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山麓靜下來,柳月覺得繼續等待已經無望,傍晚時馮瑛媽從不讓馮瑛出來,明天周六,周六早就該趕往縣高瞭,柳月認為現在他必須要作的是,趕快寫封信,走前留給老爹,他走後見馮瑛來時,把信交給他讓他知道自已心意。
柳月剛到柵欄門口,忽見石墻角人影一閃,接著低低傳來一聲:月哥哥…
馮瑛來瞭,柳月一怔,激動的差點流出淚,柳月飛快跑過去拉住馮瑛手,低喊一聲:瑛妹…這一句瑛妹,柳月在傢門口是輕易不喊的,按表親輩份,馮瑛雖比他大一個半月,卻是他的表侄女,而現在,一周不見,柳月情難自已脫口而出…
呀!瑛妹,我等你五天瞭,你,怎麼不來?我,好想你…柳月兩眼潮紅瞭。
馮瑛見柳月動瞭情,知道柳月為好幾天不見自己,忙擦下柳月眼角撫慰說:月哥哥,別…啊,這幾天,我媽病瞭,今下午才見瞭好,現是去代銷點買蠟燭,想到你要走,趕緊就空跑這來瞧瞧…
這麼說,咱倆也還沒時間說話瞭?我有好多話…柳月似是在求。
不,我問你,你能不能後天再走,即周一再走,如果能周一走,明天,咱有一天時間聚,今天,不行,我要快趕回…馮瑛看柳月問,急急迫迫的。
馮瑛告訴柳月,媽病見好瞭,媽明天讓他去外婆傢告知外婆媽病輕瞭,不讓外婆著急,回來路上,媽讓他順便挖些蒲公英,山黃芪帶回,這樣,兩個人就有瞭借機可用,有時間說話相聚瞭。
說定瞭,妹,我就周一走,明天不見你,我也不去瞭,不上撈什瞭縣高瞭…柳月使勁拉著馮瑛手。
別,好,我的,表叔,好哥哥,你,這兩聲妹,叫的你侄女我,不,你妹我,心要碎…馮瑛情不自禁抱上瞭柳月。
柳月說:妹,後,不許再喊我表叔,這是那天你在桃園親口說的,你又忘記,我就是你親哥哥…上天給你的,長一顆心的親哥哥…你是我妹妹…
是,柳月,我親哥哥,我的,一顆心,比親哥哥還親的,好,好人…你,回吧,我不能多停,要快回。就這樣,明天一早,西山坡上見…馮瑛松開瞭柳月,猛一轉身,是那種無奈的依依不舍…
第二天一早,荷葉兒捧著露珠還在睡,東天現一抺魚肚白,柳月到西山坡的時候,魚肚白漸次褪去,東天際由下到上,泛起一片胭脂色,這就是說,太陽起床瞭,馮瑛妹也該起床瞭…
柳月想,這是去縣高最後的—天時間,我人去瞭,要把一顆永念永想的心留到妹心裡。馮瑛還沒到,他站在山徑上俯瞰山麓,此時的山麓,看去是這樣的充滿早晨的沉重,又是這樣的充滿沉重的美…
仲夏的山麓早晨,沒有—絲風。刺柏和塔松,高低參差,靜靜的,靜靜的佇立不動,像小僧,在禪房晨練合掌祈禱、象羅漢,在靈山聽佛祖念經傳經、象局官,在市府聆聽革命訓示。柞樹叢,—片片,雜亂排列,從高到低,沒有表情的樣子,凝滯無語,像村民,在揣測、思索、某種演講,促銷、訓斥、脅迫、或某種無奈的、抗議甚至不甘。臥牛石凸鼓著臃腫的、僵硬的巨大,冷漠地、繃臉窺視,像造反派、紅衛兵、山霸,保鏢、甚至蹲伺蘪鹿的獸。溝壑崖,協同著,夾峙著羊腸小道,不退,不讓,不變的姿容,給出唯—的無可通融,像宣誓的市長、表忠的縣長、造反的隊長、查路的站長。散佈的、刺槐、棘叢、野椿,孤孤地、怯怯地、低低地、遠遠地,繞著,低眼偷瞧;像鋤地、砍柴、低頭勞作的社員、拾荒、捥菜、摘樹葉的農婦村姑,默默地旁觀著,認可著,兀立的橫強。澗水小溪,汩汩地、悄悄地,穩穩地、羞羞地、轉著,走著,穿著,翻著,輕輕的嘩嘩聲,似衣帶風中抖索,時而悄語低笑,像出遊的權女貴婦,飄逸穿行。各種鳥兒胡亂地,忽高忽低,忽脆忽沉、忽東忽西,或鳴或啼,像稚童面對,憂鬱的父母,不知所以地、漠然默嬉。竹叢,青青地,直直地,高高地、傲傲地,外在修飾,像樂池裡,觀摩品味,古典午劇的貴族紳士:公車裡的達官,炫貴誇威。路,靜靜地,誠誠地,憨憨厚厚,伸向山巔,展過溪河,延進溝壑,轉徊山梁,默默地,把最遠,最平,最穩,奉獻給所有行者,讓他們留下踐踏沉重,輕輕快走,去拾取如意的靚麗;像農民粗糙的手,和肩上發酸的汗流,在不屑和戲弄中認可命運無怨無悔。
