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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葉含山上風正涼

第十七章、葉含山上風正涼

  眼看著謹醫堂隱沒在身後茫茫夜色,霍醉再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向下摔倒,叫寧塵一把兜在懷中。他不再遮掩,擴開神識掃遍四周一應守衛所在,抱著霍醉狂奔猛躥。

  距離天明還有兩個時辰,皇城中深宮廣殿還好躲避,等到瞭應天府外城,人多眼雜難免纏住腳步。若運氣好些,天牢和謹醫堂那邊發現的晚,還能順順當當摸出城去。就怕那燕七梔豁出去瞭,自己這邊前腳沒走幾步,她在後頭呼喝起來,可就一點圜轉之機都沒有瞭。

  提著心吊著膽,寧塵在應天府城內抱著霍醉翻墻過屋,總算在黎明時分逃出城去。

  稍稍喘瞭一口氣,寧塵立刻運巽風邪體狂沖起來。算時辰,燕庭闕他們應該也要開始新一輪審問瞭,待見到牢裡的人不翼而飛,必定使出渾身解數遍搜三州不可。

  燕庭闕如果依仗分神期修為率先追將上來,寧塵手頭最多也就小半個時辰的空隙。他一路上絞盡腦汁擬瞭三五個脫身之計,卻沒有一個妥帖的。

  若隻有自己一人還則罷瞭,騰出一盞茶功夫畫陣激發傳送玉玨,逃回離塵谷便是。可羅什陀遺留的玉玨品級太低,隻能使註入真氣者一人脫逃。那佛主唯我獨尊別無牽掛,自然用不到高品玉玨,可寧塵又怎能放下霍醉不管。

  「塵哥……我疼……」

  懷中女孩雙唇微微闔動,飄瞭一縷聲音出來。

  寧塵強奔半天已真氣不濟,正好借機緩上一緩。想來是剛才一路顛簸觸動瞭霍醉傷勢,寧塵連忙輕輕虛托她匿於森林灌木之間,低頭查看起來。

  霍醉臉色煞白,身上那件婢女衣服沾滿冷汗。寧塵試得另一隻手上微有濕意,抽出一看,霍醉腿間流得血已浸透裙襦。

  除氣海之外,霍醉傷得最重便是私處。女孩破身不久就遭逢狂風暴雨,裡外叫寧塵那巨物撕扯磨爛何止十幾處。她將養不過三日,為瞭混出謹醫堂強撐著走瞭半裡路,舊傷俱裂。

  那被捏壞的右乳一路上也難免被再三觸動,霍醉這姑娘恁能咬牙,城內時怕讓寧塵擔憂分神,死撐著不願出聲,已痛暈過去兩回。熬到此刻出得城來,她再忍不住,這才喚瞭寧塵一句。

  寧塵自打從太歲幻境中轉醒,一直都是焦頭爛額,沒能好好查看霍醉傷勢。他想扶霍醉坐下以便驗傷,可霍醉已是疼的坐都坐不住瞭,寧塵隻好摟她在懷裡,一隻手接住後心,輕輕輸些真氣想替她舒緩疼痛。

  沒成想霍醉一聲慘叫,痛的幾乎打起滾來,把個寧塵嚇得六神無主,哪裡還敢造次。他心焦如焚,卻無計可施,隻能手忙腳亂抱住懷中姑娘好不叫她再扯動傷口。

  氣海如堰湖,經絡如水脈,寧塵失神中以真訣碎瞭霍醉陰關,仿若堰湖之水噴湧傾瀉,那大水裹挾泥石沖刷而過,水脈自然淤塞。

  隻因寧塵境界升得太快,有些基本修行機要倒被他漏瞭過去。現在內視一望,才知道霍醉經脈盡毀之下,無法周天循環。這般去渡真氣,無異於往殘破管渠中倒灌巖漿。

  也得虧他留瞭個心眼,怕用藥有誤,沒拿星隕戒中那些靈丹妙藥喂給霍醉吃。離塵谷戰羅什陀的時,初央險些命喪,叫寧塵一枚丹藥吊瞭回來。可初央那時傷的隻是身子,服下藥去藥力自發滲透。霍醉若吃瞭哪怕一枚築基期的丹丸,都得落得個爆體而亡。

  這時寧塵才知燕七梔醫法高明。她給霍醉用的乃是尋常凡人調理氣血的方子,控得恰到好處,沒那幾服藥,霍醉恐怕根本走不出謹醫堂。

  癱在寧塵懷中,霍醉倒抽冷氣,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她甫一抬頭,就望見寧塵眼圈通紅。

  「醉兒……我、我害瞭你……」

  寧塵胸有鋼刀亂攪,話也說不囫圇。霍醉知他心痛自己,強擰著露出一抹微笑以寬他心。

  「塵哥……是我……願意的……不……怪……」

  她勉強擠瞭幾個字,痛的再說不瞭話,身子一挺,又險些閉過氣去。

  寧塵還能不知她心?內視時見霍醉識海完璧,便曉得她在窟中時哪怕受盡采伐之苦也沒換過一次念頭。霍醉越是情深義重,寧塵越是肝腸寸斷。

  陷在此處,難過又有什麼用?寧塵看霍醉半昏半迷,自己狠狠抹瞭一把臉上的淚,咬著牙將她抱起,繼續趕路。

  哪怕自己重新被抓也不要緊,隻是不能讓霍醉再吃苦瞭。

  寧塵最先想的法子,是在這山郊野外尋一個偏僻屋舍,和霍醉扮作尋常百姓躲過搜查。可兩人都是露瞭相的,藏身民居許是能躲過燕庭闕追殺,可是待應天府人馬大舉出動刮地皮刮到這處,難保不被人揪出。

  那不如……把自己當誘餌,引得眾人追在後面,隻叫霍醉一人藏下?

  寧塵低頭望瞭女孩一眼。她修為盡失,力量尚不如一介凡人,叫她一人藏身山野,莫說遇到什麼山精野獸,就是隨便一個村夫,見瞭霍醉花容月貌,還不往死裡欺負她?

  正在絞盡腦汁琢磨對策,隻聽得身後遙遙一聲炸雷,那洪音如黑雲壓城滾滾而來。寧塵忙回頭一看,隻見天邊雷光四溢,正是皇城方向。

  寧塵巽風邪體雖快,那也是橫著於同境界修士相比。燕庭闕此刻發力追來,若是方向尋得對,自己連半個時辰都沒有瞭。

  出皇城時,北方是皇陵方向,先前鬧出事端必有重兵;往東逃竄則是茫茫大海,就算弄得船來行到海上,待追兵來時當真是躲也沒處躲。以燕庭闕老成必能算到此節,他親自追擊隻會先挑西南兩方——寧塵正在南面。

  真不是寧塵犯傻。他潛出應天時為免暴露,不得不挑當初走過一遍的方向出城。時間緊迫,總不能從南邊出來,再費勁往別的方向去繞。

  當斷不斷反遭其亂,寧塵能攜霍醉逃到此處已然機關算盡,事到如今也隻能賭上一賭。

  他四下尋探,找到那木深林茂之處,貼著一塊巖石發力猛刨瞭一個坑出來。他脫下外衫緊緊裹住霍醉,將女孩放瞭進去。

  霍醉試到自己被寧塵松開,睜眼去看,明白寧塵這是要引走追兵。她本想勸寧塵兩句,可想到自己重傷之下,被他這樣搬來運去也是累贅,隻好把話咽瞭下去。

  寧塵將她安頓好,輕輕摸摸女孩臉頰:「醉兒,我若沒回來尋你,你就忍上幾日。風平浪靜之前,切不可出來,聽見瞭嗎?」

  霍醉眼睛無力地眨瞭眨:「塵哥……一定要回來……說好……陪我……喝酒的……」

  窮途末路之際,霍醉仍能說出這種話來,叫寧塵心頭溫熱非常。他俯下身,用力在女孩唇上吻過,決然起身。

  他掏出先前扯得幾根空心葦桿,叫霍醉好生含在嘴裡,用浮土將女孩嚴嚴實實埋瞭,隻叫那葦桿送氣。浮土看著難免有異,寧塵又驅來厚厚一層落葉,將女孩所在處遮蓋得天衣無縫。

  分神期修士真要用神念往地下去掃,霍醉埋得這深淺是決計藏不住的。但那燕庭闕來的倉促,短時間內定然不可能掘地三尺,寧塵這才勉強大瞭膽子試上一試。

  他迎著追兵來處向北反飛瞭幾裡,尋得一條小河。那灘塗上有一塊巨石,寧塵一刀將頂面削平,翻身躍上,面向燕庭闕追擊方向盤膝打起坐來。

  一味奔逃的話,早晚會被追上。待燕庭闕發現霍醉不在,隻需派下面弟子沿途搜索,那修為盡失的女子又能逃出多遠?

  逃不掉,就來一出火中取栗,兵行險著。寧塵在巨石上調勻氣息以逸待勞,隻盼能修整完備,實在不行也能搏上一擊。

  寧塵的神念是叫離塵谷信力加持的,燕庭闕卻是結結實實的境界,神念一出遍掃數千丈地界。不消一個時辰,一道雷光於高空劃過,在寧塵頭頂驟然停頓。

  來瞭。寧塵閉上雙眼,凝神靜氣,隻待燕庭闕反應。

  寧塵作這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樣,就是賭燕庭闕城府極深,難免思前想後不敢妄動。倘燕庭闕一言不發上來就是一掌,連石頭帶人給自己拍碎在地上,也隻能怨自己上輩子沒積德瞭。

  感應到燕庭闕從天上緩緩按落,寧塵這才松瞭一口氣,最要緊的一關算是勉強過瞭。

  燕庭闕一路風風火火尋到此處,一眼看到寧塵竟大大咧咧坐在這裡,哪能不心生警戒。先前事發之時,他粗略審瞭燕七梔幾句,知這小子竟能自解皇寂宗神品禁錮法器十八絕劍,實是驚世駭俗。

  燕七梔顧及顏面,隻說自己被寧塵幻境迷心,未曾提那私密之事。可燕庭闕一探便知她修為大損,其中抹去的細節也能猜個七八,隻是也惋惜自己侄女境遇,沒有多問。

  於他來看,這小子在牢中時早就能逃,隻是礙於要救那名女子才做下那局。如今他孤身一人端坐此處,難不成也是為瞭叫那女人脫逃?

