求慨允借珠,否則老朽無須多此一舉。”
嵩陽子暗道:“這話不錯,貧道如今已作階下囚,倘不應允,諒難脫身。”沉思一陣,利害權衡之下,頷首肅然道:“好,貧道應允借珠,但貧道不能制止其他門派攫奪。”
蒙面人宏聲大笑道:“道長一諾千金,老朽定當感恩圖報,其他門派妄生凱覦之念,那是他自找覆亡之禍。”說著旁顧侍立手下一眼,沉聲道:“速將文房四寶取來。”
一人疾入廂房將文房四寶取來,隻見蒙面人道:“有勞道長揮毫,以免老朽當著天下武林人物之面無法取信。”嵩陽子不禁胸中熱血沸騰,目泛怒光。
蒙面人微笑道:“道長此來並無一人知悉,老朽嚴命門下不得泄漏,此乃老朽一片誠意懇求。絕無絲毫相迫之意,試問道長,老朽日後得手定風珠,各大門派定必藉名興師問罪,謂是青城至寶,受道長之托,逼老朽交還,老朽無言相對,又不甘獻出寶珠,那時將是如何情景。”
嵩陽子喟然嘆息道:“血流成渠,屍積如丘,貧道無能,何敢擔承如此重孽。”說著落筆揮毫,片刻立就,遞與蒙面人道:“檀樾清過目,不知可否?”語氣雖然平和,但內心極為激動。降志辱身之恥,恨不能立即死去,但一念及天下武林蒼生,又自強制壓抑。
蒙面人接過望也不璽一眼,放入懷中微笑道:“道長德高望重,落筆如山,老朽無須過目。”話落略略一頓又道:“老朽尚有不情之求,望道長傳授定風珠用法。”
嵩陽子顯然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檀樾將定風珠取出,貧道自當傳明用法。”
“是否必需?”嵩陽子莞爾一笑道:“即是貧道傳習用法,檀樾是否能信貧道所說是真。”
蒙面人點點首道:“道長之言甚是,目前老朽還有瑣事料理,道長請至客室略事歇息。”
立有一人道:“道長請隨在下來。”人在簷前過,怎能不低頭,嵩陽子心情沉落,默默無言隨著那人而去。蒙面人立即沉聲道:“有請無名居士。”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才見無名居士緩緩走入,抱拳一揖。
蒙面人道:“無名老師不愧磐石大才,未及一月居然騙得劉文傑及上官相等人信服不疑,卻嫌美中不足,尚未覓獲定風珠下落。”
無名居士笑道:“楊春仍在犬牙洞內,在下盜取白陽真人墨畫時,無意聽得陸曼玲二婢對話,並未將定風珠得到,雖然此珠已被楊春就地埋存,或交由一人送往武夷嚴三畏處。”
“那是過去之事,如今楊春人呢?”
“仍在犬牙洞內,甚蒙陸曼玲厚待。”
“陸曼玲究竟存著什麼心思?”
