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孫語晨全然不覺疲倦,反而一臉興奮地倚在張時傑身邊,看著他盯著一張天海地圖,已經沉思良久。終於,張時傑伸瞭伸腰,在地圖上一個偏僻碼頭敲瞭敲,打瞭個響指。
「在這裡?」孫語晨問。
張時傑點點頭,說道:「這個位置是個荒廢已久的古渡口,民國時期一場海嘯吞沒瞭附近方圓五裡的村莊,所以現在這一帶沒什麼人煙。地方夠偏僻,能夠避開范柏忠的人……而且,這一帶附近沒有交通要道,徐銳他們無論從哪個方向過來,應該都能夠找到安全的路線,避開范柏忠耳目。」
孫語晨點點頭,問道:「張局長是打算在此處設伏,引誘徐銳入套,將他生擒活捉?」
張時傑轉頭笑咪咪看著孫語晨,手掌在她滑嫩的大腿上撫摸著,浪笑道:「你是想讓他坐牢,還是直接把他幹掉?」
「他不是又殺人瞭嗎?抓到難道不用槍斃啊?」孫語晨道,「槍斃太便宜他瞭,我要把徐銳和楊大軍,一個個千刀萬剮!」艷麗的眼神中閃出兇光。
「其實,最好的方式,是把他打殘,說不瞭話生不如死的那種。活捉比擊斃功勞大多瞭,而且又讓你解恨,又不讓他說得出我的秘密……」張時傑已經跟孫語晨無話不談瞭,跟她分析起自己的計劃,「所以我隻告訴徐銳隻能跑五個人,就是怕人太多不好下手。我尋思著,徐銳、楊大軍是肯定會跑的,你那邊那個曲振最近一直在收拾東西,估計也要跑。另外兩個不管他帶的是什麼人,一定也是他的貼身親信,總之都是人渣,把他們幹掉我心裡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他的如意算盤,是打算在碼頭伏擊徐銳,將徐銳帶來的人盡數槍殺滅口,制造成警匪槍戰假象。如果可能就留徐銳一命,將他打殘到說不出話,既能邀個大功作為與范柏忠爭鋒的政治資本,又確保自己與徐銳的秘密不被揭露。甚至,張時傑都打算到時利用徐銳一夥帶來的武器,在自己身上非要害處弄一兩處刀傷甚至槍傷,進一步彰顯自己英明神武、身先士卒、奮勇殺敵的光輝形象……
隻不過,怎麼樣才能將徐銳打殘到自己希望的程度,倒是一個問題。
但這個問題可以先不考慮,反正到時隻要擊倒徐銳,等他落入自己手裡再炮制不遲。張時傑於是主意漸定,摟著孫語晨,輕聲道:「你明天一早就回去,給我時刻關註曲振的動向。有可能的話,看能不能打聽出他們的情況,來幾個人、分別是誰、幾點出發、帶什麼武器之類的,我好對癥下藥。」
孫語晨點頭,扁嘴道:「我之前說要在曲振的手機裡裝個竊聽器,你又不許。不然……」
張時傑拍著她的肩膀說:「我是為你安全著想,沒必要冒那個險。其實明天他們要怎麼做我也大概猜得到七七八八,你不要勉強,打聽不瞭的話,裝什麼都不知道就行。等明天晚上大功造成,後天你甚至可以直接搬來我這裡住瞭!」一想到今後就永遠擁有這個絕色尤物,心中樂不可支。
孫語晨嬌媚搖著張時傑手臂:「明晚我也要去!我要親眼看著徐銳和楊大軍,是怎麼倒黴的!張局長,我被他們欺負得太慘瞭,媽媽還被他們殺害。如果可以,能讓我親手報仇嗎?」
「太危險瞭……」張時傑皺眉道,「你去幹什麼?我還得看著你。」
「放心,我不會幹擾你的,我就躲在車裡看著。」孫語晨撒起嬌來,「反正明天曲振一走,我就馬上給你打個電話,跑過來跟你會合。張局長,答應我嘛……我等這一天,已經等瞭好久好久瞭,我想親眼看著……」
張時傑沉吟片刻,按自己的計劃在腦中演練瞭一番明晚的場景,發現如果有個類似孫語晨這樣的熟人在場,似乎也有利無害。萬一明晚有什麼變故,這孫語晨既可以擾亂一下徐銳的行動,又可以當作談判的籌碼,最不濟還能架在身前擋顆子彈。當下嘆一口氣,笑道:「我張時傑果然是個英雄,最是過不瞭美人關。給你這美人磨一磨,真是受不瞭!這樣,明晚你就躲著,沒我指示,千萬不可出來,知道麼?」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孫語晨眨著大眼睛,開心地猛點著漂亮的小腦袋。
這個夜晚,張時傑也無心再跟孫語晨顛鸞倒鳳,坐在書房裡認真做行動計劃。作為一個老幹警,主持過無數次的抓捕行動,他要保證明晚行動萬無一失,幹凈利落的完成計劃。
但是,萬無一失是不可能的,變數實在太多,徐銳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到時會不會玩什麼把戲。計劃修改瞭幾次,總覺得漏洞不少,偏生孫語晨心中實在興奮,還一直靠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發表著些張時傑認為十分愚蠢的意見。於是張時傑不勝其煩,猛扇著她的屁股,趕她自己去睡覺。
躊躇瞭一個晚上,連睡覺時腦子裡都是各種可能出現的「意外」,一早起來眼眶黑得熊貓似的。抓捕徐銳的局已經設下,但總是感覺不太安全。雖然限定瞭徐銳隻能跑五個人,估計到時對方人不多,但他們肯定會有武器。而自己現在的四大隊,抽走趙婕、李躍晟和魏櫻迪之後,人更少瞭。
更重要的是,由於要完全避開范柏忠的耳目,他才能獨攬功勞,而且到時還會出現一些不能見光的動作,包括滅口,手下的人也不是可以隨便派,隻能派出自己的親信,那人手就更不夠瞭!縱然人數上應該還能碾壓徐銳,但那幫飯桶能不能發揮足夠作用,他心中也沒有底。此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張時傑無論如何難以安心。
想來想去,他想到瞭一個人。
******
「已經確認瞭,在趙傢別墅發現的指紋中,除瞭徐銳、韓才棟、火彪之外,還有三個人是塗龜島的漁民,也就是山狗小組的成員。但還有一個陌生指紋,在我們的指紋庫中沒有發現。」杜沂槿向范柏忠作著匯報,「這次法證科加班加點,速度還挺快。」