  即便如此,燕庭闕仍是不忙。找到瞭男的,女的也逃不掉。

  「燕庭闕,坐。」寧塵也不仰頭看他,隻抬手一請。

  燕庭闕落在巨石另一端,背手而立。他掌心一搓,已聚瞭一根雷矛在手。分神期大法力,隻需往地上一頓,百頃之地也得夷為平地。

  「你這小子倒是光棍,怎地不逃瞭?」

  寧塵眼睛微微一睜:「我若隱匿身形,十個你也搜我不到。你難道看不出,我在等你?」

  燕庭闕哼瞭一聲。這小子到現在一共也沒說過幾句靠譜的話,他豈能上這個惡當。

  寧塵深知燕庭闕心態,知道他已不會立即動手,對他而言能多套出幾句話怎麼都是好的,正好叫寧塵將計就計。

  燕庭闕道:「等我做什麼?花言巧語拖得一些時間,好叫那女子跑遠?天真可笑。」

  「後生,你到底也是肉眼凡胎。哪裡有什麼女子,那不過是我陰身而已。如今我陰陽二身已然煉化成胎,你卻還玩弄你們人間那點小謀小算,不知到底是誰天真可笑。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

  寧塵手裡籌碼不多,一樁一件必須都用在刀刃上,才能擰出一個彌天大謊。

  燕庭闕將雷矛橫在胸前以防寧塵暴起,凝聚神念刺入寧塵軀體。這一勘之下,燕庭闕額上頓時沁出一滴汗珠。

  那身軀之中,竟然有兩個元神!除這小子自己之外,另一者隻有殘魂一片。世間倒也是有修魔者靠篡取他人元神提升修為的,可兩束元魂共寄一處的奇景卻是亙古未有。

  那元神並非其他,乃是寧塵剛剛收得的步六孤曦的殘魂。可燕庭闕哪能想到此節,隻聽驚道:「這……是那女子的元神?」

  若寧塵順著這條思路往下去說,燕庭闕難免懷疑自己是為瞭掩蓋霍醉逃走故意捏造,所以他反而要矢口否認,把燕庭闕所思所想都牢牢把控在自己手裡。

  「錯錯錯,大錯而特錯!」寧塵大笑搖頭,「早說過,我陰身陽身已合為一處。另外那縷元神,實是這具身體本來的主人。」

  果然,燕庭闕結合他擺脫十八絕劍之舉,再被這般一撥,自己就把寧塵想叫他誤認的念頭說瞭出來。

  「你……究竟是誰?!」

  「我天生地養,無名無姓,所得名號,還不都是你們這些凡人給我取的?我從何處而來,才幾天過去,你竟忘瞭?」

  燕庭闕身子一顫:「你是……太歲?!」

  太歲窟中生太歲,再合理不過。皇寂宗掌控太歲窟隱秘數千年,所得好處不可勝數,現在本主分出的生魂靈智就在面前,燕庭闕不禁汗如雨下,心下驚懼。

  「總算有些腦子,不枉我在這裡等你半日,與你謀一樁機緣。」寧塵輕輕點頭,甚為滿意。

  可燕庭闕如何能簡簡單單就被他騙過,況且哪怕是太歲凝聚生魂出世,皇寂宗又豈能叫他大搖大擺走瞭?

  燕庭闕道:「你既說自己是太歲,又為何會與那女子一般身懷儲物戒?你莫要說是這肉身被你奪舍之前所帶,說不定反倒是你將太歲殘魂收在體內,在這裡與我偽裝罷瞭。」

  寧塵脖子梗直流冷汗,親娘嘞,這燕庭闕真是老奸巨猾,竟憑空把真相猜瞭個八九不離十,看來不出點血是不行瞭。

  「你們人間一個小小靈覺期修士,也能煉得過我?莫說一個儲物戒,千萬年來我吞的人多瞭,隨身那些破爛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寧塵體內微微發力,控制血肉之體,在掌心震出一個裂口,隨手一揮。

  星隕戒中合歡老祖留得那些神丹妙藥,夾著數百萬靈石,丁零當啷叫他甩瞭一地。星隕戒本就無形,叫燕庭闕看來,這滿地的靈石仙丹都仿佛存在寧塵體內一樣。燕庭闕是識得貨的,合歡老祖千年前煉的好藥,被寧塵這般任意糟踐,怎麼也把燕庭闕嚇住瞭。

  「這些就算賞你個小小甜頭。燕庭闕,你若識相,便坐下與我說上兩句話。若思前想後踟躕不前,就幹幹脆脆一雷將我這肉身劈成粉末。我已學會凝聚之法,也不差這一個肉身。百十年後,琉璃盞燈滅,我先吞瞭你們皇寂宗便是。」

  燕庭闕心下仍有三分不信,但眼見那一地分神羽化境的靈藥,腿多少也有些軟瞭。他畢恭畢敬展袖作揖,一躬到地:「先前失禮之處,還望太歲包涵……隻是不知,太歲要與燕某說些什麼。」

  寧塵見他服軟,高興地差點尿瞭,隻勉強不叫面上露出半分喜色。

  「你燕庭闕,也是皇寂宗修為最高的高手,論權柄也隻在燕無咎一人之下。如今為何還沒羽化,是偷懶瞭嗎?」

  「您說笑瞭,這世間修士能貪得丹破生嬰已殊為不易,羽化境現今也隻有三人,都是天賜之福,哪裡是用用心努努力便可成就的。」

  「現今的修士竟如此不濟?換做兩萬年前,羽化境不說多如牛毛,至少也是數以百計……既如此,就助你升上羽化境,你看如何?」

  再深的城府也招架不住此等誘惑。燕庭闕血液沸騰心臟狂跳,費瞭半天力氣才穩住心神。不過他畢竟老成持重,不至於立刻失瞭方寸。有得必有失,升神羽化這種萬中無一的機緣,背後代價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燕庭闕強壓心頭激蕩,恭敬道:「若能有這等造化,燕某自然求之不得。隻是不知,太歲為何要將著大好機緣賜給燕某,燕某又有什麼可以回報太歲。」

  「給你或給燕無咎,對我沒什麼區別。若追來的是他,給他也是一般。你們在皇寂宗說一不二,我好不容易出世一趟,需借你們宗內長老身份一用。一個長老位置換一個羽化,於你們不虧。」

  一宗長老換在哪一派都是一人之下的身份,隻是皇寂宗內沒有長老,隻有如燕庭闕一般被封為王號。寧塵曉得此節,此時故意裝作不知,好坐實自己不諳世事的形象。

  長老還是王號,於燕庭闕來說沒有什麼不同,隻是一宗長老在外行事,亦是代表瞭皇寂宗的臉面立場,乃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位置。真要讓這深窟怪物頂著皇寂宗名頭出去,萬一闖出什麼滔天大禍便是覆水難收,燕庭闕不得不仔細思忖。

  「還請問太歲,要我皇寂宗長老身份去做什麼?」

  寧塵早捏好說辭:「我這肉身本主,還有一樁心事未瞭。我需代他消瞭執念,才能煉化元神。有你們這大宗名號傍身,方便行走。」

  燕庭闕考量許久:「事關重大,燕某需回宮與宗主仔細商談,才好定奪。」

  「你去談便是,但須記住,這羽化境的機緣,我隻賜一人。」

  「請太歲與某一起回還,在宮內享幾日清福,待我說服宗主,便廣昭天下,給太歲一個王號。」

  「現在天高地大,任我逍遙,再叫我回去你們那裡卻是白日做夢。給你兩月時間,若你辦的妥帖,我就費上一個月,托你升神羽化。」

  「這……」

  「爾等將我囚瞭三日,我尚不與你們計較。翻掌為恩,覆掌為仇,還要攔我,三百年後便滅你們皇寂宗。」

  寧塵話已及此,實是到瞭最最關要之處。先前一應彌天大謊都是為瞭此時此刻,隻要能哄得燕庭闕收手回還,他便可逃出生天。看著面前分神修士垂首沉思,寧塵後脊梁一陣一陣的發緊,生死已在對方一念之間。

  寧塵見他遲遲不能決斷,又再次開口,準備推他最後一下。

  「燕庭闕,升至羽化,便可奪皇寂宗宗主而坐。到時候你在宗內一言九鼎,還怕有人置喙?又何必非要與燕無咎商議。」

  寧塵這句話剛說完,就看見燕庭闕肩膀一松,仿佛丟下瞭天大的負擔。他再不踟躕,抬頭望向寧塵,微微一笑。

  「得罪。」

  兩個字從燕庭闕口中一出,寧塵立時頭皮發麻。眼見對方指尖一道雷光閃過,寧塵猛地往旁邊一竄,掏出貼身法寶往遠處用力射出。

  簡簡單單一道雷法,從分神修士手中打出猶如天地撕裂。那雷光直追寧塵保命法寶而去,隻擦著他衣襟一蹭,小半邊發膚便登時焦瞭。

  寧塵這身血肉,刀砍斧剁渾然不懼,卻最怕法道之術。燕庭闕拷問時怕傷他性命失瞭口供,收瞭十二分的力道,一旦認真起來來,抬手就能將寧塵轟成飛灰焦炭。

  一招之後,燕庭闕卻沒動瞭。寧塵浮在遠處驚魂未定,冥冥中卻知對方似是堪破瞭自己跟腳,自己已是道盡途窮。

  燕庭闕見寧塵本能之下驚懼躲閃與常人無異,心中忐忑盡消,撫須道:「好小子,演得一出戲來,險些將燕某騙瞭。」

  寧塵苦笑道:「前輩目光如炬,小子甘拜下風。」

  明人不說暗話,事已至此再如何強自偽裝也不過是自取其辱。寧塵絞盡腦汁底牌用盡,差一點就能死裡逃生,隻是能在這世間成就高深境界的修士,又有幾個是傻子?燕庭闕占盡地利人和,被誆騙到這般境地已是寧塵多出奇招。

  願賭服輸,寧塵隻是暗懊喪,想不出自己最後一句話哪裡出瞭問題。

  寧塵前世中史料也讀的不少,奪門靖難、燭影斧聲,放眼四海哪有幾人能忍住皇位誘惑。可他萬萬沒想到,皇寂宗這燕傢叔侄二人同心同德,燕庭闕實是將燕無咎視若己出,受不得半點挑撥。正是那句「奪皇寂宗宗主而坐」觸動燕庭闕道心,叫他得瞭一線清明,從升神羽化的大幻覺中猛然跳出,生瞭破局之法。

  哪怕這少年真是太歲也罷,亦不能就這樣將他放走。他開口索要長老之位,也未必不是借口。空口白牙,又有誰敢保證他真能回來?燕庭闕先前被他蒙蔽,隻因升神羽化誘惑太大,又久懾太歲積威,如今貪念一去,立刻就能想得通透。

  燕庭闕在皇寂宗翻雲覆雨,執掌朝政已久,他心胸廣大,並不以寧塵坑騙自己為忤,反而頷首道:「小子,能佈下這等大局死中求活,真乃當世奇才。你跟我回去,皇寂宗絕不為難於你。你那不想說的隱秘,也盡可藏在肚子裡,嚴刑逼供再不會用在你身上。什麼時候想要一敞心扉,老夫自當與君把盞。宗主是惜才之人,你若於我皇寂宗投明,高位厚祿還在其次,更可叫你一展拳腳,共謀大事。」

  話說的天花亂墜,寧塵卻隻當耳旁刮風。燕庭闕這懷柔緩兵之策,換用在旁人身上或是有效,於寧塵卻都是放屁。他若站在燕庭闕的位置上想要拿捏對方,說出來的話別無二致。真跟他回去皇寂宗,就再無回天之力瞭。

  他松肩散手翻掌取刀,隻盼一合之下逼出燕庭闕真力,哪怕被滅殺當場,亦好過變成斷脊之犬。

  見寧塵持刀在手,燕庭闕又點瞭點頭,像是贊他剛毅。先前那記隨手放的掌心雷被寧塵化解,這一次燕庭闕再不留手,他真氣一蕩天地變色,頭頂雲中已聚出一記九天齏雷。

  人在何時最無防備?鷸蚌相爭之刻,螳螂捕蟬之時!