“陸曼玲也是心機至工之人。”無名居士微笑道:“她厚待楊春,故意松懈戒備,志在楊春自覺有機可趁,逃出犬牙洞外,再尾隨楊春。”
說著目光註視瞭蒙面人一眼,道:“總瓢把子深知陸曼玲這賤婢武功高不可測,是個極為辣子人物,所以在下不願打草驚蛇,有誤大事,試想在下在他犬牙總壇內盜來白陽真筆墨畫,她仍然漠然視之,似無動於衷,令在下到手之畫疑真疑假,可見這賤婢沉穩機智,辣手已極。”
蒙面人鼻中冷哼一聲道:“話雖不錯,但目前時機急迫,刻不容緩,老朽萬難耐性靜守。”
“總瓢把子既然心急,在下思出一策不妨一試。”
“快說。”
“遣能手去犬牙洞犯險救出楊春,送交青城掌門嵩陽子,楊春當著掌門之面,自然照實稟明。”
“好計。”蒙面人似乎精神一振,朗笑道:“怎麼老朽未想及此事。”
突然,天際劃送傳來響箭嘯空之聲,蒙面人不禁一怔,身形疾晃掠出門外,隻見夜空中一道紅焰閃過而杳,鼻中濃哼一聲,穿空如電,瞬眼無蹤。
一條身影如流星奔矢般疾撲而來,望著夜空中一抹劃過的紅焰不時發出冷笑。突然一聲大喝道:“來人止步。”喝聲中四條黑影掠出,寒光電奔,幻起耀眼劍浪,疊湧奔潮地攻向來人。
來人正是嚴三畏,一見四劍攻勢玄奧精奇,不禁微凜,暗覺鐵翅蝙蝠主者果非易與之輩,門下網羅的均是江湖頂尖好手,身形疾轉,讓過三支長劍,一道寒光卻疾向自己胸前七坎死穴點來。嚴三畏冷笑一聲,五指斜攫而出,一把捏柱劍尖,身形疾側,左掌已印在對方後胸上。
悶噑聲中,一股鮮血噴出口來,心脈震斷,栽撲於地。然而三支長劍又疾擊而至,寒星飛灑,森厲砭骨。嚴三畏雙眉一剔,奪自死者一支長劍疾展一式“西風卷簾”。這一式“西風卷簾”武林中稍具名望好手中使出並無奇處,但在嚴三畏展出卻精奇絕倫,寒虹疾卷,三支手腕連同長劍當郎墜地,斷處血湧如註。
嚴三畏不願多造殺孽,收劍疾騰,撲向湖中礁石,忽見湖岸兩側矮樹之後紛紛飛掠而來十數條黑影,掌風刃光潮奔夾擊而至。隻聽一聲大喝道:“道長,你我雙方無仇無怨,為何這等心狠手辣。”
嚴三畏為勢所撻,不得已反身翻回原處,冷笑道:“放出青城掌門萬事幹休,否則貧道出手狠辣。”
“道長原來是青城門下,貴派掌門人是否在此,在下尚無耳聞,恐是傳言失誤,不過道長請暫候片刻,總瓢把子現已趕來,話講對面,誤會當可冰釋。”隻見湖心遠處一條黑影現出,兔起鶻落疾掠而來。
來人身法奇快,眨眼即至,顯出一個黑衣蒙面人,沉喝道:“何入侵擾?”
“青城門下。”蒙面人兩道懾人寒芒註視瞭嚴三畏一眼,道;“道長毒辣出手,傷瞭老朽門下四人請問何故?”
嚴三畏也仔細打量瞭蒙面人兩眼,沉聲道:“檀樾可就是威名卓著的鐵翅蝙蝠主者?”
蒙面人道:“不敢,老朽未必如外界傳言那般兇惡,隱蔽面目亦出於不得已。死在老朽手中之人,乃江湖中巨惡兇邪,道長莫非與死者甚有淵源,此來向老朽興師問罪麼?”
嚴三畏冷笑道:“青城掌門何在?”
蒙面人不禁一怔,朗笑道:“原來是為瞭此事,老朽與嵩陽道長是昔年舊交,半個時辰前在湖濱暗商武林大局後,現已離去,約在明晚犬牙洞見面。”
嚴三畏道:“犬牙洞乃海天釣叟陸驥愛女陸曼玲總壇重地,約在該處見面為瞭何故?”
