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修好瞭,但是我一直沒有去取。心裡有種動力不足的感覺。
下班,心情寥落。
而身邊的人們向往常一樣熱情高漲。跟著談笑中的人群走出公司大樓。
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嘈雜起來。獨自站在站臺的邊上,看著身旁那些熱情揚溢的人們,或悲或喜。——我現在很喜歡混在人堆裡,看別人的表情變化。
我不急著回去,所以我不向別人等車那樣焦急,無所謂的等待著自己想坐的車來。
而這樣無聊瞭十幾分鐘之後,忽然有輛黑色的奧迪A8,吱!的一聲在我旁邊停下瞭。我以為別人要下車,往旁邊讓瞭兩步。那駕駛室裡的人把車窗放下來,竟然是艾沫沫。
「我送你吧?」
她笑著說。
她那雙漆黑的眼睛很亮能看到我的倒影。
我猶豫瞭一下……
「順路的。」
她笑瞭笑說。
我猶豫瞭兩秒後打開車門,坐瞭進去。
回傢的路上她問我要不要順道跟她一起吃晚飯。
她說是感謝我,我推辭瞭一下也沒有拒絕。雖說我並不覺得我幫瞭她什麼,隻是我有些害怕一個人晚上呆在傢裡。
有人在一起說話也好。
她跟林茜是有些不同的,說話做事條理分明。她似乎很想聽我說關於我的事,但是我都回避瞭。我怕我一說就會說到林茜的事,有些事,還是不適合跟別人說吧。
晚上回來已經10點多瞭。
打開傢門準備掛衣服的時候,居然發現傢裡有人活動過的痕跡。我有些吃驚,以為傢裡進瞭賊。
我把衣服夾在懷裡,打開客廳裡的燈從裡到外的看瞭一下。最後看到桌子上有作好的菜被飯罩罩著。我松瞭一口氣。——林茜晚上居然回來瞭。
我去臥室看瞭一下,她已經睡下,早就睡著瞭。
我獨自把衣服掛在臥室門口的衣架上,然後坐在她旁邊,看著她。
她睡得很熟,呼吸很均勻向個小孩。
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變得平靜瞭很多……
去漱洗。
然後關瞭燈半蓋著被子挨著她坐在床上。窗外的夜光有些許漏進瞭傢裡,把一切似乎撒上瞭一層薄霜。心情似乎變得安寧瞭幾分……
其實事情到瞭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挽回的可能瞭……
這些天我一直不想面對,也是因為這樣……我跟她之間其實隻剩下一個結局瞭……
旁邊睡夢中的林茜喃喃的小聲說瞭些夢話。我看著她,她的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臉上有種微微的笑。
那表情就向很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一樣。
窗外射進來的霓虹正在變幻著顏色有種舞蹈的節奏,遠處應該有人正在狂歡吧。……很多事也應該開誠佈公的講清楚瞭……——我想我無法原諒一個這樣的女人在我身邊瞭。她的行為完全沒有任何借口。是最標準的出軌……
雖然我仍然很愛她,但是當我跟她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也隻有離婚這一個結局瞭。
黑夜中的傢,向是我的一個窩,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在這裡有我們幾年來普通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做飯、打鬧、討論未來、為瞭升職而操心……各種片段在屋子裡飛。也讓我的心有說不出的傷楚。失去的時候人總是會想起很多擁有時的快樂。
在那些事情發生之前,我自認一直很幸福。我也一直認為林茜也是如此……
但是對於感情我最終發現我似乎從來沒有理解過林茜。
我結婚的時候,曾經跟她說婚姻並不是愛情的墳墓,現在離婚瞭其實反而更像是愛情的一種葬禮。——也許分手瞭,她跟楊桃子之間反而會土崩瓦解瞭……
我不願意再多想這個問題。
跟她找個時間仔細的談一下吧!不管我期待的是什麼,我想如果她對我還有感情,我跟她也應該談一下。
談一下,談怎麼分手也好……
我找算明天專門請個假。讓林茜一起去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那傢茶座坐一會兒……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對我也很冷漠,為瞭跟她搭上話,我之後花瞭半年多的時間,幾乎想盡瞭辦法……跟林茜把這件事兒談一下,為我跟她畫個句號吧……