  就在燕庭闕全神貫註,合指引雷的剎那,背心突然一痛。他驚怒之下立刻拿神念去掃,卻見一枚暗綠色骨釘已正中後背懸樞穴。

  玄門道法,懸樞穴乃識海氣海中脈,燕庭闕大穴被制,剎那間神氣阻隔,竟沒能立刻引下那九天齏雷。他大喝一聲強逼骨釘出體,回身看時,一道影子已破開河面疾竄而出。

  蘇血翎黑巾覆面手持長匕,宛若月影形似黑箭,眨眼已沖至燕庭闕身周三丈。

  法道法修豈容暗修這般近身,燕庭闕剛要再引齏雷轟她,卻有一道奪目耀光兜頭罩下。

  童憐晴手持寶鏡一枚,飛懸天頂聚攏光毫萬丈。那光柱狠狠砸在燕庭闕身上,不僅破瞭他聚雷之法,更刺得他雙目難睜。

  燕庭闕久經沙場,無法視物之際卻絲毫不亂,他急將神念鎖住蘇血翎,也不施展什麼法術,隻將真氣生生凝成狂雷向外一爆。

  他料定來犯者隻有元嬰修為,分神期真氣全力爆發,對方必無幸免之理。隻需將其逼開丈許,自己即可去應付頭頂掣肘。但凡緩過一口氣,對付兩個元嬰一個靈覺,依舊手到擒來。

  雷電狂躁,可蘇血翎不閃不避,左手兩指夾住一物,向前祭出。

  寧塵方才引走掌心雷時,用得是也同一件東西——七楓雷羽本就是蘇血翎給他的,其手中自然不止一根。

  那法羽瞬間將面前狂雷破開一個缺口,未等燕庭闕面露驚慌,蘇血翎已揉身而近。

  燕庭闕臨亂不驚,依仗修為深厚運氣於臂,先去護瞭紫府心脈致命兩處。

  可蘇血翎本就不是要取他性命,她一刀直插燕庭闕丹田,刀也不收,放開手指身子一輕,任由身周雷電將自己轟出十幾丈去。

  童憐晴手中寶鏡是柳輕菀所賜,品級雖高卻消耗極大,制得分神修士三五息功夫,自己已真氣不濟。燕庭闕察覺身周光芒漸弱,立時就要發力反攻。

  然未曾想,待他運氣之時經絡已萬般滯澀,丹田又有刀傷,一口氣竟提不上來瞭。好個外道暗修,那骨釘匕首皆是淬有奇毒,一招一式極盡狠辣。未免毒入紫府,燕庭闕不得不封瞭自己大半氣脈,須臾之間萌生退意。

  寶鏡光消,燕庭闕剛剛睜開眼,便見一粒小小細沙飄在瞭自己眼前。

  燕庭闕頓感不妙,那細沙中分明含瞭山崩地裂的大法力。他天人感應,立刻向後急竄。

  細沙陡然暴漲,萬噸山巖嘭一聲轟在燕庭闕身上。他退得雖快,一身真氣卻大半用來抑制噩毒,終究還是結結實實挨瞭一下。燕庭闕心口微甜,神念又掃到那暗修已從側面竄來,他再不敢戀戰,聚兩朵雷雲護在身周,向應天府方向急撤而去。

  寧塵收瞭射影含沙在手,抬頭望向朝這邊飛來的蘇血翎童憐晴,眼眶都紅瞭。

  如阿翎這般修到精深處的暗修,一旦近到法修身前即有七分勝算。蘇血翎為能成功近身,向來針對風雷火山各種功法常備護身諸寶,那七楓雷羽便是針對雷法的殺手鐧。龍雅歌曾道,蘇血翎暗修功法拼死一擊足以搏殺分神,如今寧塵才真真正正見識瞭她的手段。沒有她及時來救,寧塵已被燕庭闕劈成瞭木頭渣滓。

  「主君……」

  蘇血翎飛至寧塵面前,俯身下拜,卻叫寧塵不由分說一把抱在懷裡。她身子一僵,在旁人面前似有些難為情,卻也忍不住偷偷與寧塵面頰蹭瞭兩層。

  寧塵大難餘生,緊緊抱瞭蘇血翎半天,才又嬉笑著跑去童憐晴那邊摟著她親瞭一大口。

  童憐晴畢竟心思沉穩細膩些,她操鏡之後微微氣喘,卻趕忙道:「塵兒,現在還不是敘話的時候。」

  蘇血翎在一旁已掏瞭傳送玉玨出來,伸手就要去抓寧塵腕子。寧塵連忙閃到一邊,叫她抓瞭個空。

  「先隨我來!」

  他言語鑿鑿不容置喙,蘇血翎又向來拿他當主心骨,絕不會說半個不字,她隨寧塵將地上扔的仙藥靈石都重新收瞭,跟著他向南直奔霍醉藏身處。

  三五下將昏昏沉沉的霍醉抱出來,迎頭便看見蘇血翎眼中積瞭一萬個問題。寧塵胡亂擺擺手,隻叫她先將大傢夥兒傳走。

  蘇血翎的玉玨比寧塵身上那幾枚強得多瞭,眨眼間四人已從偌大山野中消失不見,任憑皇寂宗傾巢而出,也再尋不到他們半點痕跡。

  * * * * * * * * * * * * * * * * * * * * *

  寧塵不是沒想過,柳輕菀此番是抱著害他之心,才叫他隨景水遙深入皇陵。但如今阿翎現身,已然是柳輕菀表明心跡,再不準備用阿翎掣肘於他。況且看那脫身玉玨,與當初龍雅歌拿出來的是同一品級,不消說,也是柳七娘送給蘇血翎的。

  不過也用不著謝她,自己被捉之後,隻需招一句「瀟湘樓派我來的」,柳輕菀當時就得吃不瞭兜著走。她此時派人來援,也是天經地義。

  寧塵壓著的心總算卸下勁兒來,身子都軟瞭半截。

  待玉玨光華收斂,四人已被送入一處黑漆漆的巖窟之內。

  「這哪兒啊?」寧塵問。

  童憐晴應道:「這是瀟湘樓在東海一處產業,於冰極寒川下開瞭這麼一個洞窟。」

  眼睛雖然看不見,神念已把這洞掃瞭個清楚。此處不過十來丈方圓,又冷又潮,懷中著霍醉已經微微打起瞭哆嗦。

  「怎地不直接傳回瀟湘樓?來這處幹嘛?」

  「全然是個傻子,也不知是怎麼逃出來的。」

  柳輕菀聲音突然在黑暗中遠遠響起,嚇瞭寧塵一個激靈。待他再回過神,眾人身周景色變換,這一回是真的傳去瀟湘樓瞭。

  寧塵又不是真傻,柳輕菀一句話立馬給他點醒。玉玨這種脫身法寶,要是打鬥中一招惜敗被人搶下,自己老窩可就危險瞭。能用得起傳送玉玨的都是世間大修,為瞭保險起見都會單獨設出一個緩沖逃生地界。寧塵也是仗著有星隕戒,壓根就沒往這上面想過,可不就被柳七娘翻瞭白眼麼。

  方才童憐晴言講,那洞窟乃是位於冰極寒川之下。寧塵心說柳輕菀可是夠狠的,若是個壞的拿瞭玉玨進來,柳輕菀當時就會引冰極寒川之水倒灌,淹不死他也要凍成冰坨一塊。

  與瀟湘樓一樣,柳輕菀在那洞窟中也佈瞭傳送陣法。早些時候她還漏過口風,說把蘇血翎送去在別的產業裡,順口就提過這東海小島。寧塵現在想起這茬,忍不住直嘬牙花子,當時一起說的還有昆侖山、南疆。既然東海小島是真,那難不成昆侖山裡也有她一個窩?回頭萬一從離塵谷出來撞見,那可就有點尷尬瞭。

  寧塵柳輕菀抬手送回在瀟湘樓主閣,心下忍不住嘆氣,自己奔著皇寂宗跑一趟,足花瞭七八天功夫,卻想不到瀟湘樓內就有這等方便。瀟湘樓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可就單說中原各處千裡通傳的幾處隱秘產業,就隱隱有翻雲覆雨之勢瞭。

  「多謝樓主派人搭救。」寧塵先給柳輕菀鞠瞭一躬,「隻是不知,樓主怎能出手這般及時。」

  柳輕菀看著似乎有些無精打采,不知是疲乏還是有心事,她往主位上一坐,輕搖團扇:「煙花之地,迎來送往,那些男人啊,難免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叫你去皇寂宗辦事,我自然也要叫那處的耳目盯緊。你被抓之後兩個時辰,消息就送到我這兒來瞭。本打算動用皇寂宗暗樁,叫阿翎愫卿去運作個七八日,然後勉強試試能不能將你救出。你倒好,不過三日功夫,自己竟跑出來瞭,倒是省瞭我的幾個暗樁籌碼。」

  柳七娘說到此處,目光一凜:「說說吧,到底捅瞭什麼簍子?你這抱著的,可是葉含山霍醉?」

  寧塵深知事關重大,不敢隱瞞太多,三言兩語把所發之事說瞭個大概,藏下拿無影針和太歲幻境迷惑燕七梔一節未提,隻道是花言巧語見機將她制住。至於與霍醉關系,他雖未多言,卻也知瞞不過在場幾位。

