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站在病房裡,看著躺著的劉建設和在窗戶邊上抽煙的溫如鞏,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傻乎乎的站著,他身後的美女可比他大方多瞭,說:“劉先生你好啊!聽陳公子說你這個人很好色。”
她一句話說的站在窗戶邊上抽煙溫如鞏差點嗆著,三個人驚訝的看著她,她不慌不忙的走向劉建設,說:“既然很好色,你看看我今天穿的這短裙的顏色怎麼樣?”
其他三個人像是心口大石落下一樣,長出一口氣。
劉建設看著那美女說:“謝謝!謝謝!”
他扭頭對陳華說:“陳公子,我在這兒麻煩你們時間長瞭,今天村裡派人來說,村長的位置出瞭空缺,大傢想讓我回去,有勞你給大夫說一聲,我準備回去瞭。”
劉建設身邊的美女大失所望,這些日子她的姐妹們互相傳開,說醫院的高級病房裡躺著一個提款機,沒什麼要求人又好伺候,隻要去一趟就能掙個三五千,比在外面被人包掙得多多瞭,她今天就是奔著這個來的,可沒想到劉建設要走瞭,陳華也一樣,他想好好回報劉建設幫助他陳傢起死回生,但看劉建設態度堅決,一旁還有個他曾經保護過的溫如鞏,陳華一時也想不出勸他留下的話,他站瞭一會兒,心生一計,說:“好,我給你叫大夫去。”
說心生一計倒顯得陳華別有用心,其實他也沒有什麼計策,隻是覺得這件事應該讓自己父親知道,陳華找到醫生,他也知道劉建設好的差不多瞭,陳華塞給醫生一千塊錢,囑咐他等會給劉建設做各種檢查,盡量拖延時間,等自己父親來瞭再做計較。
醫生照著陳華的吩咐給他檢查,果不其然,連旁觀的溫如鞏都覺得不可思議,感覺離院檢查比入院檢查的可多多瞭,他當初車禍住院的時候好像也沒這麼煞有介事過,溫如鞏想可能是高級病房都這樣,而且近幾年進醫院是越來越貴,碰上劉建設這麼個陳傢做後臺的金疙瘩,臨走不挖兩鏟子真對不起自己。
醫生和護士帶著劉建設做這做那,跟著陳華來的美女走瞭,隻剩溫如鞏和陳華兩個人坐在病房裡,兩人沒有互相看,也沒有說話,隻是如一團死水般安安靜靜的坐著,一直到陳浦進的到來。
陳浦進是知道溫如鞏的,他是老派人,總覺得他陳傢一直對不起人溫如鞏,畢竟當初是陳華失職走漏瞭消息,才導致溫如鞏被毒販子整成現在這副樣子,於是,陳浦進、陳華、溫如鞏三個人都坐在病房裡,三個人都不說一句話。
陳華有點煩躁,醫生還真是聽話,他都懷疑到底醫院有多少項目可以檢查的,就算是挨著參觀每一間病房,也差不多該完瞭,此時此刻,時間拖的越久,對陳華來說隻是煩躁,而對陳浦進來說是一種煎熬。
終於,陳浦進熱耐不住瞭,他起身走到溫如鞏面前,深深的鞠瞭一躬,溫如鞏沒有做任何動作,他抬頭看著天花板張開嘴呼吸顫抖,眼皮快速的眨著,強忍著眼中的淚水。
陳浦進說:“溫兄弟,是我陳傢父子對不住你!”