「他們敢不快?省局比我們盯得還緊,連部隊都兩個小時問一次。」范柏忠哼一聲,說道,「也就是說,在趙婕傢裡行兇的歹徒中,還有一個是我們沒有掌握過的嫌疑人?沒有任何犯罪記錄?」
「就是。」杜沂槿道,「我們對徐銳團夥的瞭解,肯定還有缺失,這一點申慕蘅跟我達成瞭共識。除瞭火彪和山狗之外,他還有其他的親信。而那個指紋,我個人懷疑就是那個老葉的。老葉在韓才棟的小作坊沒有留下指紋可以比對,但他是司機,應該還會跟徐銳在一起。」
「那先不管這個人瞭,如果隻是一名司機,鬼知道徐銳是從哪裡招來的?」范柏忠道,「其他方面還有沒有什麼進展?都快中午瞭,一大早派出去那麼一大坨人,怎麼還沒有消息?」
「趙婕好象追蹤到瞭徐銳的車輛,還在確認中。」杜沂槿攤手道,「她說一會打電話給我,等她的消息吧。趙婕一晚上都沒有睡覺,發瞭瘋似的,唉!」
范柏忠嘿嘿道:「她不發瘋誰發瘋。你給我盯緊瞭,趙婕這個人做起事來出瞭名的不要命,這關口可別弄出什麼事給我們添亂!」
杜沂槿點頭道:「我已經叫李躍晟和魏櫻迪盯緊她瞭。李躍晟說,她把一傢五口人送上靈車之後,整晚都在自己傢瘋狂地分辨各類遺留痕跡。一大早聽說舒雅那一隊發現瞭徐銳車輛的疑似軌跡,就跑過去會合瞭。半小時前我才打過電話給她,情緒還算穩定,說是基本鎖定瞭,正在確認中……」
說話間,趙婕便來電瞭。杜沂槿打開免提,接聽瞭電話。
「杜局長,確認瞭!」電話那頭,是趙婕喘著氣的疲憊聲音,「徐銳所乘的是我哥趙慎的奔馳車,由於被撞擊過,在路上很顯眼。傅楚鵑沿著她們和徐銳交手位置出瞭外環路,往路對面追查下去,有三名當地居民在不同路段在那個時間點看到過類似的車輛。最後追查到一個老工業區,在一傢小作坊裡面,發現瞭那部奔馳車和疑犯的桑塔納,抓捕瞭四名嫌疑人。其中一個,正是老葉!」
「太棒瞭!」杜沂槿不禁一聲歡呼,叫道,「徐銳呢?」
「這裡隻是個中轉站,昨天徐銳他們就馬上轉另一部車跑瞭。那老葉是留下來處理嫌疑車輛的,昨晚風聲緊他不敢露面,不然等處理完車輛,他也跑瞭。」趙婕連珠炮般報告著案情,「徐銳等人是轉乘一輛小貨車逃跑的。老葉咬定說他什麼也不知道,就是替徐銳開車的,不過工業區裡有人見過那小貨車,說是車上標有天海港某公司的字樣,但沒記清是什麼公司。」
「天海港?」范柏忠皺眉道,「沒聽說徐銳在天海港區也有勢力啊。」
「是的,所以我也懷疑小貨車會不會是偷的或者是搶的。但既然有瞭線索,杜局長,你派舒雅和傅楚鵑去追查吧?她們兩個躍躍欲試。」趙婕續道,「我現在就押老葉他們幾個回警局繼續審瞭。老葉那傢夥看起來不老實,我敢斷定他沒有說真話,他應該是知道徐銳的去向的。」
「好,你押回來,我讓舒雅和楚鵑去天海港……」杜沂槿點著頭,說到一半突然眼光一凝,叫道,「等等!你叫舒雅她們別動,我得調大部隊去……你也別回來瞭,幫著去天海港,那邊可能會有重大發現。我這裡跟范局商量一下,等我指示。」掛瞭電話。
范柏忠疑惑地看著她,問道:「發現瞭什麼問題?」
「我覺得請特警甚至部隊,全副武裝去比較好……」杜沂槿吐一口氣,緩緩道,「楊大軍之前住哪裡?孫傢別墅!他們跟孫傢肯定有關聯甚至有勾結,對不對?孫傢、天海港……這是我們之前沒想到的。」向范柏忠一攤手。
范柏忠「嗖」一聲站瞭起來,搓著手道:「還是你聰明!孫益壽和曾月瑛夫婦已經死瞭,那就是她們的女兒孫語晨瞭。好好一個富傢美女,跟徐銳這種黑社會混一起幹什麼?」馬上抓起電話,請求參與圍捕行動的部隊和特警、武警支援,在天海港區集結,搜捕孫語晨的物流公司和倉庫。
******
「火彪那個作坊被查到,老葉被抓瞭!」曲振急匆匆打電話給徐銳匯報,「老葉在警察破門之前打瞭電話給我,我及時跑出來瞭。」
「我操!警察這次怎麼這麼聰明瞭?」徐銳罵道,「東西帶齊瞭嗎?就你一個人嗎?你在哪裡?」
「當然帶齊瞭,肯定一個人啊!孫婊子你都要送給姓張的瞭,我再舍不得也不能把她拐跑吧?」曲振心有不甘說道,「我沒處跑瞭,就在公路旁一傢飯館裡呆著,等著跟你會合。」
「我本來還想著就帶老葉走呢!你、我、火彪、山狗,現在還有一個位,我再想想帶誰?」徐銳道,「我這邊正準備走呢,就等張時傑給我地點,我好決定船從哪裡靠岸。」
「他還不告訴你去哪裡呀?這個……大兵哥,我感覺有點不對……」曲振想想說道,「孫語晨這騷貨最近幾乎天天往張時傑那裡跑,你不是已經答應把她送給張時傑瞭嗎?這關口急什麼呀?今天一早回來,這騷貨看我的表情,我總覺得怪怪的。回想瞭這些天她的表現,我心裡越想不越安穩,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今天是約定跑路的日子,曲振本就心慌慌,偏偏孫語晨一早從張時傑那兒回來後,神情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好象已經知道瞭什麼事情似的。現在老葉竟然被抓瞭,曲振越想越不對勁,回想起孫語晨這段時間的表現,好象真的有點古怪,曲振不詳的感覺越發強烈。
「你是……擔心孫語晨在搞小動作?她敢?」徐銳皺眉想瞭一想,道,「如果張時傑把我們的情況跟她說瞭……張時傑會不會給我下套?我操!如果張時傑迷上瞭孫語晨,把什麼事情都抖給她,而他們有沒有可能達成瞭什麼交易……她老爸老媽都死在我們手裡,確實不能不防。他媽的,姓孫的賤貨知道我們多少事?」
「應該沒多少吧?之前哭哭啼啼地就說她媽媽死得冤,不過我估計她肯定會懷疑是我們幹的。」曲振道,「如果張時傑知道得多一些,告訴她什麼瞭呢?殺她老母的是楊大軍,又不是我們!」
