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靈靈一抿朱唇,道:“我嚇你的,他們僅提起一句,就帶過去。突然凝神聽瞭半晌,道:”現在說到司馬伯父瞭。“
王笑笑問道:“講些什麼?”
蔡靈靈道:“好像”五毒宮主“逼司馬伯父制造什麼藥物,司馬伯父先是不允,如今不知怎地,又答應瞭。”
王笑笑脫口道:“司馬伯父寧折毋彎,豈會屈於威武,不可能吧?”
蔡靈靈道:“又不是我說的,難道我騙你啦。”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還有麼?”
蔡靈靈道:“黑袍老者說:”諸物備齊,僅欠“紅日天蜈”及“黑血碧蛛”,希望玄冥割愛。“梅步昌在沉吟呢。”
王笑笑一邊聽她嬌若銀鈴的聲音敘述,一邊註視著那黑袍老者及梅步昌。忽見一名紫衣大漢奔向黑袍老者,心中知道不好。果然那紫衣大漢低低向黑袍老者說瞭幾句後,那黑袍老者細目一睜,四方掠視,精光攝人,敞聲一笑,驀地起身道:“那位朋友枉顧?還請移玉一敘,鐘離多有怠慢瞭。”這老者一發笑出言,山鳴谷應,樹梢籟籟,顯的功力異常深厚。他身後四個徐恒及紫衣大漢,紛紛起立,四方掃射。
王笑笑知道藏身不住,低聲道:“靈妹,待會動上手,你千萬別手下留情。”
蔡靈靈一怔,惶然道:“要殺人?”
王笑笑暗暗忖道:“靈妹心地仁慈,我不該強她的。”他們二人未用傳音入密交談,那鐘離及梅步昌早運功搜索,登時雙目如電,俱向他們望來。王笑笑朗然一笑,走出林外,道:“鐘離前輩既已有言,長者命,不可辭,在下不敢不拜見,這廂有禮啦。”團團一個羅圈揖。
他生性刁鉆,大敵當前,依然嬉笑以出之。那幾個徐恒均勃然作色,曾出現司馬長青靈堂的徐恒,上前一步,獰聲道:“小子……”
鐘離伸手一攔,道:“大公子且慢。”
徐恒老大止住語聲,道:“鐘老意欲何為?”
鐘離道:“教主吩咐,金陵方面之事,先由老朽作主。”
徐恒老大怔瞭一怔,道:“這……”
鐘離截口道:“還請大公子留給老朽一點面子。”徐恒老大面露不豫之色,但仍悻然退下。
王笑笑這時已走至距火堆不及二丈處,蔡靈靈如小鳥依人,亦步亦趨。鐘離雙手一拱,轉目望向蔡靈靈,道:“這位姑娘姿容絕世,老朽得睹豐采,慶慰生平,不敢動問貴姓芳名?”他這幾句話,倒是由衷而發,隻因蔡靈靈如艷陽下的一朵絕世名花,芳馥襲人,無論何人,都不免油然而興親近之心。
蔡靈靈芳心大悅,道:“我叫蔡靈靈。”燦然一笑,道:“我看你這人滿好的,幹麼要和這批人混在一起?”她天真爛漫,竟因鐘離贊話,而對他大起好感,這話嬌憨已極,卻令鐘離啼笑皆非。魔教諸人本是盤坐地上,默不作聲,大有隔岸觀火之勢。
此際,梅步昌忽獰聲道:“莫容傢的小兒,你大概就是那柳青青與邪皇老賊所教的雜種瞭。”
王笑笑聞他言語辱及師父師母,勃然大怒,故作四面張望之狀,道:“怪瞭,我明明聽到瘋犬在狂吠,怎地卻找不出一支狗來?”
蔡靈靈嬌笑一聲,道:“狗披人皮,笑哥哥如何找得到?”
梅步昌大怒而起,獰笑道:“小輩作死。”
十指暴響,曲指如鉤,掌心中空,吐氣如雷,嘿的一聲,遙擊王笑笑胸口。蔡靈靈冷冷一哼,跨前一步,玉手輕抖,硬接過去。旁人見狀,無不暗叫可惜,如此嬌滴滴的姑娘,就要死在這一拳上。隻因梅步昌暴怒之下,這一拳已用上九成功力,無人相信蔡靈靈能夠接下。有人心中還暗罵王笑笑讓這一個怯生生的少女送死,枉為莫容子弟。
梅步昌雖也暗道可惜,無耐怒火上沖,仍然擊出。焉料掌力相接,“蓬”然作響之下,蔡靈靈不過橋軀略幌一下,瞬即穩立如山,而梅步昌卻退瞭一步,勉力站穩,居然一陣搖擺,總算未再退卻。這一拳,五毒宮及魔教眾無不大驚。要知梅步昌功力之高,當年連邪神李長風也未敢言勝,而一拳相接之下,竟敗在蔡靈靈手中。
鐘離捻須暗道:“這丫頭論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如何練成這等功力?她背後的師長豈不更是驚人?不好,瞧這丫頭與莫容小兒親熱之狀,遲早是一雙兩好,如容他倆師長連成一氣,五毒宮還有不一敗塗地的道理?”