生命、—切,都在品味著,想象著,湧動著聯想的無窮魅力…
月…
忽然,一聲山鶯似的甜甜鳴囀,誰從後抱上瞭他,使勁把他攬在懷裡,柳月感覺到背後胸脯的柔軟,感覺到頸旁、耳側,蘭麝之香頻頻傳來襲過…
妹,是你,你來瞭,可來瞭…
柳月似答似問,一動不動站著,任馮瑛擁抱,他閉上眼,希望馮瑛就這樣抱著他,永不分開,永永的…
馮瑛抱一陣松開瞭手,柳月拉說:妹,不,別,我就要你抱著我,我要你抱下去…
馮瑛笑彈他一指說:傻子, 這裡,離路近,會碰有人的…
馮瑛說著,拉上柳月的手,穿過松隙,繞過竹叢,來到一片松叢竹叢相互環繞的草地裡,兩人面時面相視一陣,忽然不約而同,緊緊抱在一起…
妹,親妹,我的瑛妹,就要去縣高瞭,你忍心我走嗎?我放不下你,你為什麼不阻攔我?你成心讓我背叛你嗎?我對不起你呀,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我對不起你,在傢我對不起你,上學去對不起你,這輩子怎麼也無可對起你瞭,上天若給我來生,我願於你一母同胞,雙胞胎,你在前,我在後,一生一世做你親哥哥守護你…
別說瞭,月,我也放不下你,可,你有權獲得新生活呀,你應該跳出窮困,我,改善不瞭你,就不該阻攔你,我願你好,你好瞭,和孫娜生兒育女瞭,有時間一塊來看看我,那時,無論何時,月哥哥,你都在妹一顆心裡,妹永不會忘你,你給妹過女生初吻,救過妹的命,妹會,每時每刻品味想著…我們,今生,有愛無緣,嗬嗬!妹,如何舍得瞭你,可,妹不舍你,就是害你,愛本就是舍得,舍得舍得,來生…來生…我舍不得…馮瑛啜泣瞭…
妹,來生,我說瞭,來生,一母同胞,你先我後,我做你親哥哥守護你…
不,不,來生,來生,我不要你做我親哥哥,我要你做,你做…不,我要做,我要做,於你,於你肌膚相接的,你的,你的,好妻子,你的妻…
妹,妹,你這樣說,我這樣抱你,已褻瀆瞭你,我,我不配…柳月想松開手。
不,不,不許松開,我就要你抱,你還這樣說,那天你救我出來,就不知輕重,想咱倆都光身子,撂下我要走,忘瞭咱桃園裡就你是我我是你瞭,現你要走瞭,我就要你深愛我一次,我,我,嫉妒,我要,搶在孫娜之前,讓你,先愛妹的身體,妹把身體給瞭你…馮瑛說著,身體顫抖起來,微帶喘息…
不,不,妹,在桂花林,你已愛過哥瞭,如果再那樣,是讓你親哥哥負罪,我已經負罪於妹瞭,我,不敢再負罪,人不知,但,上帝知,上帝也要降罪的…
上帝要降罪,雪姐被不愛他的人愛瞭,並未見上帝有降罪,現你愛愛你的人,你給愛愛你的妹,愛你的表侄女,愛你的侄女妹,把愛給愛你的妹,是回報妹給你的愛,是妹讓你願你愛,妹想要你那愛的舒服,上帝,上帝也有老婆,我要你,我的,月…我要你上,要真做一回你的妻,我要你那種,一上一下的,上我…桂花林裡,妹愛瞭哥那個,哥要還我…用哥那個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