  「七娘,霍醉她舍身救我,金丹破碎經脈盡毀,您見多識廣,可有什麼良方?」

  柳輕菀朝旁邊童憐晴嘬瞭一聲,向霍醉揚瞭揚頭。童憐晴會意,柔柔看瞭寧塵一眼,叫他聊作安心。她俯身檢視瞭霍醉一番,然後湊到柳輕菀身側,在她耳邊低聲說瞭幾句。

  瀟湘樓主還在思忖寧塵先前說的東西,心不在焉點點頭,翻手掏出一瓶藥膏遞在童憐晴眼前。童憐晴恭恭敬敬接瞭,移步回寧塵身邊。

  「我這藥也隻是尋常,可免皮肉傷苦罷瞭。修為既失,卻是回不來的。你若尋得什麼妙法,大可在她身上一試,隻是於我所知,這世間還未曾有過覆水再收的法門。」

  懷中霍醉雙目緊閉迷沉不清,卻也模糊聽見那話,身子怵然一顫。寧塵心下大痛,不知如何是好。還是童憐晴頗有心思,問柳七娘先借瞭主閣一間側廂,哄著寧塵先抱霍醉過去。

  「寧塵,安頓瞭她,立刻回來敘話。」

  「小子知道瞭。」

  主閣側廂的小屋窗明幾凈,寧塵將霍醉抱在榻上,旁邊童憐晴已早早掐好瞭聚水引火二決。霍醉被寧塵埋在土下,如今滿身泥污,灰頭土臉。童憐晴瞥見寧塵擔憂模樣,怕她受不住凈體決折騰,隻用隨身佈巾沾瞭熱水,細細為霍醉擦拭。

  寧塵原本手足無措,現在有童憐晴在這裡幫手主事,總算壓下瞭心慌。他一邊幫霍醉解衣,一邊望瞭望童憐晴:「童姐姐,多謝你。」

  童憐晴原本隻當寧塵是與霍醉一夜風流,聽他這樣一說,竟顯得比自己還要親近。她長袖善舞,並不多想,隻輕聲問:「霍姑娘她與你到底是……」

  寧塵伸手摸摸霍醉臉頰,哀聲道:「我二人雖定情不久,卻意氣相投,她實是我掌上珠兒心頭肉兒。她如今叫我害成這般模樣,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童憐晴與寧塵相伴月餘,他遇事向來心似瀚海穩如泰山,此時此刻卻彷徨狼狽像個孩子一般。花魁娘子善解人意,輕輕撫著他後背:「你向來足智多謀,一定能想法治好霍姑娘。現在你當局者迷,等之後靜下,說不定立刻便有靈光一現。」

  「好……好……」

  童憐晴幾句話春風渡雨,叫寧塵緩下心來,他抹瞭把臉,再低頭時,卻看到霍醉已睜開眼睛,把手捏在寧塵掌心上。

  「塵哥……不是你害的……若非你拼力救我,我恐怕已陷在窟中出不來瞭……別怪自己……」

  霍醉那話雖如此,但畢竟是自己將她帶去妖墟才落得那般田地,究其根本還是自己的責任。寧塵也不多言,隻安撫她躺好。

  霍醉方才聽見他與旁人說自己是心頭肉,身子雖乏心卻暖的要緊。她側目見童憐晴一個陌生人溫柔體貼著為自己擦洗,多少也猜出這是寧塵的體己人,不禁羞意上湧。

  「有勞姐姐……」

  童憐晴隻柔柔笑著:「已是自傢妹子瞭,咱們不說見外的話,隻好好躺著。」

  她伸手解瞭霍醉衣衫,一眼瞧見霍醉那對乳兒傷得厲害,忍不住皺起瞭眉毛,扭頭想責怪寧塵一句怎下得這般重手,又想起這本非他意,連忙將話兒吞瞭下去。

  那差點咬掉的乳頭還好,叫燕七梔細細抹瞭藥拿繃佈貼瞭,早晚即能長好。可那原本晶瑩圓潤的左乳卻被捏得一片黑紫,整個變瞭形狀塌將下去,裡面的軟肉怕是都捏爛瞭。

  霍醉知道自己身軀破敗,已不敢低頭去看,抽瞭抽鼻子用手去擋。寧塵默默無語,隻與童憐晴將她身子擦瞭幹凈,小心不去觸那壞處。

  童憐晴拿出樓主給的藥膏,替霍醉抹在乳上,又揭瞭那染血下襟,分開霍醉雙腿準備給下面上藥。

  寧塵見霍醉嬌嫩處血肉模糊,心口一下子揪瞭起來。那時節寧塵發狠,激瞭那陽物鼓脹至極限,腕兒般粗細的東西生往霍醉腹中去操,把她那雛兒穴搗成血洞一般,到如今都合之不上,松垮垮攤在那裡。

  童憐晴將帶藥的指頭伸到霍醉穴裡,那本該疼得鉆心的傷處,一觸那藥卻立刻舒緩下來。霍醉全身緊繃繃的地方,隨著童憐晴輕輕揉壓,也逐漸軟瞭下來。劇痛漸消,霍醉總算不似先前那般昏厥,而是沉沉睡瞭下去。

  蘇血翎一直在旁邊冷冷站著,等到童憐晴手上擎著藥站起身,她才湊過去伸手拽瞭被子給霍醉蓋上。

  「塵兒,我方才抹瞭半天藥,霍姑娘陰內一直幹澀……恐怕她陰宮也壞得厲害……」

  寧塵氣海偽丹做的事,他自己豈能不知。那偽丹運作起來,將霍醉陰精幾乎吸光,若非最後抓住一線清明收瞭力,霍醉已然脫陰而亡。他無言以對,隻與童憐晴擺擺手。

  「童姐姐,你在這裡守她一會兒吧……我先去見樓主……」

  「嗯,交給我就好。」

  寧塵起身外行,蘇血翎緊緊跟在身後。他偏頭望瞭阿翎一眼,她黑巾覆面不見表情,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

  「阿翎,我和霍醉在一起,你不高興瞭?」

  蘇血翎手指一勾,與寧塵手牽在一起,烈血侯識海大開,叫寧塵看得一清二楚。

  合歡法綱君臣佐輔才能成就大道,除龍雅歌外,再無一人比蘇血翎看得更加分明。她道心更是牢牢鎖在一個忠字上,別說收幾個女人,就是叫她跪在後面給寧塵推屁股,也是全心盡力絕無半分不滿。

  不過,阿翎剖心示之,到底藏不住一點點醋意。倒不是為瞭霍醉一個,隻是見寧塵短短三個月就賺瞭好幾個女子對他死心塌地,難免覺得自己分量跌得好快下去,心裡一絲委屈夾瞭一縷不安。可那點滴情緒,卻又被她浩蕩決意鋪天蓋地壓在瞭下面,何管主君如何,此心斷無折轉之理。

  寧塵明瞭瞭阿翎心意,心尖一顫,拉她到身前,命令道:「面罩掀開。」

  阿翎思念寧塵已久,聽懂他意思,冷人兒也微微一羞,手卻不敢怠慢。她把黑巾一撩,寧塵就用力吻上去,吮瞭阿翎雙唇,雙手緊緊抱瞭她在懷裡。

  滿含愛意卻未有幾層旖旎,蘇血翎叫寧塵甜瞭半晌,被親昵之情把心中空落處都盡數填滿,身子終於微微軟下。

  她怕在這處糾纏被人發覺,掙紮著吐瞭寧塵舌頭出來,喘息道:「主君,阿翎已安心瞭,正事還在等著。」

  寧塵因霍醉之事心亂,本就沒有做那情事的心思,此番隻為叫阿翎舒心。於是他見好就收,拉著阿翎往主閣主廳行去。

  「阿翎,我對你不起。你給我的七楓雷羽,情急下用以引雷,卻是被雷焚瞭。」

  寧塵雖然迷色多情,可自己姑娘的事樁樁件件都擱在心上。阿翎給他的定情之物被毀,他自個這關就難過得很。

  阿翎見他將往日情意時時記掛在心,聞言隻喜不悲,口上冷冷道:「那物什能保你一回,我高興的。」

  寧塵這頭長籲短嘆,惜那雷羽上還有阿翎落紅,負瞭女兒傢心思。他這廂懊惱不休,反叫阿翎忍不住展顏去哄他。

  「主君,落紅又不止一處……來日再、再給你一件便是。」

  寧塵聞言訝然:「阿翎,幾日不見,你卻懂得多瞭不少哇。」

  蘇血翎身子一顫:「童憐晴與人說話,我、我聽來的。」

  寧塵朝她一笑,也不多做揶揄。聽那字裡行間,好像現在蘇血翎已與童憐晴相交不淺,並非是為瞭營救自己被柳輕菀臨時搭的對兒。細細一問,才知自己前腳剛與景水遙離瞭瀟湘樓,柳七娘就把阿翎傳去瞭愫卿小院一同居住。

  由此可知,瀟湘樓主放歸蘇血翎一事早有安排,並非從權為之。聞聽此節,寧塵更是對柳輕菀放下心來。

  他與阿翎來到主閣,隻見廳堂中已琳瑯滿目擺瞭一大桌酒菜,寧塵眼睛唰就亮瞭。

  柳輕菀坐在上首位,下巴一揚:「邊吃邊說。」

  寧塵體質異變正餓得難受,當即一屁股坐下,筷子也不用,抓瞭一整隻燒鵝腿就撕在嘴裡。阿翎靜立在旁,在他杯裡添好瞭酒。

  瀟湘樓的手藝自是沒得說,可寧塵吃瞭幾口便發現,這些吃食沒有絲毫靈氣,全是俗間凡物烹制而成。他倒不是貪那菜肴中的點滴靈氣,而是發覺柳輕菀似是知道些什麼。

  寧塵如今這具身體時時饑轆,貪多不貪精,柳輕菀應是知曉這一節才如此安排的。

  想到此處,寧塵嘴也慢下來,用旁邊佈巾擦瞭擦手,抬杯朝柳輕菀敬起:「七娘,這一回大難不死,多虧您出手照應。」

  「此事上,你我本就一損俱損,談不上什麼謝不謝。我卻是未曾想到,景水遙讀情之術如此犀利,為人竟也是殺伐果斷。還望你不要對瀟湘樓心生嫌隙。」

  「不敢。樓主把阿翎都還我瞭,我心中有數。」

  「好,共飲此杯」

  柳輕菀此時仿佛換瞭人,再不是那煙花作派,身段雖還雅著,舉手投足卻帶些豪傑氣概。寧塵欣然與她對飲一杯,嘴上細嚼慢咽著,把心中問題抖瞭出來。

  「樓主,太歲窟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看你似乎知道不少。」

  柳輕菀拿杯盞輕輕抿著:「太歲窟是皇寂宗最大依仗。他們將修士扔進去換得一塊血肉出來,便可煉出一種擴充氣海的聖丹。此乃皇寂宗不傳之秘,還是上一代樓主從不知誰那裡摳來的消息。」

  「那太歲窟……是皇寂宗自己種養的?」

  柳輕菀搖搖頭:「當初鑄天地界封禁妖墟,其實就是對外一個假稱罷瞭,真正要封的就是那窟中魔物,皇寂宗將之取名太歲,隻是上應古籍之名。據瀟湘樓多年積攢的情報,太歲窟中之物乃是妖族留下的禍患。若非此物作祟,當初妖族大戰,勝負還未可知。」