梅步昌也是駭然,色厲內荏地道:“小丫頭,你師長是何人?”
蔡靈靈櫻唇一披,道:“你不配問。”
梅步昌心頭震怒,隻是他雖暴躁,卻非毫無心機之輩,知道動上手,多半必敗。他心頭暗道:“難道天下還有神妙於莫名山莫容傢的心法?如果……”思忖及此,不禁朝鐘離望去,鐘離莞爾一笑,二人都是一般心思,想趁今夜,不擇手段將二人擒下,再不濟也要將王笑笑活捉瞭,以待他日留個退步,以為必成,則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瞭。
忽聽王笑笑道:“請問鐘離前輩,於五毒宮中,任何高職?”
鐘離暗忖:“告訴你這小子也不打緊。”哈哈一笑道:“老朽不才,蒙教主錯愛,俾予”天機壇主“之職,屍位素餐,慚愧得很。”
王笑笑道:“想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瞭?”
鐘離道:“非也,本教高手如雲,勝過老朽者不可勝數。”
王笑笑淡然一笑,道:“哦,就算如此,能令教主首徒,奉命唯謹,權勢之大,可想而知。”
鐘離心中暗罵,好狡猾的小子,我還沒說話,你倒先挑撥起來瞭,長髯一拂,道:“笑花郎此言差矣,老朽豈能對教主之徒下令,此乃教主之命,職責所在,不得不爾。”四個徐恒在王笑笑出言之際,皆面色微變,待鐘離解釋已畢,方始釋然。
王笑笑神目如電,早已暗記在心,覺得對方彼此既有心病,未嘗不可大加利用。王笑笑心念一轉,道:“貴教原來是以壇論職,不知壇下可有堂、舵之類職位?”
鐘離道:“本教非同一般三流幫會,無這類職位。”
王笑笑又問道:“不知有否若九陰教引薦堂之設?”
那馬臉的徐恒老三,忽插口道:“與本教為敵的,除死以外別無他路,何須有此。”
鐘離含怒盯他一眼,笑道:“敝教三公子偶作戲言,笑花郎不可當真。”沉吟須臾,道:“敝教雖無引薦壇之設,笑花郎如有意入教,老朽當代為引見,敝教主念在故人之後,笑花郎雄才大略,哈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非公子莫屬瞭。”
王笑笑就等他這一句,忙道:“貴教主究為那位前輩高人,還請鐘離壇主示下,免得王笑笑失禮。”
鐘離一怔,旋道:“公子見過即知,恕老朽未得命令,不敢擅自奉告瞭。”
王笑笑暗道:“這老兒口風如此之緊,看來是難探得那五毒宮主是何等人物,夜長夢多,我得快刀斬亂麻。”心念一決,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王笑笑不敢讓鐘離壇主為難,醫廬之事,還請鐘離壇主交待明白。”
他說變臉就變臉,讓鐘離大感意外,心道:“這小子之穩健似邪皇,刁鉆古怪猶勝柳青青,是個難纏難鬥的角色,嘿嘿,容他長成氣候,分明是第二個邪皇,留他不得。”他殺機大起,深覺今夜如不能活捉王笑笑,也要斃瞭王笑笑,隻是他城府深沉,外表依然一片恬然。
梅步昌手一抖,登時那十幾名五毒弟子散開堵住華、蔡二人歸路,他厲聲道:“莫容傢的小兒,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想管別人的閑帳。”
王笑笑當機立斷,低聲道:“靈妹,沖。”說話間,逍遙寶劍已撤在手,手臂一抬,和身撲上。
迎面就是兩名黃袍人,一個手執天王鞭,一個雙握銅錘,都是重兵器,尤其那銅錘有酒缽之大,兩臂無千斤之力,休想揮舞自如。雖見王笑笑來勢銳不可當,卻是絲毫不避。手執天王鞭的,斜紮王笑笑右肋。雙握銅錘的,一左一右,“雙風貫耳”,既攔劍,又擊人。
