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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二十八)

  「咦!張分局長怎麼沒有把你關起來?」我發出我的疑惑。那一天他是現行犯,當場被警察逮捕,怎麼才幾天就又沒事人般出現在我眼前?

  「關我?品宣是我女朋友,你又不是什麼大不瞭的傷,花幾塊錢就交保瞭,呵呵!那一晚我在拘留所裡有吃有喝、派頭十足,下次我還想進去哩!」志平呵呵長笑。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嘿!那還不簡單,我到品宣屋子去,剛好遇見瞭那個大波霸護士,不等我說,她就告訴我你在這裡。」充滿油光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波霸護士?是玉珍吧?她明知我住院是志平傷的,為什麼要告訴他我的病房?忌妒、吃醋還是被脅迫?女人傢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

  「幹!偏偏她不知道品宣的下落,我就隻好來找你瞭!」咒罵一聲,他用眼睛稍稍示意,兩名手下趨前打算架住我。

  琴琴瞧見勢頭不對,嬌軀一橫擋住瞭兩個精壯大漢,嘴裡失聲道︰「你……你們想幹什麼?」我拉住她的粉臂不欲她為我涉險,卻是聞風不動。

  我大聲說︰「這裡可是醫院,在公共場合你難道想對我怎樣?不怕我大聲叫嗎?」銳利的目光直視著他。

  「哈哈哈!也看你來不來得及喊叫……」話未說完,兔落鵲起,自己拉過琴琴,取出一柄彈簧刀,就架在琴琴粉白的脖子上,而兩個手下一左一右,硬生生把我架在病床上。

  「不準叫!你一出聲,我就讓你的女人見血,快說!品宣跑哪兒去瞭?」

  「不知道!」我雙手使勁,卻是傷勢未癒,沒能掙脫半分,心下忿忿,不由重重回他一句。

  「嘿嘿!不說是嗎?我倒要看看,是人的脖子硬還是刀子硬?」手底一沉,鋒利的刀鋒帶出一條細細血痕,琴琴的粉臉刷白,可是她偏偏咬緊牙根,一句哀鳴討饒的話也不說。

  「你……你停一停,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一天我進醫院之後,一直沒再見過品宣,她難道不在屋子裡?你沒問那一個大波霸護士嗎?」我害怕琴琴傷在他手底下,急忙出言制止。

  「問是問過瞭,不過她說她不清楚,就要我來找你,也許你會知道一點!」

  我的心裡暗暗叫苦,這玉珍不僅通風報信,還把瘟神往我身上推,真不知道她安甚麼好心?心念電轉間我擬好說詞︰「她是有給我一封信,信中說她要回臺中散心,至於詳細地方我就不清楚瞭!」我想信上除瞭一些體己話之外,倒是沒有任何信息不能給他看,於是我很大方的說瞭出來。

  「信拿過來!」志平吩咐道。我向身旁的大漢看瞭一眼,兩人知趣地松開瞭手,我由床頭櫃的抽屜裡找出信箋交給他們。

  志平邊看信的內容邊冷哼出聲,一看罷,臉孔一獰,說︰「呵呵!倒是濃情蜜意的很,果然一對狗男女,雖然信上沒寫她的去處,可是我就不信她沒親口告訴你,阿強!幫我仔細看看他的傷勢,別讓旁人說我們到醫院裡,卻不關心病人的病情!」

  雙手一緊,兩名大漢再度架起瞭我,隻不過他們這次替我翻瞭個身,讓我臉孔朝下、趴在病床上,其中一名大漢扯開我的衣服,一陣劇痛傳來,包覆的紗佈全給硬生生的撕離。

  「嗚嗚……你們不要這樣對他,他……他是一個病人……」琴琴濺出淚花,人作勢要往前撲,卻給志平用力拉扯住,粉頸上的血痕開瞭口,幾滴血珠緩緩滑落下來。

  我用眼尾餘光瞥見琴琴的焦急模樣,心中傷痛實如萬蟻攻心,同樣在人掌握之中,她對自己的處境反倒不如對我的關心,我不想她進一步受傷,忍住痛楚我哀求道︰「你、你先把刀子放下,待會傷瞭人,我看你也出不瞭醫院!」

  「呵呵!還真謝謝你替我操心,我自會有我的分寸,隻要你乖乖說出品宣的下落,不僅是她,便連你的活罪也免瞭!」放下刀,接著又說︰「阿強!還不快幫我看看他的傷勢,如果需要按摩或者推拿的地方,不要吝嗇!」