  「什麼鬼東西這麼厲害……」

  「妖族多有秘法,作法失敗弄出些邪物倒也尋常。隻是窟中之物非同小可,若不是皇寂宗以皇陵鎮壓,恐怕妖墟也封不住它太久。」

  柳輕菀派寧塵隨景水遙前去皇陵,錦囊中特意寫下,若景水遙盜取火伶琉璃盞必須動手殺之,可見窟中之物何其恐怖。寧塵親身見識過瞭,他能從裡面逃出來,也是托得霍醉義氣。

  「吃飽喝足瞭,還需向你討一件東西。」柳輕菀道。

  「樓主請講。」

  「怕你不肯給。」

  「但凡不是機要之物,小子必當奉上。」

  柳輕菀微微一笑:「你帶著刀嗎?」

  寧塵心裡一陣別扭,這昆吾刀他使著頗為順手,且尚沒參破其中法門,如今就這麼給出去多少還真是有些心疼。可轉念一想,剛才跟人答應的那般痛快,現在吃瞭又吐,面子上也實在過不去。算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寧塵隻好嘆瞭口氣,把昆吾刀拿出來恭恭敬敬向柳輕菀遞去。

  柳輕菀白瞭他一眼:「我說要你刀瞭嗎?瞧你那小氣樣兒。」

  寧塵一聽,心情微爽,連忙把刀拿回來:「那樓主……」

  「從腿上割兩斤肉給我。」

  「啊?!」

  「怎地?耍賴不想給?」

  略一思忖,寧塵已猜出瞭柳輕菀的意思。他陷入窟中換瞭一身血肉,柳輕菀是想拿來鉆研一番,看看到底其中有什麼蹊蹺。若運氣好,說不定復現皇寂宗聖丹,自己可能還有便宜可占。

  於是他不多廢話,站起來撩開袍子扥起褲腿兒,照準肉厚的地方就是一刀。旁邊蘇血翎眼睜睜看著他手起刀落,雖知無有大礙,也不禁側過頭不忍去看。

  一身血肉如臂使指,著刀處霎時間叫寧塵封閉血管,血隻淌瞭幾滴出來,同時間氣息一運,破損處已開始慢慢生長。寧塵清瞭一隻盤碟,將自己那塊肉撂在上面,豪氣幹雲往柳輕菀面前一推,作一副壯士斷腕模樣。

  「樓主可滿意?」

  柳輕菀低頭看瞭看:「怎麼切瞭塊五花兒?我要瘦的。」

  「你他娘……」

  「哈哈哈,與你說笑兩句,這就不高興瞭?」

  柳輕菀抬手將寧塵的血肉收入戒指,朝他輕飄飄一笑。寧塵呲牙裂嘴,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的眼不是眼的。賣瞭一塊肉去,寧塵剛壓下的饑火又往上攀,他哼瞭一聲,坐下又是一頓大吃。

  瀟湘樓主由著他在那風卷殘雲,等他吃得差不多才緩緩開口道:「寧塵,依我所見,你能從那太歲幻境中脫出,一者是你堪破瞭些東西,二來卻是因霍醉先行把你從中拽瞭出來。所以最關鍵處,理當是你那隻左手。」

  寧塵聞言,忍不住低頭看瞭看。那隻左手是唯一沒被血窟吞下的地方,如今也是唯一不能如身體其他地方一般任意操控的部位。他輕輕捏掌,不禁想起霍醉是如何死死抓住自己這隻手不放……

  柳輕菀續道:「如你所述,那血窟吞食人畜無數,先融肉身,再化元神。你元神能維持一線清明逃出生天,我猜測應是左手未被融入的緣故。」

  寧塵思緒微亂:「樓主想說什麼?」

  「你那左手,便是你現在的命門。我隻怕,若是那左手被斷,你可能頓時便要化作一灘膿血。」

  寧塵咯噔一下,顫巍巍訕笑道:「不、不至於吧?」

  他藏著合歡真訣未對柳輕菀明說,血窟中的經歷也沒講太細。照寧塵自個兒琢磨,在血窟中時自己好像還算遊刃有餘,可是叫柳輕菀這麼一說,頓時有點兒打怵瞭。唯一能證明柳輕菀猜測的辦法便是把左手砍瞭試試,可寧塵也沒那個膽子不是。

  「至不至於還在其次,我卻覺得,你所陷入之處絕非幻境這麼簡單。隻是現在手頭情報不多,作不得推斷。你現在身體看似得瞭好處,暫時沒有什麼異像,但切不可掉以輕心。」

  寧塵氣海偽丹自轉,那可是大大的異像,隻是現在仍是不便將合歡真訣與柳輕菀和盤托出。就算她現在是和自己同氣連枝,待把合歡真訣的事說瞭,誰又保證她一定不生二心?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樓主,你可曾聽聞「步六孤曦」這名字?還有一個名字……喚作「尹白秋」。」

  柳輕菀細眉微蹙:「尹白秋乃是皇寂宗一位帝後,早已仙逝。步六孤曦……倒是不曾聽聞此人,但步六孤這姓氏與妖族大有關聯。」

  皇寂宗的人跌入太歲窟並不奇怪,寧塵沒將尹白秋這事放在心上,隻一心去琢磨步六孤曦的身世。他聽柳輕菀這樣說起,頓時精神一振:「此話怎講?」

  「你對妖族所知多少?」

  寧塵巴掌一拍:「大白板子一個哇。」

  柳輕菀搖搖頭:「倒不怨你。妖族逃離中原已久,被寒溟璃水宮死死堵在南邊,大多宗門沒再把他們放在眼裡,都對妖族所知甚少。妖族以力量為尊,妖力最盛者稱【九刳】,放至中原大概可當做羽化期武修來看。除此之外,尚有類似祭司之能的領袖,稱為【九祝】。九祝牽扯妖族信仰,另有一套遴選制度,有時百多年都選不出一個。而「步六孤」正是獨屬九祝的,隻有被選為九祝之後才會改為此姓以示尊貴。妖族稱「步六孤」的,傢中三代之內,必是出過九祝。」

  寧塵連連點頭,如此說來倒是聯系上瞭,既然所謂【太歲窟】是妖族搞出來的幺蛾子,那步六孤曦身為妖族九祝,有一縷殘魂滯留其中也能說通。

  柳輕菀反問寧塵為何,寧塵便將在窟中遇見步六孤曦殘魂的事講瞭,隻略過自己收瞭殘魂一節不提。於柳輕菀而言,這事也沒什麼值得思索,權隻丟去瞭腦後:「中原有關妖族的史籍空空如也。倒是可以遣人去南疆打探一番,看看這步六孤曦到底是哪一代九祝。」

  寧塵道:「這卻不忙,倒是景水遙賣瞭我在皇陵裡,瀟湘樓和寒溟璃水宮不會生出齟齬嗎?」

  「打一開始便說是私事,出瞭事都由景水遙自己承擔。我就是想尋晦氣,也沒那麼大的臉面呀。你先前說,她去皇陵乃是為瞭開棺取玉,看到那玉什麼樣子瞭沒有?」

  別的不說,隻提霍醉吃得那些苦,寧塵一想起景水遙就滿腹燥火,他沒好氣道:「不過一個陪葬的八刀玉蟬。她取那東西,面有哀色,似是險些落下淚來。樓主可知那八刀蟬有什麼貓膩?」

  柳輕菀沉聲道:「若是知道,也不必叫你去偷來給我看瞭。不過沒偷到也不是什麼大事,隻為瞭印證我心下些許猜測……」

  寧塵直咬牙:「不是什麼大事,卻把我們搭進去瞭!」

  「怎麼?想叫我賠?」柳輕菀打趣道。

  寧塵見機而作:「樓主,你想想辦法,給霍醉治治吧。你神通廣大,總該……」

  柳輕菀打斷他:「你的姑娘有事,我自不可能藏著掖著。你當我先前說的話是為瞭吊著你?」

  「那誰知道啊!樓主若有眉目,能想法兒修補一下她的經脈,我願意再為樓主辦上一百件事!」

  柳輕菀鼻子一皺:「話說得可真便宜,叫你辦的事,你可有一件辦的利索?我可不敢用你瞭。寧塵,我不騙你,瀟湘樓不是沒收過被人惡采過的姑娘,可哪有一個被損耗成那般模樣的。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功法傷得她,但那功法霸道非常,實非我力之所及。」

  寧塵無奈,坐在杯盤狼藉之前再不說話。柳輕菀看他神傷,抿瞭抿嘴,雖有話沒說完,但也不急於一時,隻吩咐道:「這幾日你好生休養一番,那肉身也需仔細體察,若有異變也好著力應對。我也有不少情報需要整飭,過些日子我們再談正事。」

  寧塵渾渾噩噩應瞭一聲,告禮起身,便往霍醉處回還。

  吃飯談話,也就不到一個時辰,寧塵回到側廂一看,霍醉躺在那裡氣色竟已好瞭許多。他搭脈探查,氣血倒是平穩下來,抹瞭藥的嫩乳已消瞭大半青腫,再有一兩日就能恢復如初,想必私處亦是如此。瀟湘樓畢竟是青樓女子待的地方,針對肉身損傷多有秘藥,全然不需動氣化解藥力,恰合得霍醉吃用。

  但行功用的經脈卻依舊沒有半分好轉。寧塵默默無語,將霍醉的手放回被子裡,起身坐去瞭桌邊。如這般下去,霍醉身子就算好瞭,也不過變成尋常百姓,再不得修行。

  與寧塵而言,霍醉就算成瞭凡胎俗子,也不會有半分移心。他隻憂霍醉自此之後暗自垂傷,再難振作。

  童憐晴一直坐在那裡守著,她見寧塵面色暗淡,心中有數,但仍是問道:「樓主有說什麼嗎?」

  寧塵搖頭,嘆一口氣:「隻叫我們在樓裡好生休養。我若帶霍醉去愫卿小院暫住,憐晴可容得嗎?」

  童憐晴笑著摸摸寧塵手背:「小院好久沒這般熱鬧,高興還來不及。等霍姑娘醒瞭,我們就搬過去,好麼?」

  「塵哥,我不去別處瞭。」

  寧塵聞言一扭頭,卻見霍醉已攏衣坐瞭起來,作勢就要下地。他連忙一步竄過去將霍醉扶住:「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霍醉身子確實好瞭不少,她微一用力,已然自己站瞭起來。