第二天。
上午9點多的時候。我的假已經請好瞭,正在打算跟林茜打電話的時候。林茜卻忽然跟我來瞭個電話——說我媽媽來瞭。
媽媽之前完全沒有跟我打招呼,所以有點兒措手不及。我跟林茜結婚之後,她一直都很喜歡林茜。跟往常一樣,她直接先去瞭林茜上班的地方。而且這次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好幾個老太太。她們都是老傢天主教會的人。我老媽退休之後就被人忽悠進瞭教會。這次是來跟我們這裡的教會搞活動的。
林茜在電話裡說,老太太們在傢電城見人就送聖經,說是播撒福音。我能想見這種事兒給林茜帶來的尷尬。林茜在電話裡跟我講起來的時候,卻很開心,倒是沒有一絲的不快。
我到傢電城的時候,媽媽正跟林茜並肩牽著手站在人叢中。她老遠的跟我招手,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我心中有些嘆息。
我媽媽以前就很喜歡跟別人炫耀自己傢的媳婦好。現在那幾個教會的老婦女也一直在說她跟林茜向母女。我隻能苦笑————我跟林茜離婚老媽肯定是不支持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跟她解釋得太清楚瞭這些事兒……
下午我跟林茜帶著老太太們去給教堂購置東西。
我跟林茜陪著她們一起去瞭東華門買老佈鞋。這個地方街面很寬廣,地上不是柏油而是很瓷實的混凝土方磚。有種一望無際的平坦。我跟林茜一直慢慢的跟著那些熱烈討論著福音推廣的老太太們後面。
她一直挽著我的胳膊,向隻小鳥一樣左顧右盼。
陽光很好,感覺似乎又回到瞭過去。
到商場後,我站在商場門外等著。林茜陪老太太們進去買東西,幫她們還價。
這個地方一年四季幾乎完全沒有清靜的時候,從早到晚總是人潮熙攘。買東西的跟賣東西的商傢聲音此起彼伏的。
老太太們出來的時候都很高興——對於購物似乎很滿意。
並執意要用教會的錢給我們未來的小孩買雙小佈鞋,說是神恩。那雙黑色的小鞋子被我提在手上,有種說不出的悵然。
林茜跟她們聊到孩子的事兒,很興奮。一直跟她們走在一起,似乎在向她們請教。
那些老太太們也時不時回過頭來看我一眼,我知道她們也一直在小聲的談講關於我跟林茜生孩子的事兒。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惘然……
我不知道林茜是在想什麼……她仍然想跟我一起生個孩子過一輩子嗎?我看著前面她姣好完美的身材,有種說不出的矛盾感。
那群老太太中有人在不住的上下打量林茜。
我聽到她們在跟媽媽說,「……屁股大好生養。」
「這個身段兒,生的肯定是兒子。」
媽媽笑的合不攏嘴。
而我隻能跟在她們後面,偶爾能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這樣一直混到下午大約五點多的時候。等她們從一傢商店出來的時候,我跟她們提議說,「時間差不多瞭。一起去吃晚飯吧!」
因為這時天色雖然看起來還早,但是坐車到那裡基本上也就六點多瞭。林茜似乎一直沒有註意時間。她聽我這樣說,看瞭一下手機時間忽然似乎若有所思。
我總覺得她有些心事。
我不動聲色的問她,「是不是要回你媽媽那兒去瞭?」
她搖搖頭說,「不是。」
她把手機放回荷包,靠近我說,「你呀,昨天回來的晚,我沒來得及跟你說瞭,我以後都不用回去瞭。」
「是嗎……」
「我之前跟你說瞭啊,老婆隻去幾天就會回來的。」
她笑瞭笑撅瞭下嘴說,「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你啊……」
……我沒作聲。
我們一起去驛城街的晉鄉居,那是我們常去的一傢酒店。
老人傢中有幾個身體不好對食物有講究。媽媽跟幾個老太太點瞭菜之後一定要去廚房跟燒火的師傅專門囑咐。林茜跟著她們一起跟人溝通。
過瞭一會兒,她一個人回來,隻是站在包間雕花門外愣著,似乎在等媽媽她們。
我能看出她的樣子裡有一絲憂鬱,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喊瞭她一聲,「喛!」
我本來是想問瞭一下她怎麼瞭?