  寡不敵眾,兼且傷勢未癒,我隻能同砧上魚肉一般任人宰割。目不能見,隻感覺一個堅硬森冷的物事劃上傷口,一股火辣攻心的劇痛傳來,我抓緊被單,全身痙攣起來,臉上、身上冷汗直流。

  「我……我真的不知道……品宣……品宣根本沒來過!」我扭曲著臉孔,吃力的說。

  「還不說!我倒要看你嘴硬到幾時!」身旁的大漢恨恨的說。堅硬的東西改劃為敲,一下下敲在我結痂未癒的傷口上。

  我劇痛攻心,全身如蝦米般的蜷縮起來,然而經他們用力一扳,我立時又釘回床板上。忍住痛,我斷斷續續的分辯︰「真的……是真的!如果我知道她的下落,老早就去找她瞭!」

  耳邊傳來琴琴的啜泣聲,志平眼見我是真的不知,冷哼一聲︰「我看品宣也不見得對你好,她不告訴我去向,同樣也不告訴你,隻是你自作多情,白挨瞭許多皮肉傷,真是好笑!」哈哈的笑瞭幾聲,接著又說︰「可是我沒那麼簡單就放過你,你的女人我押走瞭,想要她的人,就用品宣的下落交換。」手底一緊,琴琴粉臉嚇得毫無血色。

  志平轉頭要兩名手下停手,想想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補上幾句︰「我要活生生的品宣!找著她,你可以要她聯絡我,時間最好不要拖太久,我怕我的兄弟沒耐性,時候一久我就難保他們不對這美人兒動手。」

  隨著話語,兩名手下色瞇瞇的盯住琴琴,琴琴一瞧兩人急色的模樣,心生畏懼,不禁大聲哭叫出來︰「不不……我不要跟你走……我不要跟你走……」

  「啪!」志平一巴掌打在琴琴粉臉上,他惡聲警告說︰「你再大叫一句試試看,我一定會讓你男人在這裡多住上十天半個月的,要不要試試看?」

  琴琴看我一眼,默然噤瞭聲,一張帶著火紅掌印的巧臉兀自垂著淚。

  我好心疼,可是眼見志平手上仍然握有那柄鋒利的彈簧刀,縱想撲身而上,也怕傷瞭琴琴於萬一,無可奈何之下,隻能眼睜睜看著琴琴淪落魔掌。

  焦急間我冷笑著說︰「呵呵!我就不信你擄著一個人可以走出這扇門,難道臺灣已經沒有王法瞭嗎?」

  沒想到志平也跟著冷笑︰「哈!要不要試試看?」在琴琴耳朵邊不知說些什麼,琴琴深深看我一眼,幽幽的說︰「老公!你要好好休養身體,不要耽心我,我想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不等我阻止,竟然隨志平推門而去。

  我奮力爬起身想隨後追去,兩名大漢卻把守著房門,讓我寸步難行,我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於是扯緊喉嚨放聲嘶吼,一記拳頭捶來,我跌入枕榻間,就甚麼事也不知道瞭。

  *** *** *** ***

  許多人在奔跑著,包括瞭我、品宣、琴琴以及所有認識的人,一股黑霧由身後漫天漫地掩來,吞噬掉大地上所有的一切。

  那黑霧直上青天,遮蔽瞭日光、粉碎掉草木,有些人淹沒在黑霧裡頭,霎時挫骨揚灰、隨風飄散,發出撕心裂肺的哀鳴。

  入耳是淒厲的風聲,尖銳刺耳、震耳欲聾,我跑著,邊跑邊往身後望去,因為我許多朋友還落在我後頭。突然,我看見品宣跌倒瞭、琴琴也跌倒瞭,她們伸出手向我求救!

  「波波!救救我!」

  「老公!救救我!」

  我往回奔跑,可是時間來不及瞭,黑霧距離不遠,我再怎麼努力也隻能救出一個人,隻見品宣揮動雙手要我救救她,琴琴也搖動雙手要我救救她,我愣在當場,豆大的汗水直流、心裡惶急如同火燒,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該救誰才好?

  黑暗已經近在咫尺,我心裡頭的害怕就跟黑暗一樣巨大。

  「喂!波波!波波!你醒醒,大白天這麼好睡,好朋友來找你瞭!」有人搖動我的身體,我感覺到身體震動,睜開眼睛便看見起司、阿國兩張碩大的臉孔。

  「嘿!看他這副悠哉悠哉的模樣,下次我也來住院看看!」起司艷羨的說,這傢夥,把人傢的無奈當成享受,還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真叫人氣煞、恨煞,住院這種倒楣事,難道可以隨便試試看?