  「我要回葉含山。」

  * * * * * * * * * * * * * * * * * * * * *

  寧塵懷抱霍醉,向葉含山飛去。

  先前他見霍醉面色冷淡,對另外二女視而不見,一意要立刻回山,便不叫童憐晴跟來。蘇血翎卻不管那麼許多,隻不言不語遙遙吊在後面。

  走時寧塵還勸瞭兩勸,叫她在瀟湘樓歇幾天再動身,可女孩全然不聽,隻道寧塵不帶她回來,她便一步步走回去。寧塵哪舍得逆她之意,匆匆忙忙就上瞭路,甚至來不及與柳輕菀打聲招呼。

  霍醉的傷已無大礙,究竟還是失瞭真力,舉手投足都沒瞭原來的力氣。寧塵禦風時迎面冷風直撲,叫她呼吸不暢,隻能伏在寧塵懷中由他遮擋,一路上一語未發。

  寧塵心中忐忑,使瞭勁兒趕路,下午時已飛到瞭葉含山地界。上山前他叫蘇血翎守在山腳,蘇血翎這回倒是聽話,找個樹蔭便倚過去站瞭。

  他獨自將霍醉送至半山腰茅廬木屋居處,霍醉便從他懷中跳下來,自己往崖邊走去。寧塵怕她摔著,緊緊跟在旁邊,兩手虛張想要扶她。但看霍醉腳步雖慢,走起來還算穩當,他這才稍稍放心。

  霍醉攀上一塊崖邊大石頭,顫巍巍盤膝坐下。寧塵也貼去她旁邊坐好,伸手想要去摟著她。不成想霍醉輕輕將肩膀一歪,沒叫寧塵的手放上來。

  「寧塵,隻靜靜陪我坐些時候,好麼?」

  聞得霍醉聲音有異,寧塵心臟撲噔跳空瞭一下。怕什麼來什麼,女孩似是傷瞭心神,隻是仍憋在那裡未能紓解。

  他不敢多說,隻和霍醉坐在一起,共同望著眼前的碧樹晴空、山崖雲海。

  女孩愣愣望著眼前景色,眉目漸漸舒展,仿若忘記瞭一幹煩惱。她端坐多時,又闔上雙目,賤賤地連呼吸都平穩多瞭。

  縷縷清風吹過,叫寧塵一陣心怡,可是他不懼寒暑,失瞭修為的霍醉卻打瞭一個冷戰。寧塵見狀,伸手解衣就要給霍醉披上,恰在此時,霍醉緩緩睜開雙目,抬手按瞭按寧塵的胳膊。

  「寧塵,我有幾句話想與你說。」

  「好。」

  霍醉目不斜視,隻在那裡癡癡眺望葉含山的悠悠景致。

  「你我二人,雖定情不久,但那幾許相伴,實是我此生最快樂的日子。」

  「醉兒……」寧塵聽她這般說,喉中不禁似有刺生,欺身上前想要將霍醉抱住,卻被她橫肘抵在原處。

  「寧塵,叫我把話說完。」

  那言語中冰涼無波,叫寧塵生寒,可事到此節也隻能順遂她意靜靜聽著。

  霍醉深吸一口氣,緩聲道:「可惜瞭,原本隻覺得你我比肩,相互扶持,應有一段好緣分。可如今我失瞭修為,落得一個凡夫俗子。寧塵,我思來想去,你我仙凡殊途,這段情緣再續無意,先前你答應我好聚好散,今日我們便斷下吧。」

  寧塵聽得頭頂皮發麻,忍不住叫道:「你這說的什麼話!就算修為沒瞭,難道我會把你看成累贅不成?在你心中,我寧塵竟如此薄情寡性?!」

  想不到霍醉顏色未動:「不,我知道你會一樣對我好,是我不想與你一起瞭。」

  這話堵得寧塵沒瞭主意,隻高聲道:「憑什麼?!」

  「我若以這俗體凡胎隨你在世間行走,又能做些什麼?你高來高去之時,我隻能枯坐傢中盼你回還。就算修為沒瞭,我自己雲遊四海,也能享一生散逸;被人藏嬌金屋,我卻一萬個不願。我霍醉不要人可憐,亦不要當別人的籠中之雀。」

  霍醉字字珠璣,哀莫大於心死,話裡話外沒留半分寰轉餘地,急得寧塵抓耳撓腮。他眼見霍醉起身向後面小屋行去,忍不住快步上前,用力將她摟住。

  「醉兒!你別走!我求你瞭!你想雲遊,我帶你一起不就好瞭,為什麼非要……」

  他話說到一半兒,又意識到自己口中盡是廢話,絲毫進不瞭霍醉心去。他大急之下,用力吻在霍醉唇上,隻想叫自己一腔熱忱化瞭她冷冰冰的心兒。

  可霍醉巍然不動,隻由著寧塵在自己嘴巴上又親又舔,她任憑他折騰半天,得瞭一個空兒,才又開口道:「你看,就是這般。我沒有修為,反抗不瞭你,你就可以予取予求,想來輕薄,便來輕薄,我又能怎樣?寧塵,你若現在還對我有情,就放瞭我吧。」

  寧塵隻覺得心如刀絞,頹然松手,呆呆望著霍醉慢慢向茅屋走去,與自己越來越遠。

  他又悲又氣,忍不住大聲對霍醉背影叫起來。

  「我那麼喜歡你!你叫我怎麼丟你不管啊!!」

  霍醉頭也不回,一邊走一邊淒聲道:「寧塵!你毀瞭我修行,毀瞭我葉含山一脈傳承,我恨死你瞭!我再不想見你啦!」

  茅廬木門被嘭得一聲關上,留寧塵一人站在山間。寧塵身周山風呼嘯,澆得他渾身冰涼,就算自己能翻雲覆雨,又怎麼挽回一人之心。

  他全無辦法,隻因霍醉說的句句在理。自己若隻將她養在身邊,這份感情早晚要變,霍醉硬挺著將兩人連著的心割開,正因為她無比珍惜自己那份柔情。何況正如她所說,仙凡殊途,幾十年後自己元嬰分神,依舊一身風流,霍醉卻隻能如其他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或許,她隻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鶴發叢生。

  自進妖墟以來,入血窟、遭生擒、受大刑、奔逃忙……寧塵到現在都沒真正歇過一會兒,隻因要護霍醉周全才提著一口氣撐到現在。如今被霍醉剜去心口一塊肉,直覺身心俱疲,腿一軟噗通坐倒在地,再沒力氣站起身來。

  走,他舍不得,可那近在咫尺的茅屋,卻又遠在天邊。寧塵進不得退不得,隻能坐在地上,像隻沒主的野狗,真真要難的他以頭搶地。

  不知過瞭多久,旁邊窸窸腳步聲響。寧塵有氣無力抬眼一看,蘇血翎已從山下走瞭上來。

  她實在等得有些不耐煩,這才上來看看究竟。一眼瞥見寧塵癱在地上不動窩,蘇血翎眉頭立刻皺瞭起來。

  「怎麼瞭?」

  女孩聲音冰冷無情,戳得寧塵難受。他一時間腹中不滿,隻想罵她兩句出氣。

  可寧塵畢竟不是那種爛人,他搖搖頭,輕聲道:「我沒用,治不瞭她。」

  蘇血翎伸手去拉寧塵胳膊,想叫他站起來。寧塵本就心沉,不願動彈,叫她拉來扯去心下更加煩躁,聲音不禁厲瞭兩分:「哎呀!你別管我!」

  無奈,蘇血翎隻能任他坐在地上,自己蹲下身來:「如何救不瞭?你試瞭麼?」

  「我試什麼?!我怎麼試?!你別跟我這兒嘰嘰歪歪!」

  也就是蘇血翎心大,她這麼惜字如金的女子,還被人說成嘰嘰歪歪,換個人早氣笑瞭。

  她眨眨眼,忍不住道:「你為何不用千機神絡將她經脈穿合通暢,替她重新周天循環?隻需三五個周天,吃下幾枚高品丹藥,修復之後再將千機神絡抽離,不就好瞭?」

  寧塵氣不打一處剛要罵她,結果嘴一張,舌頭卻打瞭卷兒。

  「你、你如何知道這法子有用?!」

  蘇血翎皺眉:「當初我道心破碎,全身經脈也幾乎要隨之盡斷,還是你用千機神絡救回來的。」

  寧塵瞪著大眼珠子,一個猛子跳將起來:「我都抓心撓肝好幾日瞭,你為何不早說哇!」

  蘇血翎斜他一眼:「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卻不知道?我隻當你為瞭遮掩合歡真訣,才於柳七娘面前再三演戲……」

  寧塵大巴掌往自己腦門用力一拍:「他娘的!以前演技太好,現在把自己人騙瞭!」

  他激動萬分,在原地來回踱步磨鞋:「哎!其實我也沒試過,但聽你這麼說,倒是真也可行!隻是我如今金丹逆行,難控真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我以烈血侯位幫你一同禦制金丹,可行嗎?」

  寧塵亦不是沒想過這一節,點頭道:「當然可行!隻是萬一失敗,霍醉弱不禁風,隻怕傷瞭她性命。」

  蘇血翎冷冷道:「那便算瞭。」

  「哪兒能就這麼算瞭啊!」

  「那你去治。」

  「我怕啊!」

  蘇血翎從沒見他這般畏首畏尾優柔寡斷,面罩下禁不住嗤瞭笑音出來:「我們現在試試。」

  二話不說,寧塵立刻與蘇血翎盤膝相對,神入法綱。二人一同發力行功,竟真的將那逆行金丹旋轉之勢勉強止住,重歸寧塵掌控。

  原本那金丹逆行,寧塵隻要與女子合和,即會自發吸取對方修為。如今雖是治標不治本,到底也解瞭寧塵一樁尷尬。隻是……四侯八脈,隻有侯位能輔佐節制主君進退,如今侯位就蘇血翎一個,今後要與法綱之外的女子行房,竟然得叫蘇血翎點頭才行瞭。

  寧塵嘿瞭一聲,真是天不轉人轉,地不轉水轉。得虧阿翎身為影衛最是忠心,不然還真叫她拿捏瞭不可。

  他心中有瞭底,站起身來:「阿翎,那我進去瞭?」

  蘇血翎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隻點頭道:「你自去斟酌,我在這裡候著,隨你運功。」

  雲開霧破,寧塵身上忽然就有瞭使不完的勁兒。他蹬蹬蹬幾步躍上木棧,將霍醉那間茅屋木門一推。

  隻見霍醉在床上抱膝而坐,臉上淚珠漣漣,實是因最後放瞭狠話出去,在這裡暗自心傷。她聽到寧塵進來,連忙將臉妞轉過去:「你為何還不走,非要死皮賴臉,惹人生厭嗎?」

  寧塵再不給她厭棄的機會,湊過去把霍醉摟入懷中,手直往她嫩乳上摸去,溫柔細語道:「好醉兒,我有法兒治你瞭。」

  方才兩人在外面還肝腸寸斷,這才過瞭多久就有辦法瞭?霍醉哪裡能信他一個字,隻道他是端著借口,想要拿柔情蜜意將自己化瞭,於是強作怒狀道:「寧塵,你這樣輕薄於我,是連先前的情意都不要瞭嗎?!」