「張時傑一定會懷疑槍手是楊大軍!他媽的,在他們眼裡,我和楊大軍不就是一夥的嗎?」徐銳眼睛一轉,低聲道,「我們想跑路,上張時傑的船也未必是唯一通道。丁哥今天跟我說瞭,貨輪可能還得五六天才能到,到時就算不能靠近天海,我們能捱過這幾天,再想辦法上自己的貨輪……」
「對張時傑失信,會不會更麻煩?如果他真沒貓膩的話?」曲振道。
「都跑路瞭,還麻什麼煩!」徐銳破口罵畢,一想跟張時傑保持住關系,以後東山再起也有憑籍,想瞭想道,「孫婊子的仇人其實是楊大軍,不如我們就在附近找個地方盯著再說,讓楊大軍去探路?這樣也不得罪張時傑。如果他沒毛病,我們再考慮要不要一塊下船?反正我們現在四個人,加上楊大軍剛剛好。」
曲振沉吟片刻,說道:「也好。不如悄悄先去碼頭看看?我們得趕快確認張時傑約在哪個碼頭!」
徐銳點頭道:「他跟我說得等他確定好瞭再告訴我……他媽的,想想好象真有點兒不對。」
曲振道:「銳哥,你就再催催他,讓他快點給你地址……也可以順便試探試探……」
「好!你自己躲好,等我消息。」徐銳於是掛掉電話,想瞭一想,招呼叫山狗過來。
山狗提著褲子,踢踢趴在小船上的王燕潞屁股,跳下小船上瞭岸,跑到徐銳的大船上,問道:「大兵哥,要走瞭嗎?我早準備好啦!」
「你這些兄弟手裡,都帶著傢夥吧?」徐銳卻說道,「今晚的事情,我懷疑說不定有詐。我想把弟兄們都帶上,到時候也有人手。你看看怎麼樣?留一兩個在這裡守著那兩個小妞就行。」
「帶他們去,然後不帶他們跑?好象有點兒不講義氣……」山狗撓撓頭,「不過你放心,那都是我的兄弟,沒問題!」拍瞭拍胸脯。
「你跟他們說,我們走後,這兩個小妞就他們的啦,他們要怎麼處置都可以。」徐銳拍拍山狗肩膀說,「還有,蛐蛐帶瞭幾百萬現金和不少值錢的東西,跟他們說,留一百萬給他們。叫他們註意安全,隻要不出賣我們,將來有他們的好處,雄哥不會虧待弟兄們的,我也不會虧待,你更不會,對不?」
「那當然!」山狗使勁點著頭。那幫小子又不是首犯,也未必願意跑到海外,又有錢又有女人,相信肯定一點兒問題沒有。
看著山狗奔瞭回去,片刻那邊傳來一片歡呼聲,徐銳咬著唇,撥通張時傑電話:「張局長,地點定好瞭沒有?現在到處都是警察,我跑過去不容易,得提前準備。」
「急什麼?」張時傑慢吞吞道,「我要確認哪個碼頭是警方的巡查盲點,才好安排……」轉頭朝向門外,在唇邊豎起手指。
孫語晨氣喘籲籲進來,一見立即機靈地捂住嘴巴,脫下鞋子輕輕走近張時傑。剛剛曲振還在傢中精力充沛地操著她,看架勢依依不舍的,要玩遍她嬌艷的胴體。孫語晨知道他這是臨別一操,極力迎合著。可是,操到一半曲振接瞭個電話,竟然不繼續操下去瞭,拉著大行李箱和兩個大背包風一般出瞭門,連個招呼都不打。孫語晨知道肯定起瞭什麼變故,立即奔過來找張時傑。
張時傑朝她擺擺手,孫語晨於是乖乖在旁邊坐下。隻見張時傑嘴角露出微笑,聽瞭半晌,又道:「具體的碼頭確實定不下來,但基本就在鼓雷鎮沿岸一帶,你可以先往那邊靠近。」想到警方乃至軍方已經在天海佈下天羅地網,徐銳要行動確實不容易。他張時傑可不希望徐銳在自己之前被范柏忠的人拿住,即使保險起見暫不告訴他確切地點,但大概的范圍還是先透露一下比較好。
電話一掛,孫語晨立即說:「曲振跑瞭,急得象條狗似的,搞我搞一半,雞巴還硬著,接個電話就跑瞭,肯定有問題!」
「應該是因為知道老葉被抓瞭。」張時傑倒是不慌,對孫語晨道,「你先在這裡歇著,我要去指揮行動瞭。現在一點半,下午四點我們就要出發,還有兩個多小時……」
「帶我一起去嘛……」孫語晨還想撒嬌。
「不行!」張時傑立即否決,「我要去警局,帶你象什麼話?乖乖在這等我。」穿好警服,對鏡擺弄瞭半天,朝孫語晨擺擺手,出門而去。
孫語晨哪裡有心情「休息」,心情又是焦急又是興奮又是期待,在張時傑的別墅裡一會兒坐一會兒臥一會兒趴上床,不停地盯著時鐘。
而比她更焦急的,自然是徐銳。他正跟山狗、火彪緊急開著會,討論著鼓雷鎮一帶有多少偏僻碼頭,猜測張時傑最可能選擇哪一個。
「我覺得就是有問題!」火彪一向並不很信任警察,包括張時傑,說道,「確定個碼頭很難嗎?我就不信瞭。姓張的真有可能就是在設套,我們不如……」
「雄哥的船還得五六天才到,現在到處在找我們,早走一分鐘都是好的。何況就算雄哥的船到瞭,我們有什麼辦法上船還不知道。」徐銳打斷他的話,「不過,小心總是沒錯的。山狗,海岸線的碼頭你熟,你覺得……」
「那一片大大小小的碼頭真還不少,每個村都有幾個漁港碼頭!但論偏僻,就是不靠近鎮區和村落唄,剩下的怎麼著也能猜一猜吧?」山狗皺著眉,「我們距離那一帶還有十幾二十海裡,其實開慢船的話一個小時之內肯定能到,這個倒是不急。要不要就派個兄弟開艘快艇在那一帶的近海處轉轉,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那最好!」徐銳點點頭,又道,「那一片不是山多嗎?我們能不能下午先躲進山裡,找個制高點方便行事?」
「應該可以,派個兄弟先去探探路吧?確認山上安全,我們就都上山!那一片的山不高,但都是懸崖峭壁,找個觀察點應該不難。」山狗支持這個想法,說道,「我現在就去安排!叫三個兄弟開兩艘快艇去,兩個上山一個在海上轉圈。」一說完,立即蹦到那邊的小船上,呼叫在另一個島礁停靠的兄弟都過來集合。
火彪悠悠看著山狗,忽然想到些什麼,對徐銳道:「我在想,偏僻的碼頭,多半就要廢棄瞭。而天海最有名的廢棄碼頭,不就是那裡的紅花碼頭嗎?」
「有可能!」徐銳站瞭起來,想瞭想說,「那裡現在沒有什麼漁民遷回去住吧?好象聽說當年被摧毀得很厲害。如果真是那裡,確實挺好,大碼頭旁邊不遠還有幾個小碼頭,我們藏人藏船都容易。」
片刻之後,兩艘快艇呼呼離開,駛往鼓雷鎮方向。而回來的山狗也同意火彪的猜想,並證實瞭紅花碼頭附近並沒什麼人煙,而且離碼頭不到三公裡處,就有一座山!