王笑笑冷曬一聲,身形一側,已閃開攻向右肋的天王鞭,寶劍斜挑使銅錘的雙腕。他這一式,舉重若輕,攻所必救,使銅錘的竭力旁躲,險險避過。王笑笑身形毫不停頓,剎那間已擦身而過,沖出重圍。突聞頂上風起,勁氣迎面。倉猝下,一式“潛龍在淵”將全身防得密不通風,轉為“金龍渡海”,橫飛二丈。
出手的正是梅步昌,他原待出其不意,一舉擒下王笑笑,怎耐王笑笑這二式均為“霸皇決”中防身、避敵的無上妙著,那渾厚凝重,令人有銅墻鐵壁,無縫可乘之感。但梅步昌豈是易與之輩,躡跡撲上,連下殺手。王笑笑登覺壓力如山,那敢怠慢,寶劍一掄,“刷刷刷刷”連展“霸皇決”手法、“龍飛九天”、“戰龍在野”、“水龍入海”,反而迫退梅步昌。
梅步昌怒如山湧,暗道:“如連這慕容山莊的雜種,兀自搶奪不下,還談什麼雪恥復仇?”一橫心,施出“五鬼陰風爪”,指端迸出五縷黑氣,嗤嗤作響,全力搶攻。
他功力勝過王笑笑不少,這一來,饒是“霸皇決”天下無雙,怎奈王笑笑火候尚淺,撐架不住,連連後退。隻是梅步昌想在十招八招內,擊敗王笑笑,依舊是不可能的事。蔡靈靈在王笑笑喊“沖”之時,她蓮足一頓,身如彩燕,意欲由空掠出。兩個黃袍人四掌齊揚,帶起一片狂飆,襲向蔡靈靈。
蔡靈靈那將他們放在眼裡,玉手雙抖,那兩人但覺勁氣如山,“登登登”連退五六步,氣血翻騰,已然身負重傷。這還是蔡靈靈手下留情,不然二人非死不可。蔡靈靈卻借著他們掌力,一劃一拍,嬌軀輕飄飄地落到七丈開外。她若想走,那真是輕而易舉的事,誰也攔不住她。隻是回頭卻見王笑笑被梅步昌截住廝殺,登時又回身撲來。
這也是梅步昌計算好的,他算準瞭隻要能攔得住王笑笑,蔡靈靈決定走不瞭,故他一意對付王笑笑。鐘離早已有備,立刻抖掌迎上。他功力不在梅步昌之下,蔡靈靈竟無法立時沖過,連換三招,蔡靈靈黛眉一挑,怒道:“我還當你是好人,你原來不是,我不留情啦。”
鐘離笑道:“老朽職責攸關,姑娘恕罪。”口中說著,手下全力施展他畢生心力所練的“神鷹八掌”,詭異莫測,有如鷹博隼護。
蔡靈靈冷冷一哼,右掌虛捏,食中二指,若曲還伸,搖擺中,己罩住瞭右側十餘大穴,正是“以逸待勞”,武聖苦頭陀所創“四象化形掌”的第一式。鐘離駭然一震,已知非己所能接下。並力一招“銀飛九天”,雙掌一分,若拍若截,旋身出掌,勉強接下,依然被蔡靈靈纖纖玉指,輕拂過右肩。他右肩一痛,半身發麻,急叫道:“碧玉谷連環。”
蔡靈靈並未趁勢攻擊,嬌軀一轉,又撲向王笑笑與梅步昌搏鬥處。鐘離出手之先,早已命人佈陣,所有五毒宮徒,個個長劍出鞘,火光之下,劍氣森然。待他一下令,驚虹暴現,一片寒電似的劍幕,倏地卷向蔡靈靈。蔡靈靈睹狀不由暗驚,身形一頓,運氣出掌。她何等功力,雖是未盡全力,那威勢,無人敢輕櫻其鋒。
這就顯出這“碧玉谷連環劍陣”奧妙之處來瞭,她身形一動,方欲出陣,立刻又有幾縷寒風,襲向背後要穴,不得不出招防衛,又自停下。雙方出招均是極快,眨眼已是七八招,蔡靈靈芳心焦急已極,不由峻聲道:“喂,你們如果再擋住我,我就要施展殺手瞭,快些退開。”那批大漢那聽她的,更是猛攻不休,劍幕綿綿密密,恍若一座寒光四射的綿屏。
蔡靈靈見無人聽她之言,銀牙一咬,運足功力,連出“困龍日出”、“星月交輝”,登時兩聲悶哼,兩名紫衣大漢,各中一掌,狂噴鮮血,飛出丈外死去。她這兩掌都是“四象化形掌”中招式,這批紫衣大漢,縱然功力非比等閑,縱然“碧玉谷連環劍陣”奧妙無論,如何接得下來?