“救出楊春,起回定風珠,武林中盡人皆知,道長諒不致並無耳聞。”
“但無人知道犬牙洞確址。”
“老朽知道。”
“那麼檀樾何不自取?”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道長視老朽無異兇邪麼?”笑聲宏烈,高亢入雲。
嚴三畏淡淡一笑道:“檀樾顯然志在白陽圖解,定風珠乃必需之物。貧道不信檀樾有此恢宏度量。”
蒙面人笑道:“譬如瓜果之生,摘者不適於口,於君又有何求,老朽平生行事謹慎,從不強求,何況定風珠又是青城舊友至寶,何能生心劫奪,故而約晤嵩陽道長定在明晚起回寶珠,再向嵩陽道長求借。”
嚴三畏冷笑道:“任憑檀樾舌粲蓮花,貧道也難置信。”
蒙面人鼻中冷哼一聲,道:“恕老朽不解道長來意,如是尋事生非,老朽領教道長絕學。”
嚴三畏在胭脂井旁因一時狂傲,開罪瞭盧迪,所以詳情未明,如今聞得蒙面人之言半信半疑,又找不出蒙面人語病,不便自下臺階,當下心念一動,朗聲長笑道:“久聞鐵翅蝙蝠主者武學曠絕蓋代,貧道正欲就教高明。”長劍一橫,接道:“請賜招。”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朽有僭瞭。”雙掌一分,疾攻出五式。
嚴三畏一見對方五式均是各門各派不傳之秘,便知傳言不虛,疾撒手中長劍,雙掌一錯,對架快攻。掌勢未出,勁勢已自逼人,招法更是精奧奇詭。兩人虛空接掌,風漩四外,衣袂飄飛,快打猛攻,使人眼花繚亂。蒙面人大笑道:“道長是老朽生平唯一勁敵,看來道長並非青城掌門下,還望賜告來歷。”說著掌法疾變,猿臂吞吐如飛,指影漫空罩襲而下,銳嘯聲中,七支鐵翅蝙蝠藏在漫空指影後爆射突出。
嚴三畏一聲大笑,身形沖霄而起,道:“果然高明,明晚貧道在玄武湖候駕同往犬牙洞證明檀樾之言。”語聲餘音裊裊,人影已自掠空遠去疾杳。
斜月沉湖,景物皆茫,湖風送起一片驚濤拍岸聲,如吟如訴。玄武湖,蔚藍色天空映接千頃碧波,愈顯得明湖似鏡,岸柳含煙,翠篁擁黛,景色怡麗。湖濱柳堤上突現出風塵神乞長孫琰,跣足蓬首,葛衣殘破,目中精茫閃爍,似在等侯甚麼人。
隻見竹林內走出一個獨臂瘦長中年乞丐,慢慢走向長孫琰之前,低聲道:“昨晚,武林群雄追蹤鐵翅蝙蝠主者就一直未返。”
長孫琰詫道:“莫非武林群雄中伏被擒?我就不信一無漏網之人。”
獨臂丐者道:“在下在臺城相遇一個蒼梧名武師姚紹九門下吳剛,此人武功平庸,昨晚與武林群雄同行,但有自知之明故半途折回,他與在下言說武林群雄似已受愚,引往歧途。”
長孫琰目光灼灼道:“受何人之愚?”
突聞一個朗朗語聲由林中隨風傳來道:“這還要問,當然是鐵翅蝙蝠主者。”
獨臂瘦丐倏地臉色一變,旋身單掌一招“五丁開山”向林中劈去。隻見獨臂瘦丐喉中悶吭出聲,身形撼搖,如受重擊,倒退瞭一步,目中逼露怨毒之色。長孫琰聞聲頓時想起一人,面露驚喜之色,阻止獨臂瘦丐不及,忙道:“你不可魯莽出手。”接著高聲道:“是老弟麼?想煞老化子瞭。”
竹林內緩緩走出一雙面目森冷的少年男女,正是那奚鳳嘯及魯麗嫦,長孫琰望瞭一眼,道:“老弟是何時趕回的?”奚鳳嘯微微一笑,疾趨在長孫琰身前,附耳密語瞭一陣。
長孫琰大驚失色道:“此賊真個辣毒之極,陸姑娘仍在金陵,預定明日遷回總壇,老化子現趕往犬牙洞,依老弟所言行事,老弟現住何處?依老化子料測,陸姑娘聞言必來拜望老弟。”
“祥安客棧。”長孫琰略一抱拳,伸手疾拉獨臂瘦丐疾奔離去。
奚鳳嘯道:“我們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