「我們現在就走!」徐銳決定不等探路先鋒回報瞭,當機立斷道,「除瞭留下來看守的兩個人,我們十個人開兩艘船,慢慢開過去。註意避開海警巡邏,在紅花碼頭附近找一個最隱僻的小碼頭停靠……」
「最好還化個妝……」山狗笑嘻嘻道。給徐銳和火彪各遞一個鬥笠,換上本地漁民常用的籠褲,全部人妝扮成漁民模樣,兩艘漁船於是緩緩開出。
******
「都跑瞭!」趙婕恨恨地將手裡的本子甩在桌上,抬腳踢翻側邊礙瞭她路的一張凳子,發出一聲怒吼。
集結瞭大隊人馬,連特警都出動瞭,但把孫語晨的物流公司、倉庫和住宅翻瞭個底朝天,從中午折騰到傍晚,都沒有找到孫語晨。而公司和倉庫的幾十名工作人員嚇得一臉懵,也不知道突然這麼大陣仗是怎麼回事。心急如焚的趙婕脾氣越發暴躁,揪住幾個管理人員大聲喝問,饒是申慕蘅和魏櫻迪溫言勸阻,也很難讓她平靜下來。現在還算好的,剛才抓住老葉,知道那傢夥參與瞭對自己一傢的屠殺,紅著眼已經將老葉揍剩半條人命,要不是舒雅和魏櫻迪死命攔阻,老葉搞不好便要給活活打死。
但忙活半天,收獲也不是沒有。物流公司和倉庫的財務處稍為一查,便發覺其中頗多不對勁,隻不過一時之間也管不瞭具體不對勁在哪裡。雖然嚇破瞭膽的幾個經理和財務人員,很快便招供瞭公司存在走私和進出口違禁物品的罪行,但對於趙婕來說,抓不到徐銳,其他的什麼亂七八糟都是等於零。
而進一步得知的信息是,孫語晨並不經常出現,一直由她的助理曲振出面負責各類重大事務,顯然這個曲振是知道孫語晨所有犯罪活動的。但是,曲振卻和孫語晨一起失蹤瞭。
另一個證實的重要消息是,警方一直不知道底細的司機老葉,原來就是孫語晨的司機!至此,一切真相大白:孫語晨是徐銳團夥的重要甚至核心成員,徐銳很可能就是通過孫語晨來實現走私等犯罪活動,他們甚至親密到可以共享一名司機!
「真沒想到,孫語晨這麼一個漂亮的富二代美女,居然去給一個通緝犯當情婦!真不知道她圖的什麼?」魏櫻迪能聯想到的,也就這些瞭。
「可能是徐銳床上的功夫不錯,說不定跟我有一拼。」李躍晟在魏櫻迪耳旁輕聲說一句,羞得魏櫻迪粉拳雨點般往他身上亂捶。
申慕蘅望著開始暗下來的天色,長呼一口氣,拍拍趙婕的肩膀安慰她一下,輕撫著自己胸口,走到空曠處大口呼吸著。雖然不象趙婕那樣的急躁和沖動,申慕蘅的情緒控制得很好,但事實上,自從徐貞兒死後,她的心口一直懸著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極想為徐貞兒報仇,極想拷問那個親手殺死自己姐姐的惡魔,怎麼可以變成這樣?他怎麼做得起那個見義勇為、救過自己性命的恩人的兒子?
崔冰婭黯然走到她身邊,輕聲道:「申姐,他們又跑瞭,想想下一步怎麼辦吧?」
申慕蘅回望對視著崔冰婭,嘆瞭一口氣,摟住崔冰婭肩頭,說道:「最起碼,我們又端掉他們一個據點,一個對他們來說可能極為重要的據點。他們現在更沒地方去瞭,我們一定能抓到他!」
「我一定要抓到他!」崔冰婭咬牙道,「我絕不會讓貞兒白白死去!」
談話間,申慕蘅的手機響瞭。而當她接聽電話半分鐘後,她疲倦的眼光突然一亮,眼神頓時變得極為堅定。正當崔冰婭疑惑間,便聽到申姐道:「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會說,我自己去……嗯,跟我姐妹一起去!」
崔冰婭疑惑地看著申慕蘅,問道:「什麼情況?」
「張時傑說,他有一條疑似徐銳的線索,今晚要行動,請我參加!」申慕蘅道,「我們一起去吧。」
「為什麼單獨請你去?」崔冰婭不解,「有線索,不是應該報告上來,統一安排行動嗎?我們這麼多人在搜捕徐銳,他為什麼偷偷摸摸行動?還私下找你……」
「張時傑的情況……嗯,你不太清楚。他不信任范柏忠和杜沂槿,也確實缺人手……」申慕蘅嘆道,「其實我也不信任。私心太重,又無能!瞧我們一堆人查瞭這麼久,一直瞎著眼在轉圈圈,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瞭嗎?」
「可是……」崔冰婭道,「這種做法還是太奇怪瞭呀,明明從上到下這麼多人在查……」
申慕蘅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張時傑一直受排擠,他也想立功表現一下。而且,這條線索並不確定,萬一是錯的,他不希望平白無故增加范柏忠排擠他的借口。所以他想避開范柏忠行動。冰婭,他比較信任我,才請我到場協助……」
崔冰婭嘿嘿笑道:「他還真滑頭!通知你也算是通知瞭專案組,將來萬一出瞭問題,他想請你幫他背點鍋吧?」
申慕蘅冷笑道:「背鍋無所謂,但有徐銳的線索,我就一定不會放過。說老實話,我是真不怎麼信任范柏忠。張時傑這次是打算打伏擊,一大堆人馬亂哄哄的,部署不好反而會壞事,精兵強將更好一些。」
「行吧!你都答應瞭,那就去唄!」崔冰婭道,「隻要能為貞兒報仇,我才不管他張時傑跟范柏忠是什麼情況!」
******
漫天的晚霞漸漸消散,天色已經黑瞭下來。而站在山上拿著望遠鏡眺望的徐銳,不停地發出一聲聲冷笑。
不久之前,范柏忠終於通知他,今晚上船的地點,正是紅花碼頭!而徐銳此刻,便是在距離紅花碼頭幾公裡的山上。下午經過一番探查,確認瞭這裡沒有警察巡查,他們已經在山上找到絕佳的觀察點。
這個位置,既能正面遠眺紅花碼頭,兩側又各有小路可以迅速逃離。而他們的船,便停泊在距紅花碼頭東側兩公裡的一個更偏僻的小碼頭旁。在曲振費瞭些周折跑過來會合後,山狗帶著他的兩個兄弟又巡瞭一遍,確認瞭一條可以快速上船的路線,以及另一條繞更多山路的備用線路。
天剛一黑,便有幾個人駕著兩輛車出現在紅花碼頭前,正指手劃腳地比劃著什麼,似乎象在佈置陣形,而站在中央的那個人,望遠鏡裡看得真切,正是張時傑!約定的時間的十點,他為什麼這麼快就到瞭?