二人已斃,急切問,填補不上,餘人見此威勢,駭然楞立。蔡靈靈初次殺人,芳心也是一陣震栗,隻是她一心在王笑笑身上,呆瞭一呆,即掠身而上。那些玄冥門下,將華、房二人圍成一圈,虎視眈眈,並未插手。見到蔡靈靈撲來,雖感駭然,依然有三人迎上。
三人出手各自不同,當中一人使出“璇璣指力”,右邊的是“天魔掌”,左邊的是“化骨綿掌”。三人三般武功,包括瞭拳、掌、指,招式如狂風驟雨,窮極變化。三人以為這一聯手,縱然蔡靈靈功力絕頂,纏個七八十招不成問題。那知蔡靈靈在連連受阻之下,殺機已然大興,冷然喝道:“找死。”全力施出“以逸待勞”、“困龍日出”二式。
當中二人,一指剛出,驀見眼前一花,一雙纖白玉掌已印至胸口,登時心脈全碎,狂吼一聲,倒地死去,七竅猶自鮮血泊泊。左邊一人則被她一指點中“中府穴”,頹然倒地。這還是蔡靈靈見到那人慘死之狀,心中一軟,改掌為指的緣故。她更不猶豫,一幌之下,已攻向梅步昌背後。
梅步昌聞聲知人,急急左閃。蔡靈靈這一連串動作,均如閃電般迅速,待魔教眾人紛紛怒喝,伸手欲攔,早已不及。靈靈美眸流盼,卻見五毒宮已將他們團團圍住,擺下三道“碧玉谷連環劍陣”。那鐘離也手執一柄精光閃閃的寶劍,親自主持內陣,四個徐恒也自加入陣中。玄冥的人,卻在外方又圍起一道,重重包圍,看來是想全力將他們留下。
轉眼間,陣勢已變,鐘離長笑一聲,道:“蔡姑娘,老朽勸你還是委曲一些,暫時留下,本教必奉為上賓。”
蔡靈靈強作鎮定,啐道:“做夢。”
鐘離道:“蔡姑娘自身縱然不懼,難道不為笑花郎設想?”
一語正道著瞭蔡靈靈心病,她回眸一顧,王笑笑猶在垂簾屹立,運功逼毒,心道:“怎辦?笑哥哥不知幾時才能完功,我一人自保雖可無虞,卻無法兼顧笑哥哥……”她憂心熾然,一籌莫展,竟然忘瞭答話。
梅步昌在陣外卻獰笑道:“鐘離兄何須多與這丫頭羅唆,肯或不肯,一句話就是瞭。”
蔡靈靈方在憂急,忽聞一個歡暢揚溢的聲音唱道:“一劍飄飄一生笑傲
浮世滔滔人情渺渺
一劍飄飄一生笑傲
傳一曲天荒地老
共一生水遠山高
正義不倒
會盟天下英豪
無招勝有招
英雄肝膽兩相照
江湖兒女日見少
心還在,人去瞭
回首一片風雨飄搖“那歌聲洪亮蒼勁,刺入耳鼓,一聞而知出自絕頂高手之口。
歌聲甫落,忽聽另一蒼勁雄渾的聲音道:“老和尚,好悠閑啊,我徒兒歌魔的名頭可不是蓋的,他的歌曲也被你盜用瞭,是不是很舒服啊,不過,我徒兒若逢不測,看你這張老臉往那兒放?”
隻聽那老和尚哈哈一笑,道:“去,去,去,我知你是耽心你那徒弟的安危,偏要把我扯上。”
兩人這一出言,在場的人,多猜出是當年的邪神,如今的淫魔李長風,與那苦頭陀慈航大師瞭,隨見林中走出二人。一人身軀偉岸,白眉白發,膚色晶瑩,身穿紫袍,正是邪神李長風。另一人矮矮胖胖,頭上光溜溜的點瞭幾個戒疤,面上卻是豐頤廣頰,紅光滿面,手搖佛塵,道不道,僧不僧的,除瞭苦頭陀慈航大師外,再無一人是如此形態。
王笑笑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是自己的師父來瞭,心中不禁歡喜的叫道:“師父,慈航大師。”
忽聽梅步昌喝道:“淫魔。”
苦頭陀接口道:“叫你傢佛爺怎地?”
梅步昌目光一梭,道:“誰跟你這個禿驢講話瞭?”
碧玉谷掘寶,苦頭陀雖晚至一步,梅步昌並未見過,但王笑笑的外援之類的,他們早已打聽的一清二楚,苦頭陀相貌奇特,他怎能不曉。邪神李長風卻理也不理,峻聲道:“徒兒,師父早已說過,你那點武功不足恃,如今苦頭吃足,總信瞭吧。”雖是峻聲而言,那龐愛之意,卻是溢於言外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