溫如鞏從懷中掏出一根煙,想抽煙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一想醫院病房抽煙終究不合適,他又將煙裝回去,吃力的咽瞭一口唾沫,說:“陳老板能正面對待問題,我溫如鞏感覺就夠瞭,沒什麼,人嘛,都有命,強求不得,不怨你,也不怨陳公子,其實,這一回山上著火的事情,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一直在一旁坐著,心中五味雜陳的陳華,聽到溫如鞏的話,猛然扭過頭看一眼自己父親,又死死盯著陳華,溫如鞏微微一笑,說:“陳公子不用擔心,要是我嘴巴大,早都說出去瞭,那天我之所以我提出來要親自送劉建設來醫院,就是因為這個,別人還以為我沒瞭劉建設不行,其實我聞到他身上和手上的汽油味兒,所以在醫院,他換上病服後,我就把他衣服全都偷偷拿回去給洗瞭,不過作為臨寶村的村民,我還是想罵你們,畢竟臨寶村的山林是我們臨寶村祖祖輩輩留下來的,你們就算是想再拓展項目,也不用燒山林做的這麼絕。”
溫如鞏怎麼會知道市委、市政府復雜的政治鬥爭,將陳傢拉瞭進來,而且作為陳傢後盾的市委已經差不多做出要和陳傢斷尾的舉措,陳傢早都是束手待斃的狀態,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劉建設放火燒山,反而救瞭陳傢一命,其中的事情牽涉很多人,包括劉建設的個人利益,溫如鞏是無法知曉的,在他看來,是恒泰集團還想擴展項目計劃,但經過上次的事情,怕村民不同意,所以指使劉建設去燒山,造成既定事實,讓臨寶村村民沒有回旋的餘地。
陳浦進聽著溫如鞏說的話,沒有做出反應,好像是默認瞭溫如鞏的說法,陳華倒是坐不住,蹭一下站起來要和溫如鞏理論,陳浦進呵斥陳華坐下,他自己還是像犯瞭錯誤的小孩子一樣,站在溫如鞏面前,氣氛尷尬僵持許久,溫如鞏嘆瞭一口氣,說:“哎!陳老板,也不怪你們,我們臨寶村其實擁有很好的資源,要招商引資也不是很難,但村民大多守舊,生活上與世隔絕,社會一直在向前發展,我們遲早是要被城市吞掉的,今天你陳老板不這麼做,明天就有別的老板這麼做,就那樣瞭。”
陳浦進剛才不說話的原因正在於此,他明白溫如鞏作為一個商人,是會理解同為商人的“自己的做法”臨寶村就像是《百年孤獨》中的那個小村莊,它們遲早都會被“抹的”幹幹凈凈,臨寶村終究會被現在商業化加速擴展之下被吞並,隻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劉建設做完瞭檢查回到病房,他走在前面,醫生和護士跟在他後面,劉建設看到陳浦進也來瞭,上前問好,陳浦進點點頭,說:“聽說你要走,那我也不留你瞭,畢竟臨寶村的村民都需要你,以後有什麼事兒你直接打電話給我,要是打不通或者我不接,你就打給陳華,珍重。”
說完,陳浦進看著劉建設身後的醫生。
醫生上前對著陳浦進點點頭,說:“陳先生,劉先生基本上已經恢復瞭,隻是他脊椎那一塊好像這兩天受瞭外力影響,需要多註意,打針吃藥是不用瞭,多註意休息別累著就行瞭。”
說著,醫生又對劉建設說:“你的病就是要養,總之就是能坐著別站著,能躺著別坐著,不要讓脊椎骨有負擔,就行瞭。”
醫生簡單的兩句話,足以證明他的高明之處,他對陳浦進說的挺文,對劉建設說的很粗,但意思簡單明瞭,容易記住,這才是對癥下藥的經典。
簡短來說,陳浦進安排瞭車給劉建設和溫如鞏,送他們去瞭臨寶村,他繼續帶著兒子重復這些天的事情,自從上次的“生死劫”之後,陳浦進慢慢明白他在官場的交際面還是太窄,除瞭市委之外,他和其他方面都沒有太多交往,和幾個銀行之間,也多是銀行拍他馬屁,好幾次找他讓他貸款,他都不理會,得罪瞭很多人,但他發現自己兒子這方面倒是不錯,陳華雖然仗著傢裡的財力,平日裡有些飛揚跋扈,但正所謂年少輕狂,他這樣的人不張狂,那誰還能張狂呢?
陳華不像陳浦進那樣保守,城裡好幾個銀行找陳浦進讓他貸款,雖然其中有潛規則,銀行方面“10%”的潛規則,但在一定程度上說,這樣的貸款越多,能極大的刺激本地經濟,隻要不變成黑賬,那對各方面都是有好處的,陳華敢於貸款,敢於從事新型的房地產行業,陳浦進覺得有必要開始培養自己兒子做事,自己則慢慢退居二線,幹他的傳統行業。
再說劉建設和溫如鞏,兩個人坐到車上沒多久,劉建設本來想和溫如鞏聊聊臨寶村的近況,想對村裡有點瞭解,回去也不至於顯得突兀,可坐到車上沒多久,他發現溫如鞏已經睡著瞭。劉建設看著溫如鞏臉上的表情,不是疲憊,反而是一種痛苦,好像是他受瞭巨大心裡煎熬和良心責備,呈現出心力交瘁的虛弱感,劉建設不忍叫醒他。
看著通向臨寶村的道路兩邊,劉建設記得那裡是當初和交警吵架的地方,那裡是自己進貨的城外批發市場,裡面還有他吃瞭一頓傢常飯的小面館,有個給自己敬禮的小姑娘,那裡是陳華的工地,他準備修一個小區,就像是單位給員工修的那種,陳華果然是雄心壯志,劉建設不禁想起陳華說的,以後這邊有條大路,那邊是電影院和購物的地方,前面還有幾座小區要修,當初劉建設聽的腦袋發脹,現在回想起來倒也不禁感慨良多。
劉建設堅信,以後的臨寶村也大有發展,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前面有大麻煩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