  兩個人相處雖短經事卻多,可稱是心輝交映。霍醉吃準他性子,料想自己一番話說出來定能將他驅走。可她比起寧塵用情更深,非得強行冷硬心腸,耗盡心力才說得出那些話,說完之後更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苦心竭力修煉的道行一下子沒瞭,隻有寧塵陪她左右。若是能一咬牙將他趕走還則罷瞭,真要叫寧塵這樣癡纏過來,她又如何扛得住。霍醉再沒瞭先前冷靜,隻能出言叱喝。

  寧塵捉著她手腕,雖不敢胡亂用力,卻也將她強行按倒在床上。霍醉在他身下拳打腳踢,破口大罵,隻怕被他哄得心軟意短,情迷之下與他再顛鸞倒鳳一場,可就再裝不下去瞭。

  「你這娘們兒,怎地不識好歹呢!我說瞭有法兒救你啦!你卻在這裡掙什麼!」寧塵哭笑不得,胡亂去扒她衣服,又被霍醉踹瞭幾腳。

  「你少來拿話誆我!你不過覬覦我身子罷瞭!明日還是一樣要始亂終棄!」

  「盡胡說八道,言不由衷!你明明就不是這麼想的!好醉兒,聽話,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真有法子瞭,你怎麼就不信呢!」

  他有力氣不敢亂用,霍醉鬧瞭半天可喘不過氣來,被他壓在床上動彈不得,隻能眼中含淚,將頭歪在一邊,任他把褲子脫瞭。

  寧塵和她肚腹相貼,試得霍醉小肚子冷冰冰一片,已是陰虛宮寒至極。他心生憐惜,方才打鬧的火氣都被抹去,俯身在霍醉臉上親親蹭蹭,輕聲道:「醉兒,我可是句句屬實。待行功雙修完畢,你就再能修煉啦。」

  霍醉本也拿他沒得辦法,隻能活馬當死馬醫,帶著哭音問:「你說真的?」

  「雖不敢打包票,但總得一試啊。可雙修之事非得自己情願不可,不然識海是要留傷的。醉兒,你若真心不允,我也不能強要與你。」

  傷瞭蘇血翎之事一直被寧塵記掛,此時對霍醉更是不敢大意。

  霍醉見他說得真切,不由得也信瞭大半。她抽瞭抽鼻子,身子總算松下來:「嗯……那就試吧……」

  寧塵不再猶豫,先與這心尖人兒深深吻在一起,意圖撩撥她情欲。失而復得,叫寧塵更是愛得她要緊,一吻一啜極盡柔情。霍醉更是盼著能否極泰來,與他長相廝守,一把摟住他脖子再不想放。

  可就這樣纏綿半天,寧塵伸手一摸,霍醉腿間仍不見半點濕潤。他心知童憐晴先前所說不差,霍醉陰宮已然被廢。隻是現在不容多想,但凡能將她經脈連順疏通,其餘之事都可彌補。

  寧塵掏出之前用過的藥膏,抹在霍醉下陰,即是潤滑也算療傷。霍醉被冷冰冰一觸,知道寧塵要提槍上馬,不禁又哆嗦起來。

  可怪不得霍醉心怯,太歲窟中那一頓狂風驟雨,幾乎把她身子攪爛。初時腹中痛如千刀凌遲,待陰元被吸又泄得她幾乎要瘋掉一般。眼見那根東西又要戳到腹中肆虐,霍醉再控制不住自己心神。

  寧塵心細,拿清明雙目一直望著霍醉眼睛,好叫她知道自己正是自己。霍醉急喘瞭半天氣,終於鼓足勇氣點瞭點頭,寧塵這才一點點向她穴中探去。

  借著那藥油滑潤,寧塵才插瞭大半根陽物進去,卻試到霍醉陰穴松松垮垮,應是當初連她穴內筋膜都被自己撐碎瞭。他不敢多想,直一路往裡送去,直抵在女孩陰關之上。

  惡采之後,那陰關已然綿軟如泥,兜不住半分精氣。原本陰宮觸到陽氣,女子體內津液自生,可霍醉小腹一陣抽搐,卻泌不出半點水來。如此枯耗,怕是再耽擱一會兒,她真要脫陰瞭。

  「醉兒,你敞開心神,不要逆我氣脈,隻由我掌控。另有我貼身影衛蘇血翎在外合功,你若有所感應,不需害怕。」

  霍醉輕聲應下,閉上眼睛任他施為。寧塵打起十二分精神,與霍醉識海相接,神絡盡出。

  千萬根神絡探進識海,又深入幹涸氣海順勢而下,匯入經脈殘斷之處。寧塵不敢大意,將經絡圖在神念中反復驗識,用神絡依行走處逐次相連。

  修行中若有經絡受損,修士皆可運氣周天自行修補,霍醉隻壞在失瞭氣海循環之軌,現如今寧塵以神絡將其周天連通,霍醉吐納之功有力可借,即是在同一時間療愈全身經絡。

  「塵哥,氣在走瞭……」霍醉不敢高興太早,隻閉著眼淺淺報瞭一聲。

  聽到小霍又叫起塵哥瞭,寧塵心花怒放,一邊繼續推力助她周轉,一邊將備好的丹藥取出來送在霍醉口邊喂她服下。既有周轉之餘,便有化解吸收藥力之能,那都是修補經脈損傷的元嬰期丹丸,也正趕得霍醉全身經脈都需修復,剛好不叫那藥力浪費。

  寧塵靈覺期修為,神絡勉強也能承受元嬰級丹藥的烈性,此消彼長,隻短短一個時辰,霍醉全身已重生瞭細細一副奇經八脈。有瞭經脈,她下意識吐納周天,氣海中業已有瞭氤氳再生。別的不說,憑這副底子,霍醉已可算是再入煉氣期瞭。

  回過神來,寧塵已是滿頭大汗,汗珠子滴在霍醉胸口摔瞭八瓣兒。霍醉重新行功之下亦是面紅耳赤,隻抬瞭袖子給寧塵擦汗,兩人眉目相纏不必說話,心下都是一片欣喜。

  修士所修無非三層,體、氣、神三者而已。體乃肉身、氣乃氣海、神乃識海紫府,三者各成一系又彼此相連。以神禦氣,靠得就是經脈,所以寧塵神絡才能助霍醉一臂之力;而以氣鍛體,靠得則是人下腹中陰陽元氣。霍醉陰元既失,上無法補氣下無法固本,好在經絡已生,今後隻要積蓄氣海,即可匯入精元。

  霍醉傷勢恢復,也到瞭寧塵開誠佈公的時候。

  「醉兒,我身負合歡宗絕世神功,需得二心四侯八脈共鑄法綱,相扶相攜。四侯位乃是關乎鎮守法綱的關要,難得遇見你叫我全心信賴,想納你入得合歡法綱與我一同修煉。但不知你是否願意?」

  霍醉大病初愈,原本的滿心絕望在寧塵懷中都變作瞭春花秋月。她本就爽利,聽得情郎把裹藏隱秘都倒給瞭自己,哪裡還會猶豫,輕聲應道:「塵哥,我聽你的。」

  寧塵金丹懸置,不敢耽擱太久,用神念將早早斟酌過的功法盡數渡去霍醉識海。霍醉心胸廣闊,逍遙灑脫,正合得這套《合歡洬舞決》。(註:洬取shuo音, 四聲)

  霍醉過去雖隻有金丹修為,但葉含山傳承的《醉臥沙場》也是萬裡挑一。她識出《洬舞決》強橫,立刻清心定神,順著寧塵開辟的神絡通路運起氣來。

  功行一周,侯位與命君自發而應,法綱即結。霍醉冥冥中望見那法綱光輝璀璨,精妙絕倫,不禁心頭大震。修士皆有求道之心,現在借法綱之力,霍醉竟仿佛遙遙望見大道在前,如何能不失色。她恍然明瞭,為何寧塵合歡宗一脈會遭此大劫。

  洬舞候與烈血侯一般,都是法綱中的心腹重位,霍醉頓時覺得肩上責任沉瞭三分。然又想到自己能與心上人真正在一起共求大道,同仇敵愾,霍醉隻覺得再無所求。

  法綱一立,寧塵剛要松口氣,殊不知那合歡法綱之自行運轉,一股真力直戳著寧塵陽關而去。他從沒嘗過這等滋味,一驚之下本能地要從霍醉體內抽離,可就這麼稍稍一磨,龜頭驟然酸麻,雞巴一撅,滑瞭一泡濃精出來。

  他這邊齜牙咧嘴不敢再動,霍醉宮寒間也被一註暖流灌入。她如今精氣枯竭,沒有受孕之能,隻舒服的嗯哼一聲輕吟。

  異像之下,寧塵連忙以神念往法綱中細探。原來這法綱玄正,君侯各司其位,卻是容不下這等偏頗。霍醉洬舞候如此羸弱,法綱自行傾斜,竟抽瞭寧塵的陽元去補霍醉的缺。

  往日從來都是寧塵運功吸人傢,今次竟反過來叫自己法綱反瞭水兒。他這會才曉得,被人強抽精元竟爽得這般激烈,隻覺得稍微一動,一口氣喘不勻就要噴射當場。

  若是別的男人在霍醉體內出精,陽沖陰虛,隻會叫霍醉更加吃罪。可合歡法綱對二人正如天父地母,都是自傢人,分點兒過去又有什麼見外?合歡洬舞決運轉不息,借著寧塵泄出的第一泡精水,已妥妥當當給霍醉蓄下一捧陰元,滋養瞭枯竭陰宮。

  陰宮一補,那松松垮垮的小穴頓時就往原樣恢復而去,一層層箍在寧塵雞巴上往裡收緊,新泌的淫水兒雖然不多,卻也點點滴滴潤瞭那棒兒。

  寧塵起先還想緩上一緩,叫霍醉這樣一夾,頓時再抗止不住,爽得他腦袋發白,「哎呦」一聲,噗嗤噗嗤射瞭七八股出來,都被法綱直送進霍醉子宮裡。

  霍醉被寧塵陽精一激,更是控制不住一聲嬌吟。

  「塵哥!你……慢點射……」

  可霍醉蓄回的精元越多,那小屄就恢復的越快,於是夾得寧塵越爽,更叫他制不住陽關傾瀉,頭暈目眩間爽得哇呀亂叫。結果倒好,寧塵霍醉望著對方,都是咬牙切齒,試圖強壓腹中酸爽,可這一來一回循環往復哪裡控制的住,兩人一個射起來不停,一個納起來無底,一上一下嗯嗯啊啊,齊聲叫起來個沒完瞭。

