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義勸道:“你已替他報仇瞭,笑笑,不要難過,武林人的生死原本不算一回事,隻要不遺下個臭名就行瞭。”
王笑笑自己對生死也不在乎,張大熊之死,他倒很傷心。
李正義忽然一指廣場道:“北角上圍瞭不少人,不知那兒有什麼玩意,笑笑,你們去看。”他見王笑笑兩眼含淚,想逗他開心。
人走過去,因為人圍得太多,看不到裡面情形,李正義一拉他,倆人由人縫中向裡面擠。及至擠進瞭四五層人,這才發現裡面並無什麼,李正義奇怪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圈中是兩個老夫婦,年齡大概有五十多歲瞭,身邊帶一個十三歲的小妞兒,小丫頭長得非常美,就是瘦得隻剩幾根骨頭瞭。老夫婦面前擺著一口破皮箱,箱子上放著兩把生銹的古劍,劍旁有字條一張,上寫著“二十五世代代相傳之物,今願以一百兩銀子出賣”。
也許大傢好奇之故,否則誰願意看,李正義本來要走,但見瞭字條也覺稀奇瞭,他向身旁的一個青年問道:“兄臺,你們就是看那兩把銹劍嘛?”
兩青年也是內地人,笑道:“是的。”
李正義道:“沒有人還價?”
青年哈哈笑道:“一兩銀子你兄臺要不要?”
李正義哈哈笑道:“也許是一寶哩。”
青年更得意瞭,又大笑道:“生銹的寶?”
李正義道:“這兩夫婦似是經商的?大概生意不好。”
青年搖頭道:“不,老頭自說姓廖,還說他是東漢大將廖化的後代,這兩把劍就是廖化將軍心愛之物哩。他說有個兒子犯瞭罪,流配在邊疆,他夫婦為瞭找兒子,竟由湖南千裡跋涉而來,錢用光瞭,進退兩難,因此才不惜出賣傢傳之寶。”李正義拉著王笑笑,走近那箱前一看,不由啞然失笑。
王笑笑道:“三哥,你笑什麼?”
李正義道:“這兩把劍,切豆腐是可以,但也切不整齊,劍尖及倆側都沒有鋒,劈柴都有困難,哪能作什麼用?”
王笑笑註視之下,發現一點不錯,不過他看出兩把劍的把手倒是非常古老和精致。
那老人向李正義道:“老鄉,你要嘛?”
李正義搖頭道:“我可以給你幾兩銀子,但我不要劍。”
老人道:“不要劍,我是不敢接受銀子的,同時幾兩銀子也隻能救老朽一時之急。”王笑笑接口道:“你仍要去找兒子?”
老人嘆聲道:“老朽隻有一個獨生子,他雖犯瞭罪,老朽卻不能不見他,這丫頭是我夫妻出門後生的,唉,現在流落異鄉,隻怕連青頭都不能回鄉瞭。”
王笑笑慨然道:“老丈,我還有九十多兩銀子,你拿去罷。我們同病相憐,所不同的,我要找父親。”
他伸手入袋,掃數拿瞭出來,不足一百兩,他回頭問李正義道:“三哥,你借我幾兩如何?”
李正義驚訝道:“你在路上怎麼辦?”
王笑笑道:“我一個人,比他們度日容易得多。”
李正義激動道:“我身上還有三十兩,除瞭補足老丈的所需,剩下的你拿十兩作路費罷。”王笑笑大喜,接過來,自己不留,全給瞭老人。
老人感激流淚,咽聲道:“小哥,你貴姓?”
王笑笑告訴他姓名,反問道:“老丈呢?”
老人道:“我姓廖,這是賤內,這是小女廖俊蓉。”他一一介紹自己妻女,之後雙手捧著兩把銹劍道:“小哥,老朽其實不知兩劍有何用,不過它確是我傢祖傳之物,甚至每代遺囑上都一再叮囑可以餓死,不可賣劍,可是我現在又有什麼辦法呢,希望你多多珍惜。”
王笑笑笑道:“老丈,劍還是你留下,銀子算我贈送的。”
廖姓老人搖頭道:“那不行,你看不上眼也得接著。”
王笑笑笑道:“好,算是你老贈送我的,我們都不講買賣。”
廖姓老人笑道:“這更有意義,這樣小哥不會把劍拋掉。”圍觀的人莫不說王笑笑傻瓜,霎時大笑而散。
王笑笑接過來,這下為難瞭,兩劍則沒有鞘,放在什麼地方呢,總不能老拿在手上,他向廖姓老人道:“老丈,劍一直無鞘嘛?”
廖姓老人道:“提起劍鞘,這話可長瞭,而且非常玄妙,據老朽祖傳下來的一個故事,簡單說罷,聽說是東漢光武帝遺失瞭。”
李正義道:“劍是光武皇帝賜的?”
廖姓老人道:“傳言是的,光武帝大封功臣時,我遠祖同時得賜這兩把劍,可是沒有名稱。”
王笑笑道:“好,我就取名“光武”吧,不過我得馬上配劍鞘,否則真不能帶。”劍有四指寬,半尺長,袋子裡是放不下的,但奇怪,卻沉重得很,比一般長劍還重,估計每把有七八斤。別瞭廖姓老人,李正義帶他在城中先配劍鞘,可是問題又來瞭,貨要明天才能取,因為沒有現成合適的。王笑笑不肯把劍留在配鞘店,他買一段佈,捆起來背在背上。
李正義見他慎重其事,笑道:“放在店中還有誰偷去?”