「不太對勁!」火彪低聲說,「他們好象計劃要在這裡幹什麼要緊的事情?要不,我們回去?」
「現在怎麼回去?他們就在下面,萬一被發現豈不更糟?」徐銳道,「如果張時傑打算使壞,也應該不止來這幾個人……但確實是有點不對勁……咦,怎麼還有女人?一、二、三,三個?」
一聽到有女人,山狗大感興趣,搶過望遠鏡叫道:「我看看,我看看……咦,那兩個高的有點眼熟啊……大兵哥大兵哥,是女警官耶!去過我傢的,身材不錯……」雖然隔著望遠鏡,他還是很快認出,張時傑身邊兩名看上去頗為精悍的女子,在徐貞兒被殺那天,曾經到過他那裡,差點兒把他嚇尿。
「女警?」徐銳眉頭一皺,「這兩個我不認識啊……張時傑如果有貓膩,叫兩個女警察過來幹什麼?是他的姘頭還是他的親信?」
「也許就是他的人,想介紹給你認識。」火彪笑著接過望遠鏡,又看瞭一陣,皺眉道:「另外那個不是孫語晨嗎?她怎麼也來瞭,給你送行?」
「啥?」曲振搶過望遠鏡,看瞭一下,將望遠鏡遞給徐銳,說道,「她來送行不奇怪,我們都要跑路瞭,她賣我們人情,萬一日後相見情分還在,對吧?可是……」
「不用可是瞭,你跟她有毛情分好日後相見呀?一相見還不是你操她的屄,她把你恨得牙癢癢卻敢怒不敢言?」徐銳打斷曲振的話,說道,「古裡古怪的,謹慎一點好。就按原計劃,請我們的大軍哥來探探路吧。」
火彪道:「我是覺得不用探瞭,我們回去得啦……」話沒說完,見徐銳並不理他,直接摸出手機打電話,隻好住口。
「你他媽的還記得我呀?」電話一接通,楊大軍聽清是徐銳的聲音,立即破口大罵,「你他媽的這麼多天一點消息也不給,還搞出這麼大的事來,電話還關機,是不是自己跑瞭?」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好,窩在禿頭張那兒一直不敢露面,早就憋瞭一大肚子的氣。
「這不就想你瞭嗎?」徐銳呵呵笑道,「我自己也得躲,怎麼跟你聯系呀?現在有個跑路的機會,不就想你瞭嗎?不跟你廢話,馬上過來鼓雷鎮的紅花碼頭……就是那個有名的廢棄碼頭……你他媽的不會查地圖啊?地圖上一定有!馬上過來,十點鐘走,你還有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去哪裡?當然是跑路啊,去島上找雄哥……那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你他媽的,去就快來……怎麼過來?你他媽自己想辦法啊,我自己都被追著,還能去接你啊?」
見徐銳掛掉電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曲振聳肩問:「大軍真來?」
「肯定來!那王八蛋難得憋瞭那麼久,能跑他一定跑。」徐銳轉身招呼山狗,將望遠鏡遞給他,「你安排幾個兄弟輪流盯著碼頭,有什麼情況馬上告訴我。還有,盯緊碼頭兩邊的出口,看到有人來,馬上報告。」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徐銳心中也十分焦急。他心裡是希望能夠相信張時傑的,畢竟如果將來他想回來東山再起,有沒有這個副局長助力,結果的難易可完全不一樣,張時傑對他提出的條件雖然顯得貪婪,其實也算是相當合理的。但現在,對於能不能信任張時傑,他已經極為動搖瞭。
反正現在大概也下不瞭船回去,徐銳猶豫的是,如果楊大軍試探的結果是沒有埋伏,他是不是真的還敢坦然下去。張時傑、孫語晨和兩名女警察在碼頭前吹瞭好一陣的海風,各自回到兩部車裡,碼頭重新歸於沉寂,那兩部車再也不動一下。
時間已經來到八點多,楊大軍還沒有出現,望風的小弟卻已經發現瞭不對。
「大兵哥,那邊來瞭好多車,得有七八部,不亮車燈,開得極慢,然後全部停在草叢裡。」山狗緊張地匯報,「太遠瞭,天又黑,看不清楚是什麼車,但有點象是警車!」
徐銳跳瞭起來,低聲問,「在哪裡?多遠?」
山狗往遠處指瞭指,那地方在紅花碼頭西側幾百米,地勢狹窄,雜草長得極高,確實是埋伏的好地方。
這果然是一個圈套,徐銳暗暗慶幸自己的謹慎。
「確實有問題!」這是大傢的共識。而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動,等張時傑他們離開後,再駕船原路逃回。
張時傑其實也十分焦急,不知道徐銳是否會履約前來。被范柏忠壓制得太久瞭,張時傑早就忍耐不下去,但一切都被把控得死死的,他現在手裡的優勢,似乎也就跟徐銳間存在的這點貓膩瞭,他一定要把這個資源利益最大化!誘擒徐銳是他蓄謀已久的,這可能是最好的翻身方式,而機會一旦失敗,就不會有第二次!