  木門咣當一聲被推開,兩人面紅耳赤,眼冒金星之間看見蘇血翎快步走瞭進來。

  霍醉再灑脫,如今袒胸露懷穴裡還插著屌,就這麼雙腿大張亮在旁的女人眼前,當下再架不住身段,直拿胳膊擋瞭臉去:「塵哥……你叫她出去……叫她出去……」

  她努力壓住嗓音,可那雞巴還在突突往肚中灌精,激得她聲音媚態橫生,聽在自己耳中都羞憤欲死。

  寧塵面目猙獰,拼命想要封住下身陽關,卻是徒勞無功,話都說不出來一句。

  倒是蘇血翎幹脆,她早感應到法綱動向,靜觀片刻見寧塵收不住精元,這才急忙趕來分擔。

  她不由分說,幾步近到榻前,捉瞭霍醉手腕撥在一邊,撩開自己面巾,一口與霍醉親在一起。

  寧塵愣瞭,霍醉也愣瞭,但那傾瀉陽精卻是舒緩下來。蘇血翎於二侯之間搭脈相接,蓄一口精血聚在舌尖,替寧塵多度瞭三分精氣過去。

  霍醉與閨中好友如何子霖等人親近非常,私下裡不是沒玩過些虛龍假鳳的把戲。可那頂多也就酣醉之時在彼此面頰香上一口,這一回可真把她嚇著瞭。

  須臾間霍醉回過神,便想推開蘇血翎。蘇血翎為解寧塵負擔,哪會管她高不高興,壓瞭她胳膊在床上,隻將舌頭往她喉中去伸。

  沒得片刻,上下真氣齊齊用功,霍醉身子速速軟瞭下來,隻由得這二人把自己折騰得香汗淋漓,被堵住的口中唯剩下嗯嗯聲響。

  半個時辰功夫,寧塵先前吸得霍醉、燕七梔的修為,連本兒帶利都化作精元交代在瞭霍醉那裡。可是精元相傳,一來一去損耗頗大,算上蘇血翎幫忙補的那些精氣,也隻堪堪助霍醉蓄好瞭凝心期的底子。

  眼見洬舞決周轉沉穩,陰宮充盈,霍醉身體已在自行煉化精元,蘇血翎便松嘴起瞭身。她臉頰微紅,抬手抹瞭一下唇間銀絲,而霍醉癱在那裡軟如爛泥,隻紅著眼睛不住喘氣。蘇血翎也不多語,戴好面巾就走瞭出去,留寧塵與霍醉去行好事。

  寧塵感覺自己人都快癟瞭,而方才被吸走的尚且還不是自己本身的修為呢。他心中感嘆,忍不住趴在霍醉身上,一邊捏她奶子,一邊挑逗道:「醉兒,那日我把你金丹都修碎瞭,你得爽成什麼樣兒啊?」

  雲消霧散,先前再怎麼神哀心傷,現今也不過化作幾句談資。霍醉叫他說得羞惱萬分,可全身又使不出力氣,伸手一摸,那子宮都給濃精灌得鼓脹起來,一時間人如春水波、體如秋熟膏,嚶嚀一聲隻將腦袋埋在寧塵肩窩,不願叫他看見自己面若桃花。

  法綱穩如泰山不再發難,寧塵那雞巴雖酸,半天下來到底是一口都沒嘗著,霍醉這小女兒態又是稀罕,叫他忍不住挺腰在穴裡多拱瞭她兩下,撞得她尖聲又唱瞭幾個符色。

  霍醉原本隻道自己殘破之身不堪入目,不想寧塵一頓灌功行法,竟修補得天衣無縫,比先前根基更是紮實瞭三分。除瞭金丹未結之外,身體已與先前無兩。她道心完備,隻待鞏固修為溫養些日子,再塑金丹也是易如反掌。

  大起大落塵埃落地,霍醉也終於放開心扉,全心全意與寧塵交合起來。她挺腰提臀,不復初時羞澀,隻盼叫寧塵舒爽一番。

  「塵哥,我先前說那恨你的話,非是真心,你別記我的不好……」

  自己女人好言相慰,又努力拿身子討好,叫寧塵如何不開心?他其實早將那話忘在瞭腦後,可鼻子還是哼瞭一聲:「你說說,倘若那時真把我氣跑,你我不是真的天各一方瞭?」

  「我錯瞭嘛……醉兒賠你便是……」

  霍醉柔聲細語,極盡嫵媚,撩得寧塵無需運功也是劍拔槍挺,將霍醉臀兒一托,啪啪啪猛撞起來。霍醉這還隻是和寧塵第三次行房,可她在太歲窟時把什麼苦都吃瞭,這時被寧塵大力征伐也堪堪受得下來。況且二人功合一處,法綱相輔,命君洬舞候無需動意便能雙修得益。霍醉再無他想,瞇瞭眼睛摟緊他脖頸,一心一意與他癡纏。

  寧塵見她抗得住,頓時放縱起來,棍棍到底享盡那嶄新穴兒的嬌嫩。剛剛重塑的陰關宮口有瞭洬舞決護著,不再似先前軟爛,硬硬一團正抵在寧塵龜頭上,讓他左右廝磨正吃得力去,頂來頂去好不快活。

  霍醉服瞭丹藥得瞭新法,氣血正旺,可叫寧塵隻就著一處猛頂到底還是撐不瞭許久。她忍瞭些許時候,見寧塵還不算完,隻得又出聲求他。

  「哎……哎……呃呃……塵、塵哥,你別……啊呀……啊啊……別總弄我一處……哈啊啊……」

  寧塵氣喘籲籲之下,聽霍醉求饒,興致更大,又猛戳瞭她宮口數下:「醉兒這處最是舒服,叫我貪上幾口……」

  換做其他時候,霍醉許是不慣著他,可現在正在軟時候,隻能嬌聲道:「那你……啊……也輕些……再如上次那般……唔……將我操穿操壞瞭……唔!!啊……可怎麼辦……」

  寧塵在太歲窟中時失瞭神智,全然不曉得發生瞭什麼,他眉毛一挑:「你說我上次如何瞭?」

  他動作稍緩,叫霍醉喘過一口氣來,開口嗔道:「你上次,都操到我……陰宮中去瞭……抵著宮巢……吸光我陰元……好兇……」

  勉強說完這幾句,霍醉憶起陰關大破時那令人驚恐的滔天快感,又想起自己爽得喉嚨都叫破瞭,頓時羞意大盛,緊緊趴在寧塵肩頭,小聲道:「你可不能再那樣對我……再來一次……我恐怕真要變成一個淫娃蕩婦……再不是你的霍醉瞭……」

  「就愛看你這淫娃蕩婦的模樣,操壞你,再給你修回來,然後再操壞,操壞個十次八次,叫你眼裡隻有這根雞巴……」

  寧塵嘴裡使壞,身下又用出力氣用力撞瞭霍醉宮口十數下,把個小霍嚇得花枝亂顫。

  「啊!!啊!!塵哥!你別!你別!啊啊啊!!噢噢!噫!!啊!!你……啊啊啊!」

  那穴內驟然收緊,掐得寧塵寸步難行,他本也是與霍醉調情,哪舍得再傷她陰宮,戳那幾下其實也都是舉重若輕。可霍醉著慌將小屄一縮,寧塵可就打不過她瞭。先前陽元送出去不少,他原本就是勉力支撐,叫小霍這樣一擠一嘬,鐵棒頓時酥瞭。

  寧塵再支撐不住,用盡全力狠狠撞進霍醉身子,操得霍醉抻著脖子一聲高叫。他口中悶聲低吟,卵蛋抽縮,把最後一捧精水射去霍醉子宮裡。

  霍醉腹中亦是桃花盛開,寧塵累得伏在她身上動彈不得,她卻神采奕奕,隻愛得他要緊,不住在寧塵耳朵額角輕輕啜吻。

  被主君這般滋潤,那壞過一回的穴兒暖流叢生。寧塵氣喘籲籲間陡然發現,霍醉小穴又生變化,竟在《合歡洬舞決》祭煉下開始蘊器。

  龍雅歌煌心赤谷,蘇血翎血沁柔腸,原先寧塵以為隻是她們機緣偶得,現在看瞭霍醉才知,原來合歡法綱還有蘊育名器的奇功異效。

  這樣一想,初央修瞭《合歡靈池決》也有些日子瞭,恐怕她的名器也已悄悄蘊成。隻是不知霍醉蘊器大成之後又會有哪般艷色給自己嘗鮮。

  諸事平順,寧塵躺在霍醉旁邊,與她親親笑笑,快活非常。霍醉心事盡瞭,隻道今後一心一意與寧塵天長地久,喉中又甜又美。

  兩人躺在霍醉床上,寧塵將她摟在懷中,肌膚相貼:「醉兒,有句話要與你說,你先不要生氣。」

  霍醉笑道:「哼哼……翻雲覆雨,把我弄得服服帖帖,才敢開口說壞事啊?」

  寧塵不與她說笑,隻沉聲道:「葉含山……你現在是待不得瞭,你得與我一同走。」

  他觀霍醉面色微變,連忙又道:「不是說叫你棄瞭山門傳承再也不顧……隻是你我在皇寂宗那裡露瞭相,他們定會拿著畫影圖形廣佈文榜。辰州離應天府雖遠,但他們循序漸進,從州府之內一路打聽出來,一兩個月怎麼也問到白帝城瞭。我露相時本就易容,不怕他們追查,你卻沒有遮攔,留在這裡恐怕要被他們捉住。」

  霍醉先前因失瞭修為方寸大亂,沒有多餘心思想這些,如今被寧塵說出,倒也知道所說有理。可驟然間叫她把自個兒從小到大的傢扔瞭,霍醉一時間也是難以應承,不禁心頭生悲。

  寧塵見她難過,隻能在她鬢角輕吻著說些好話:「來日方長,我寧塵說話算話,早晚有一天,會將葉含山再交還與你。不光如此,還要幫你開宗立派,好叫你師父在天之靈高高興興,看著葉含山人丁興旺。」

  「我知道瞭。」霍醉嘆口氣,「塵哥向來守諾,我……唉,我本也無力回天,就聽塵哥的。」

  見霍醉松口,寧塵便放下瞭心。折騰瞭恁久,他一時間困意襲來,隻想躺在霍醉床上睡他一覺。可不是還有阿翎侯在外面麼,他倒不至於這麼沒心沒肺。

  「醉兒,我們收拾收拾東西,封瞭山門,即刻啟程吧……我累瞭,想睡覺瞭。」

  霍醉知他疲憊,連忙應聲:「好,那你幫我去那邊櫃子取衣服出來……」

  寧塵誒瞭一聲爬下床去。他直起身子,大大伸瞭一個懶腰,卻聽見噗嗤一聲。

  低頭一看,自己右臂已離體而落,血肉模糊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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