王笑笑道:“物輕體重,這是廖姓老人贈我的,意義不同啊。”
李正義點頭道:“笑笑有理。”
在一傢客棧裡,李正義引見瞭葉萍、黃香、何飛等三人。二位成名大俠都對王笑笑非常感興趣,尤其在獲悉他竟是那江湖傳言的歌魔笑花郎時,莫不驚嘆其武功機智超人。李正義笑問三人道:“他是有時聰明有時傻,剛才才拿一百多兩銀子買瞭人傢兩把銹劍。”
三人莫明其妙,一齊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正義大笑道,說出經過後又道:“你們要不要他的寶貨?”
葉萍哈哈大笑道:“笑笑,疏財仗義也要有點分寸,你怎能連自己的路費都不留下一點。”
王笑笑道:“銀子又不是我的,是我由兩個強盜手中嚇唬來的,同時我有二位哥哥在這裡,路費大概沒有問題。”
何飛大笑道:“虧你說得出口,竟又想到我們瞭,你吃強盜的是黑吃黑,現在動我們的腦袋又算什麼玩意?”
王笑笑咭咭笑道:“聊算是白吃白吧。”
黃香大叫道:“好厲害的小傢夥,遇黑道就黑吃黑,遇白道就白吃白,江湖上的飯都被你吃光瞭喂,你遇到什麼強盜,居然被你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嚇唬住瞭?”
王笑笑笑著把當年元西山中經過說出後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瞭。”
王笑笑告別他們,自己找店住下,到瞭天明,他取來劍鞘,腰間一邊掛一把,低頭左顧右看,失笑道:“妙呀,別人怎知我鞘內插的是無用之物啊。”
過瞭幾天,王笑笑出瞭康定省境,依著銅頭公的指點,沿青海與西藏邊界走,恰好深入蒙古喇山脈。也許銅頭以要磨練他,否則哪有叫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翻山越嶺,而不走大道的。路雖是直通,但走在原始森林和高聳入雲的山地,比繞大道還要慢,吃苦更不待言,危險多,又無人屋,吃住兩無,真叫王笑笑上當瞭。
吃山果止渴,吃獸肉當飯,這是王笑笑第一次經驗,這天他在一座不知名的峰頂,發現那兒竟有兩間石室,顯然有不少年的歷史瞭,他不知建屋人拿來作什麼用的,於是他占為己有,準備休息半天。幾天老北風,刮得非常猛烈,到瞭晚上,其實不弱於九十月,王笑笑在那峰上,想不到竟遇上大雪紛紛瞭,他本來打算天黑再走,這下他不得不在石屋裡住瞭一夜瞭,因為他還不知自己抗不抗得住寒冷。到瞭半夜,王笑笑仍不知道什麼叫冷,這下他可高興瞭,喜得睡不著,喃喃道:“練武竟有也這大的的好處。”他可是記得前一世的時候被凍得手腳發麻,臉蛋紅中的摸樣的!
練武的人不怕冷,那是假的,頂多他能運上內功抵抗,像王笑笑這樣良然不怕冷才怪哩,他怎知自己是練瞭那帝皇訣之功呢。下半夜風小瞭,可是雪下得更大,巴掌大一朵,落下來噗噗作聲。到瞭天亮,王笑笑走出石屋一看,嗨,世界全變瞭,舉目全是白,地面竟在一夜之間,雪厚近尺。
雪還在下,他不能不走瞭,可是剛出門,猛的發現不遠處有古怪,他低頭一看,隻見雪地上印有一個面盆般大的腳印。他驚駭啦,噫聲道:“這是什麼東西從此經過?”腳印成長方形,前有五趾,王笑笑悚然忖道:“難道是雪人。”腳印的去向好在不是他要走的方向,心中略安,急急前進。
在雪地上奔走,他也不看自己的腳印,竟然一點痕跡都沒有,設或他看到,也許他要吃一驚。山中有巨怪,他夜晚再不敢停下睡覺瞭,整日整夜都在奔走,除瞭吃喝,他連休息都不敢,可是卻從不感到有什麼疲倦。這天雪下得少一點,他算算已下到第七天瞭,積雪的厚度已無由測知,估計足有尺厚啦,然而他未留意,因為他的腳始終沒有陷下去過,那怕雪下是深溝他也糊糊塗塗的踏過去瞭,可想他遇瞭多少危險而一無所覺。雪下得小,視界自然遠瞭,忽然前途有一團鮮紅的東西映進他的眼簾,不由詫異的大叫道:“那是什麼東西?”叫著,他向著鮮紅的東西奔過去,及至趕到當地,卻不由愕然一怔。
在一座深得驚人的絕谷中,冒出一股紫色的氣體,恰好到達谷上就被風吹散瞭,有股被風吹散的紫氣,奇香撲鼻,王笑笑看到的就是那團紫氣。他這時立身之處,剛好是絕谷的東西懸壁頂上,這種又奇又險的現象,怎不叫他愕然呢?久久,一股強烈的好奇心跟著升起,明知有險,可是他哪肯放棄。紫氣是順著王笑笑面前峭壁升上的,他探步行至極邊,俯首下望,更愕然瞭,發現谷底足有幾百丈深,谷下竟沒有雪,也沒有樹木,滿谷異花異奇,真令人不敢相信,他忖道:“這到底是什麼奇境。”