他絕不能失敗!象這樣能贏得占領范柏忠上風的機會,張時傑知道很難再有另外一次。已經過瞭九點,張時傑掌心都攥出汗來,而跟他同乘一車的孫語晨,漂亮的臉蛋紅撲撲的,還在興奮地說個不停,讓他十分心煩。
這時,手下的一個電話,讓他的臉瞬間黑瞭。手下告訴他,西側的山上,似乎有人影移動!
張時傑的計劃,是將手下能調動的二十來個人,全部埋伏在西側不遠處的草叢裡,等徐銳入套後截斷其歸路,在碼頭將其圍殲。由於事情不太見得光,他信得過的心腹也就四五個人,所以這個計劃,最讓張時傑頭疼的不是徐銳,而是怎麼把事情做得幹凈還能糊弄其他手下的視角。他無法將全部人直接埋伏在碼頭,隻能讓多數人充當包圍圈,讓心腹帶領隨時準備行動。而最骯臟的那一出,張大局長是打算自己出馬的。
現在報告說山上似乎有人影,最糟糕的情況自然是被人發現。就不知道那人影是無關人等,還是范柏忠的眼線,抑或是警覺瞭的徐銳?張時傑咬瞭咬牙,吩咐三名心腹趕緊去查看,暗示他們如果可能,不妨下黑手滅一下口。
這實在太煩瞭!張時傑低喝一聲,叫孫語晨住口別嘰嘰喳喳,想到西側山上可能有人,那東側呢?如果也有,那麼更大可能是徐銳……可是他帶來的人就這麼多,西側派三個人去其實已經很危險,東側實在不能再抽人瞭。想瞭一想,打瞭個電話:「申處長,我部下說山上可能有人,我懷疑是徐銳。但我現在這裡不能離開,想勞煩你跟崔警官往東邊那裡巡一下,不要冒險上山,那一帶還有幾個小碼頭……如果有發現,請拖住他們,叫我們支援。天黑路也不好走,註意安全,不用巡太遠。」
申慕蘅有點不情願地答應瞭,車子剛啟動走不到十幾米,估計是嫌汽車的馬達聲太大,將車停到路旁隱蔽處,跟崔冰婭兩個人下瞭車,沿著海邊的小路,巡視周邊及碼頭有沒有可疑。
十幾分鐘之後,西側的心腹報告說確實有人,而且非常可疑,一轉眼就跑掉瞭,夜裡山上很難找人。
會不會那就是徐銳一夥呢?那小子在糊弄自己?張時傑思索著。徐銳遲遲不現身,張大局長非常不安。眼看已經十點瞭,他也確實忍不住,摸出手機撥打瞭電話。徐銳到底什麼情況,他必須馬上得到答案。
「怎麼還沒到?時間到瞭。」張時傑對著手機低吼。
「不好意思啊張局長,路上你們警察的眼線太多,他媽的半夜三更也不消停,我多兜瞭幾個圈。」徐銳用望遠鏡看清碼頭上的情況,說道,「我們很快……我操……快跑……張局長我可能去不瞭啦,楊大軍可能快到瞭,麻煩你帶他先走!」裝腔作勢表演著,一口氣說完,立即掛斷電話。
「怎麼樣?」山狗急道,「西邊有警察摸上來瞭,還好天黑他們不敢追,我們隻能往東走。」他們的船停在東邊的小碼頭上,本來就要往東走。
「走吧!」徐銳放棄瞭對張時傑最後的幻想,作出瞭決定,「先撤到山下,小心點看情況去碼頭上船。警察都在西側,我們船那裡應該安全……」
幾乎同時,張時傑也放棄瞭對徐銳的幻想。他的電話剛放下,山上的手下便來電報告說,山上有十來條身影同時現身,正摸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張時傑有點兒氣急敗壞,吼道:「不用埋伏瞭,你們所有人,全部追上去!抓到一個是一個,如果裡面有那頭子,不管死活,一定不能讓他跑掉!」
話音剛落,碼頭邊出現瞭一個人影,氣喘籲籲地朝他這輛車走來。月光下張時傑看清瞭對方的面容,竟然是楊大軍!他媽的,徐銳說楊大軍快到,倒也沒撒謊。
那麼,徐銳沒有糊弄自己,他並沒有撒謊?那他終歸是來不瞭,如果自己沒有被徐銳懷疑,那下次可能還有機會。倒是眼前這個楊大軍……嗯哪,雖然抓到楊大軍的功勞不如徐銳,但也不小,到嘴的肉自然不能錯過。
問題是,他帶來的人剛剛都被派上山瞭,申慕蘅和崔冰婭還沒回來。要擒拿楊大軍,隻能老夫親自出馬。張時傑倒也不懼,立即打開車門下瞭車,對楊大軍嚷一句:「徐銳叫你來的?怎麼這麼晚?」
夜色中,楊大軍並沒看清張時傑的面容,事實上就算看清他也不認識,隻道就是接頭的人,當即點頭道:「是。徐銳呢?」
「那小子說是被警察追,趕不來瞭。」張時傑呵呵笑道,「還有人嗎?沒有的話我們就走。」見楊大軍已經走到車旁,悄悄伸手摸到後腰,撥出手槍。
楊大軍卻是飽經風浪的亡命之徒,雖然臉上似乎沒有察覺,但張時傑手上的小動作,他卻是瞥在眼裡,這人的手往後腰摸什麼?當下心中警惕,刻意保持跟張時傑的距離,就在他詐作不經意轉過身時,眼角立即確認瞭張時傑手裡握著的,就是手槍!