  「咦!琴琴呢?」我一半的思緒仍停留在昏睡中,恍恍忽忽的問道。

  「琴琴?是誰呀?我們來的時候就隻有你一個人在呼呼大睡,沒看到其它人呀!」阿國納悶的說。

  我猛然想起早上的事情,立時睡意全消,坐起身,我向阿國、起司詳述早上志平來訪以及琴琴被擄的經過,兩人邊聽邊皺眉頭,眼中俱都浮現忿恨不平的火光。

  「幹!這個流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到醫院擄人,實在太過猖狂,隻不知琴琴為何乖乖跟他去,隻要她在外頭一喊叫,志平再囂張也不得不逃之夭夭。」阿國奇道。

  「我也相當納悶,難道志平是以我的安危要脅琴琴……還是……還是另有隱情?」我心中浮起另一種想法,志平可能以琴琴的債務加以脅迫,而琴琴礙於龐大債務,不得不束手就縛。

  若真是因為我的緣故而讓琴琴陷身賊窟,那隻要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都是難辭其咎,而這種沉重的情意,我更是無福消受。

  最重要的!我必須及早營救,夜長夢多,任何時間的拖延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無論對我,或者對琴琴,就算琴琴不是因我而乖乖就逮,然而事情發生的主因卻全然在我,我絕不能讓愛我的人遭受丁點損傷。

  「不想那麼多瞭!反正現在人在他們手上,探究原因也是多餘的瞭,要我們找出品宣的下落並且乖乖雙手奉上,那是做夢!與其花時間找品宣倒不如找他們安置琴琴的老巢,並一舉將他們殲滅,那不是更一勞永逸!」起司恨恨的說。

  「一舉殲滅?需要動刀動槍、傷害人命嗎?」我嚇一大跳。

  「那是講得誇張一點啦!不過黑社會的火拚難免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真死瞭幾個人也不足為奇,這幾年四海幫在新竹囂張至極,其中又以竹風堂最為目中無人,我老頭隱忍很久,早就想拿他們開刀,這陣子我們圍事的好幾傢酒店不停有人鬧場,雖然沒亮出名號,但我們都知道是四海的。」冷笑一聲,接著又說︰「哼!就當我們提前宣戰好瞭,挫挫他們的銳氣順便救出琴琴,也好讓他們知道新竹地區不是沒有人物,要橫著走也得掂掂自己斤兩!」

  「是呀!想到四海便心中有氣,我身上的傷還不是拜他們所賜,想到雄哥處理小弟的護短模樣,我真恨不得也給他一刀試試看!」阿國猶未釋懷的說。

  「這種黑社會的事情,我不勉強你們參加,你們是正經人,一但陷身黑社會之後想金盆洗手便困難重重,畢竟人傢不管好帳、壞帳都記上你一筆,緊接而來的尋仇、追殺更是層出不窮,另一方面,警方不定期的盤問與監視更是讓人一個頭兩個大。」起司正色的說,看我們沉默不語,他接著又說︰「而我早已深陷其中,我老頭是三光幫的上一任幫主,而我現在也在紫光堂當堂主,無論你們參加與否,我找四海幫的碴是找定瞭,而幫波波營救琴琴的事,我更是責無旁貸。」

  我用感謝的眼神看著起司,尋思半晌,我振振的說︰「以後的事情我不管,琴琴是在我身邊被擄走的,我不能不親自把她救出來,那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如果因為耽心陷身黑社會而龜縮不前,不如叫我嬲種好瞭!」

  阿國也毅然說︰「喝酒、泡美眉的時候不都是三劍客一體的麼!現在還能缺少我嗎?」三個人相視而笑,手掌交握,齊聲喊出︰「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雄渾的聲音縈繞在病房裡,久久不散,而朋友間的濃烈友情更是充斥胸臆,讓人豪氣百倍,得友如此,就算真踏上黑社會的不歸路也無所遺憾。

  「首先,我會吩咐幫裡的小弟四處打探,尋找琴琴的下落,明天,我會介紹幾個幫裡的重要人物給你們認識,順道帶幾把稱手的槍枝給你們,到時候采取行動還是由他們主導,你們最好躲在暗處,能不介入最好。」起司提醒道。

  我跟阿國頷首表示同意,心中都對起司的善體人意感到溫暖。畢竟!我們不再是血氣少年,古惑仔的浪蕩風光對我們已無吸引力,能自由自在的工作與生活才是人生最大的滿足。

  當然!隨興的與美女上上床、做做愛更是不可以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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