她回過頭來,愣瞭一下問,「什麼?」
接著她看瞭一眼外面跟我說,「好瞭,我陪媽媽她們去瞭……」
……
她在想什麼呢……
第二天的上午原計劃是接著陪老太太們一起去北月河市場買東西。林茜早上接瞭個電話後跑來跟我說,她們公司來電話來說今天要考業務她是主考官不好請假。
她說這話的時候穿著被稱為仙女學院的黑色中袖長裙站在臥室的門外,裙子把她的氣質襯托得非常嫻雅。她的臉上有很多的無奈。
我正在裡面穿外套。
這件事她一周前就跟我說過的,我記得還有幾天的,沒想到會是今天。
「那算瞭,我陪她們就行瞭。」
我一邊往外套裡伸胳膊一邊說。
「老公,對不起啊……我昨天晚上也一直在擔心這個事情。沒想到還是這樣瞭……」
「你昨天老發愣是在想這件事嗎?」
「嗯。」
我噓瞭口氣說,「沒事的。」
上午10點,林茜上班以後。我到達北月河公園門口。等著跟那些阿姨和老媽在這時碰頭。
這個時候到處都是遊玩的人,中間摻夾著不少賣糖人賣小紅旗和地圖的小販。
我在人群中百無寥奈的等。
那些老太太們昨天晚上一起去瞭這邊的教堂開碰頭會。有幾個老太太跟媽媽一起睡我們傢。而別的老太太睡在親戚或朋友傢裡。
等人都來齊的時候已經快11點瞭。
我幫她們找車,一起邊走,一邊聽她們誇我有孝心,我隻能苦笑。
那些老人傢幾乎不住在的談論著傢長裡短。
包車把老太太們快送到北月河市場的時候,在車上忽然接瞭一通老總的電話。
他火急火燎的跟我說要我立即趕到一傢商務酒店。那酒店名字叫五月花就在我傢附近,路很熟。我問他怎麼瞭。他有些著急的說,「你怎麼請假瞭。今天公司二十周年年會。一點半開始。」
他忽然壓低聲音跟我說,「你升職的事兒,公司已經定下來瞭。下午就宣佈。」
他接著嚴肅的說道,「馬上來千萬別遲到瞭!」
二十周年年會,我倒是真忘瞭。
我昨天請假的時候,老總不在公司。我直接跟另一個管人事的說的。現在想想那個人跟我一直有點兒不對路,他肯定是故意的。
我看瞭一下表已經12點多瞭,時間上還來得及。老媽剛才聽到我的電話瞭,她有點兒擔心的跟我說,「你早點去吧,我們丟不瞭的。」
「年青人忙是好事兒啊!」
其中一個老人傢接著問我,「媳婦今天怎麼沒來啊?」
她似乎是對林茜印像很好。她佈滿瞭皺紋的臉上滿是熱情。
我正在想說她今天有點兒忙,抽不開身。
那後面的一個阿姨插話說,「人傢年青人有事兒要忙呢,問這幹嘛。」
「嗯,她們公司有急事兒,抽不開身。」
我笑著跟她們說。
「是啊,她是在北門上班吧,那兒正折遷重建呢,我剛才坐車來的時候,看到她瞭。」
另一個老太太說。
這老太太來的最晚,說是路上堵車瞭。
我笑瞭笑沒有說話。
老太太似乎發現我認為她說錯瞭,改口說,「我當時在公交上,在北門的時候,好像有個女孩身材跟你媳婦很像。」
她頓瞭幾秒後說,「估計著是我眼花瞭,那兒拆得亂七八糟現在都不住人瞭喔。」
我心想,她今天在傢電城考業務,不可能在北門吧!
把老太太們送到地方後安置瞭一下。自己趕快搭出租車往酒店趕。
五月花商務離我傢很近,是傢五星級的商務賓館,作商務的話交通還算方便,也有很寬廣的停車位。我坐出租從側門繞進去的時候,已經1點過5分,時間已經差不多瞭。
付錢下車。
這時有輛藍色的馬自達呼的一聲開進來,咔!一聲停在我旁邊的停車區裡。
那車上下連著下來六七個男的。都穿著我們公司的工裝。那輛車我也認識,是一個姓龔的同事剛買的。
買的時候我還跟著作瞭參謀的。這會兒他們辦公室的六七個人是一齊蹭車來的,擠瞭圓圓的一車。
這麼人摞人的坐過來,下車之後他們居然也沒伸胳膊踢腿的活動,而是一齊聚攏把其中一個人攏在中間,一塊兒看他手上的東西。
那駕駛室裡的小龔也下來,啪!一聲把車門關上,湊過去一塊兒看。
我有點兒好奇,跑過去猛的一拍小龔的後背。他嚇一跳。回頭看到是我說,「靠,是你。」
我也湊過去看,一邊問,「你們看什麼呢?遲到瞭還看。」
「好東西……」
他說著低頭去接著看。
我跟他們攏在一塊看。中間那同事手上拿著公司那臺德國相機。相機屏幕上有一張女人的局部圖片,似乎很多張。他正在向後翻看。我湊近瞭看瞭一下,是同一個女人的——幾乎都是局部亂拍,沒有臉,隻有腰跟屁股。看上去向是開車跟在後面慢慢拍的。
那圖片上的街景看著有點兒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