張時傑本就打算趁他轉身,一槍將他打倒捉活的。他也是歷經大風大浪的人,這種小伎倆本就小菜一碟。可不料剛剛把槍撥出,楊大軍動作更快,背包猛的向他一甩,飛身閃到汽車另一側,手裡也已經撥槍在手,不由分說便要射擊。
「砰」一聲響,楊大軍倚著的這扇車門突然向外撞開,他握槍的手立時把持不穩,手槍幾乎脫手。孫語晨從車裡竄出,手持著一根鐵棍,結結實實地掃在楊大軍腰間。楊大軍大叫一聲,立足不穩,仆倒在地。
「賤貨,找死啊?」楊大軍回頭一看,竟然是孫語晨,一聲怒吼揮手掃去,正中孫語晨腦袋,混亂之間也忘瞭手裡還有槍,舉拳往她腦袋上便捶。卻不料,捶到孫語晨頭頂上的,卻是手槍的槍把。
孫語晨頓時一陣暈眩,咬著牙死死扯住楊大軍小腿。這個王八蛋便是殺死母親的兇手,絕對不能讓逃脫,嘶聲叫道:「張局長,快……」
張時傑一心想抓活的,毫不猶豫一槍打向楊大軍右臂。「砰」一聲,楊大軍右肩血流如註,手槍脫手。張時傑抽出手銬,舉槍指著楊大軍,大步走瞭過去。
楊大軍刀口舐血一輩子,生死關頭也不知道經歷瞭多少次,雖然死到臨頭倒也臨危不懼,跌坐在地上沉聲道:「張局長是嗎?放我走,江湖人一諾千金,楊某人日後必有重報!」受傷的右手死死勒住孫語晨的脖子,努力拖著她的身體擋在自己身前,撐在地上的左手被自己後背壓住,卻悄悄摸到藏在腰間的另一把小手槍。
「楊大軍,你能給我什麼重報?」張時傑笑道,「你身上背瞭起碼十幾條人命,也該償還瞭。在你被槍斃以前,在牢裡我會優待你的,就當是你送我這彌天奇功的回報吧!」晃著手裡的手銬,步步逼近。
「別過來!」楊大軍動作迅速,左手一動,小手槍已經頂到孫語晨腦門上,叫道,「再往前一步,大傢同歸於盡!」
他居然還有槍,這倒是出乎張時傑意料之外。不過,孫語晨的生死如何能逼退得瞭他?這小娘們雖然性感漂亮,還可能給他帶來莫大的好處,死瞭當然可惜,但眼前也由不得張時傑憐香惜玉瞭。楊大軍是什麼人他清楚得很,已經舉槍相對瞭,要是被他逃脫必定後患無窮!何況,跟活捉楊大軍這樣的功勞帶來的錦繡前程相比,美女也算不瞭個屁,挖錢的門路可以再找,漂亮女人張時傑也沒少見。冷冷道:「再負隅頑抗,在牢裡就等著給你的獄友操爛屁眼吧!那幫傢夥憋久瞭,估計也不會計較你屁眼臟……」手槍瞄準他的持槍左手。
楊大軍將身體都縮在孫語晨身後,將美女的身體當成盾牌,手槍頂在她太陽穴上。
張時傑雖然不太在乎孫語晨死活,可也沒理由白白讓她死。如何既能擒下或者擊斃楊大軍,又能保全孫語晨,張時傑已經有瞭主意,冷笑道:「楊大軍,我是什麼人你應該不知道吧?這樣的人質對我沒用。你就算再擋十個這樣的人質在前面,我也不可能讓你跑掉,聰明的乖乖投降,可以少吃點苦頭!」暗地朝孫語晨眨巴一下眼睛,示意她見機行事。
孫語晨輕吸一口氣,被楊大軍用槍頂著腦袋,她並沒有慌。張時傑說的這些話,她也當是為瞭麻痹楊大軍。而這個眼色,顯然就是要她打出配合!根本沒想到張時傑已經定出必要時將犧牲掉自己的第二方案,孫語晨美麗的眼睛也使勁朝張時傑眨著,緩緩點一下頭,表示自己已經接收到指示。
張時傑吸一口氣,瞄準楊大軍持槍的左手,突然大喝一聲,扣動板機,隨即身體朝右側撲去。
喝聲一起,孫語晨腦袋猛的向後一撞,既避開楊大軍的槍口,後腦勺正撞到他下巴上。隻要張時傑能夠擊中,楊大軍應該來不及開槍……
但他們都低估瞭楊大軍的兇悍,更低估瞭他的槍法。張時傑的子彈確實打中瞭楊大軍的左臂,孫語晨的一撞也確實讓他腦袋一晃,但即便如此,即使張時傑快速閃身,楊大軍還是手腕一甩,小手槍也立即射出致命一彈,擊中還跳在空中的張時傑胸膛!
電光火石之間,張時傑和楊大軍分別中槍。萬萬料不到楊大軍這樣還能打中自己要害,張時傑胸口一陣劇痛,血流如註,感覺全身氣力正快速流走。「這不可能!我不能死!」張時傑絕望之間,用盡最後的意識和氣力,舉著槍朝向楊大軍的方向,「砰砰砰砰」打光瞭手槍裡所有的子彈。
楊大軍開第一槍時,中槍的手臂還沒感覺到疼,可一槍命中之後手臂立時使不出力氣,聽到第二聲槍響時正欲勉力重新持槍抬手,左肩便中瞭第二彈,手臂頓時一軟,完全垂瞭下去。
第三槍,擊中閃避不及的孫語晨右胸。
第四槍,打空。
第五槍,擊中孫語晨左手,貫穿之後射入楊大軍小腹。
第六槍,是張時傑一生射得最準的一槍,也是最後的一槍,擊中楊大軍眉心。
槍聲和三個人的慘叫聲,在不到半分鐘之內響徹空曠的海邊,然後立即歸於沉寂。當張時傑的手下慌張地趕回來時,面對的隻是三具倒在血泊中的人體,以及還尚存氣息的孫語晨低微的痛苦呻吟聲。
******
碼頭處連串的槍聲,將山上的一幹人等全嚇得跳瞭起來。張時傑的手下明白張局長那邊出瞭狀況,也顧不得追人,吆喝著轉身往回跑去支援。而徐銳等人更是如喪傢之犬,跑得更快瞭。那邊既然槍戰,前方就應該不會有人,徐銳一馬當先,也顧不得仔細觀察情況,下瞭山疾奔向那個隱蔽的小碼頭。
申慕蘅和崔冰婭正好巡到碼頭前面,聽到那邊槍響正待回頭,便見從山下呼啦啦一下子沖下來幾個人,往這邊狂奔而來。當先一個月光下看得清楚,正是徐銳!
崔冰婭柳眉一豎,可還沒等她身形動起來,申慕蘅已經用力一拽,將她扯到一棵大樹邊。對方三四個人,手裡持刀掄棒的,而自己隻有兩個女人……打架申慕蘅不怕,自忖她和崔冰婭兩人應該能夠打贏,可徐銳的手裡握著一把手槍,那是目前最大的威脅。畢竟是恩人的兒子,申慕蘅不忍就這樣擊殺他,不僅沒撥槍,反而將手槍塞還腰間。
徐銳急切間,也沒發現有人。眼看跑近碼頭,四人似乎沒人,他停下來喘著氣,等候後面的兄弟。突然間手腕一疼,手槍脫手飛出,不知落到何處草叢中,徐銳猛的轉過身,臉上已經又挨瞭一腳,頓時頭腦一暈,翻身摔倒。
申慕蘅連環腿接連得手,崔冰婭也閃身跳出,向徐銳後面的三個人沖去。可正當申慕蘅準備制服徐銳時,從山下呼啦啦又沖下來六七個人,見老大被擊倒,大吼著撲向兩名女警。
而徐銳雖然遭到暗算,倉促間不知道敵人情況,在地上向後急縮,翻身跳起,紮好馬步,一拳打向申慕蘅還擊。片刻間,落後幾步的小嘍囉們已經趕到,將申慕蘅圍在中間。
申慕蘅臨危不懼,多年來出生入死,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險境。眼下這幾個兇徒連手槍都沒有,隻有冷兵器,她更沒有任何理由擔心。面對著幾個大男人的圍攻,飛起一腳將身後一名歹徒踹翻,還有空瞄一眼正在以一敵三的崔冰婭,覺得她這個妹妹應該暫時應付得來,冷笑道:「你們投降還來得及,襲警可不是小罪名!」
徐銳其實也有點慌,雖然眼前隻有兩個女警,但天知道還有多少正在趕來?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看來頗為棘手。如果楊大軍在,他可能對付得瞭,但那傢夥已經當瞭自己替死鬼啦!不過現在自己這麼多人打她一個,光用體力應該就足於拖垮她……急於速戰速度決的徐銳接過一根棍子,趁著申慕蘅回身又踹倒一名手下之際,舉棍朝申慕蘅腰間掃去。
申慕蘅閃身避過,左側一腿踹翻花豬,轉身一拳打掉山狗兩顆門牙,身形騰挪極為靈活,雖然自己也挨瞭幾下拳腳,但圍住她的這些人,一番纏鬥下來,沒有一個沒被她揍過。
可是,畢竟還是個女人,以寡敵眾,為瞭保持身形靈活,她打人也沒法全力打,所以雖然這幫傢夥個個掛彩,但卻沒有一個真正被擊倒。不過對方人多也有個壞處,就是刀棍不太好施展,混亂中同伴之間的誤傷頻出不窮。
申慕蘅也有點急瞭。雖然目前自己並不落下風,但拖下去體力確實是個問題,必須將他們逐一徹底擊倒才行。可是十分鐘過去瞭,申慕蘅也隻是將一個持刀的小子打翻爬不起來,其他人還是將自己團團圍住。見徐銳拿著棍子一直恃機而動,申慕蘅決定賣個破綻。
徐銳也著急,生怕警察還有支援過來,必須盡快解決這兩名女警。見申慕蘅身形開始有點緩滯,瞄個空子,棍子用力揮向申慕蘅後背。
「咚」一聲悶響,棍子結結實實打到肉上,但慘叫的卻是自己的手下。申慕蘅剛剛一腳踹翻一個,見徐銳棍子掃來,施出擒拿手突然制住側邊持刀砍來的山狗右手,將他身體猛的一甩,甩到身前替自己擋瞭一棍。左手隨即腰間撥出手槍,揚手間已經頂到徐銳腦門上。
隻要扣到板機,便能將他擊斃當場,這幫歹徒群龍無首,收拾下來自然不在話下。
但是,他是徐銳,是當年救瞭自己那個恩人的獨生子!徐貞兒隻是恩人的侄女,她都費心勞神去盡力幫助,難道真要把自己恩人的兒子親手擊斃嗎?
隻稍一猶豫,良機稍縱即逝。徐銳大叫一聲,猛的抓著申慕蘅握槍右手往上便舉,申慕蘅再想開槍已經晚瞭。「砰」一聲槍響,槍口卻已經朝向天空,子彈射向悠遠長空。剛剛替她挨瞭一棍的山狗在疼痛之中不僅沒有倒下,反而大吼一聲,被她制住的手用力揮向申慕蘅,身體向她撲去。申慕蘅驟然間相等於雙手同時被制,身形急往後退想擺脫,可退沒兩步,後腦一疼眼前一黑,被背後一根棍子敲在腦後,悶叫一聲,緩緩癱倒。
「申姐!」崔冰婭大叫著,眼睜睜看著申慕蘅扭曲的身體在地上抽搐,而陰笑著的徐銳正將他的皮鞋踩在申姐頸間。圓睜著雙眼的申慕蘅眼裡露出悲傷的眼神,絕望地看著剛剛圍攻她的幾個人一起沖向崔冰婭。
本來就已在苦苦支撐的崔冰婭,立刻變成被圍毆的狀態。申慕蘅隻看到一圈壯漢將崔冰婭圍在中間揮舞著拳頭和棍棒,崔冰婭的痛叫聲不絕於耳。突然間,一名歹徒從人堆中被踢飛出來,崔冰婭披頭散發尖叫著從空隙中竄出,沖向將申慕蘅制服在地的徐銳。
眼見這個妹妹如此頑強地突圍,拼盡全力要來營救自己,申慕蘅在感動之餘,卻痛苦地低哼一聲「不要」……她清晰地看著一條棍子從背後掃向崔冰婭雙腳,本就腳步踉蹌的崔冰婭被打個正著,慘叫一聲撲倒在地,隨即另一棍高高揮起,重重打在崔冰婭後背。
「啊」一聲尖厲的慘叫,崔冰婭口裡噴出血珠,本就受傷頗重的她身體撲騰一下,便如剛才的申慕蘅一般,扭曲的身體在地上抽搐起來。
「這娘們還真狠!」火彪踢踢崔冰婭的身體,確認她已經沒有反抗能力,揪著她的頭發,沿著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一直拖到申慕蘅身邊,摜倒在地。
「大兵哥,這倆女警察怎麼辦?先當人質吧?」山狗吐瞭一口牙血,揉著渾身的傷痕,惡狠狠地又踢瞭申慕蘅一腳。跟山狗一起,將申慕蘅和崔冰婭雙手反捆。
徐銳蹲下身,雙手分別揪著申慕蘅和崔冰婭的頭發,迫使她們揚起臉,端詳一下,冷笑道:「長得還行!就是年紀大瞭一點,回去好好炮制她們。帶走!」一手一個,揪著兩個女警察的頭發,一路將她們拖向碼頭的階梯。
申慕蘅悲痛地看著還在口吐白沫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崔冰婭,本就力竭受傷的她們,雙手一被反捆,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兩個適才還英姿颯爽的女警察,轉眼間成為徐銳砧板上的魚肉,就象待宰的牲畜般的在地面上拖行。她們隻覺頭皮都快被扯下來瞭,頭頂熱辣辣劇痛,但這幫匪徒,顯然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打算。
火彪踏步上來,幫徐銳接手瞭崔冰婭,兩個女警官於是被捆著雙手揪著頭發,她們修長健美的身體就如兩條死魚,一路顛簸地被拖下階梯,扔到快艇上。等快艇呼嘯著離開碼頭時,身體重傷精神絕望的申慕蘅和崔冰婭,雙雙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